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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向来烟霞


  那天的香山之行,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我们一行人走走停停,观赏秋叶山景。在山势跌宕腾挪之间,原先看见的美景会不时以不同的姿态重新展现在眼前,让我连连惊叹。

  颖河岸边也有参天巨木,艳丽红霞。但是,可能因为是在平地上,绝色美景,一时尽收眼底,又惜乎缺少变化。所以岸边的人看得久了,是否还是会心有遗憾,觉得少了一层动态美的意境?

  弘旺阿哥此时一马当先,牵着诺如郡主,大步走在了前面。当然,在他们之前,还有几位侍卫们开路。这位小贝勒爷看起来确实是一位很好很有耐心的兄长。他与诺如郡主一路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稍微走了一段,看郡主累了,他就会抱起郡主再走一段,并不劳侍卫之手。有时候,他还会让郡主骑在他的肩膀上,让郡主握住他的头辫。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得实在有些害怕。我担心郡主一个不小心,倒栽葱摔落下来。毕竟,这位贝勒爷本人,也还只是一个十二岁多的孩子。虽然看上去气力不小,但是万一马有失蹄,这路上坑坑洼洼之处甚多,若是摔到郡主的脸面,岂不是大大糟糕。所以我一路看着,每逢郡主要求再坐上他的肩膀,我就很有些提心吊胆。不过,好像他们兄妹二人配合得甚好。

  郡主只管咯咯地笑。弘旺阿哥,也只管稳稳地走。

  看着他们的身影,倒是让人想起了一个词。如履平地。

  铃兰虽说担心我,也时不时托住我的臂弯希望来帮我,但是,我看她自己也走得不甚容易。毕竟我们俩人之前,都是未曾经历过这种状况的。在家之时,自不必说。我印象中从未出过大门。只除了阿诺姐姐在我年幼时,带我出门去玩过几次,我如今也是印象模糊。北上之时,遇到路势复杂,车马难行的地方,我与铃兰确实也曾下轿搀扶,慢慢一步一步趟过去,但那种时候毕竟稀少。象今日这般长途跋涉,在崎岖山路上走个几个时辰的,还是平生头一回。

  可是,我还是觉得新奇和愉快。山林间新鲜的草木味道,入目的火红金黄,脚下的石子坑洼,即便是左脚的酸痛,全都给我一种新奇而愉快的感受。原来,人亲身走入这一片水墨画之中,在山野间自由自在地呼吸行走,是这样一种难以描述的享受。

  下一回,又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来任性地享有这样的感受?

  是啊,我已年满十四周岁,想来两年以内,贵人们定会将我“指”予谁,给我一桩世人眼中的美满姻缘。从此之后,我便要将此身困于某个不知名的院落,呆看那每一个日出日落,打发无可穷尽的光阴了吧。

  不知那时,我是否还会想念今日山野间的微风拂面,满目烟霞,还有此刻的酸痛难当?

  所以,此刻美景与一切感受,值得铭记于心。

  福晋与“雍亲王”,此时已经落在了我们众人身后十丈开外。在他们俩人之后的十丈外,还有不少御前侍卫们,在踟蹰而行。我想他们定是得到了吩咐,不要跟得太近。所以每当这俩人说话或者凝视彼此,忘记了脚下前行,就可以侧目看到山路拐弯处,有一群侍卫们,因为领头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人便去推挤前面的人,然后又被迫停下来。行动之间,有些人差点摔倒,颇有几分滑稽的样子。

  “雍亲王”与他的福晋,就好像俩人独自在山林中漫步一般。在偶然间,我曾回头一望。福晋步伐缓慢。她挽着“雍亲王”的胳膊,慢慢行走,俩人正在慢声细语。我回头望时,正好看到福晋抬头笑望向她的夫君,满面霞光,极为动人。而“雍亲王”在那一刻,正好抬臂环住了她的肩膀,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赶紧转头继续行走,心里砰砰直跳。我庆幸自己在雍亲王抬眼环顾四周之前,及时转过了身子来,但愿未被他瞧见我偷窥天颜。

  过了一会儿,我又觉得自己好笑。这俩人如此忘我,天地万物,我们其他诸人,恐怕早已消失在他们的眼中心中。

  彼此眼中,仅有彼此。

  让人好生羡慕。

  我忽然之间,想起了我可怜的阿诺姐姐。如果她在,是否也会与这位天下最尊贵的人,如此这般,让人眼热心跳?可是没有如果。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亲眼看到“雍亲王”看着他的福晋,亲吻她额头的样子,我想即使我的形貌与姐姐类似,现如今在这位“雍亲王”的眼里,我确实还是十分安全的吧。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觉得有些轻松欢畅起来。可是,才刚这么一想,我立即又觉得,这样想很对不起我的阿诺姐姐,又有些歉意。心情一时复杂难辨。

  正在默默的时候,眼前看到,弘旺将诺如郡主从肩膀上溜放了下来。诺如郡主惊喜地叫了一声,奔向了山路的前方。原来,山林中于此处露出了一个豁口,一块平整大石,就立在豁口之处,可以观赏远山的风景。几位侍卫已经将山石准备好,铺上了布毯,诺如郡主开心地手脚并用爬上了那块巨石,手舞足蹈。有人站在她的身侧,以手护卫,预防她跌下去。

  弘旺阿哥半侧过身子,好象脚步停顿了一下。我与铃兰也就在他身侧稍后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我听这位小贝勒爷说到,

  “格格与铃兰姑娘,可以到前面去坐一下,歇息片刻。”

  他面色发红,满头满颈的汗,看来是累坏了。是啊,诺如郡主象个年画上圆圆滚滚的福娃娃一般,不但福晋抱她,“雍亲王”便要立即喝斥,这位小贝勒爷,恐怕刚才这一路也是在勉力支撑吧。我心中一阵温暖感受。是的,我没有这样的兄长,也只能徒有羡慕罢了。

  于是我朝这位贝勒爷笑道,

  “贝勒爷,您累坏了吧?您自己快去那边坐一下吧,好好地歇一歇。”

  他微微一顿,神色有些不太愉快地说,

  “爷还用不着被人教导,什么时候该歇息,什么时候不用!”

  然后他一甩袖子,好象颇为生气地走到前面去了。他也不走到诺如身边,只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望着远山,沉默不语。

  铃兰一瞬间,好象又有些咬牙切齿。她朝我用很大的声音“嘀咕”道,

  “有什么了不起!狗咬吕洞宾。”

  我急得忙捏了一下她的手,让她住嘴。这可不是瓜尔佳府,我娘的院子,由着她胡说。铃兰到了碧海山庄这半月以来,似乎胆子越来越大了。我知道,她是希望能保护我。可是,有些时候,我们这样的人必须逆来顺受,别人才不会更为厉害地折腾我们。可是她还不懂。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我瞪了她一眼。她悻悻地住了嘴,然后便来用力地扶住我。

  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大石身边。到了石旁,我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这块巨石,显然是让女眷歇息的。怎可让弘旺阿哥这样一个半大小子也坐呢。待会儿福晋走上来,定要在此处坐着歇息的。可是,福晋尚未休息,我又怎可提前入座?诺如毕竟是个完全的孩子,她可以不管大人,我却不能如此不晓事理。于是我示意铃兰,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巨石的另一侧,寻到了一个位置,静静站住了。

  走路时尚觉可以忍受的酸痛,此刻停下,猛然之间化作了针刺一般的疼痛,在我左足蔓延开来。让我几乎有些站立不稳。铃兰注意到了我的异常,有些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微微摇了摇头,告诉她我没事。

  弘旺好象也侧身看了看我们。他见我与铃兰并未在石头上坐下,又有话说,

  “让你们坐就坐,等额娘走上来了,再站起来让她就是。你知道额娘不会介意。她只会告诉你,“不用浪费膝盖”!”

  诺如在此时也朝我们伸出双手说,“莲花姐姐快来坐,兰花姐姐也来。”

  我与铃兰同时愣了一下。弘旺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摇头对诺如说,

  “妹妹,你喊错了人名字。”

  诺如有些好奇地说,“她们的名字,不就是两种花吗?莲花和兰花。”

  接着,这位小小郡主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来,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我听她口中背诵的,正是这篇我最怕人提起的,十分羞赧难堪起来。她小小女童,对我的尴尬视若无睹,只管一句接一句地吟诵下去。到了后来,我觉得自己很像只煮熟的虾子。听到她背诵到“亭亭净植”那四个字,我几乎都想跪下求她,求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能弘旺贝勒爷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声,他抬手说,

  “妹妹真厉害。能记得这许多。待会儿我告诉额娘。”

  诺如兴奋地说,“哥哥,我记得这整篇文章呢。我背给你们听。莲花姐姐,这首词的名字叫做,”

  在那一刻,我简直想能有个地洞钻进去。我很想走开,只是脚下酸痛,实在挪不开脚。无故走开,也不是我此时能做出来的事。于是我只好将头转向了旁边。

  那位小贝勒爷又一次帮了我。

  我听他笑道,“妹妹好厉害。那你记得甚么关于兰花的好诗词么?”

  诺如郡主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带到了兰花上去了。她忙说,记得记得。我记得额娘唱的歌。我回头看到,她爬上了巨石,叉着小手,深吸一口气,娓娓唱道,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听着。如此美妙的歌声,动人的旋律,简单却只指人心的歌词。实在用歌声诠释了,什么叫做空谷幽兰。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福晋与“雍亲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到了我们的身边。

  那位天下一国之君上前一步,背着手,神情有些严肃地问他的宝贝女儿,

  “郡主这唱的又是什么歌?”

  诺如郡主立即住了嘴,从巨石上乖巧地滑落了下来。与此同时,我们便一起给他们夫妇二人行礼。

  “雍亲王”没理我们,我听到他对他的福晋温柔地说,“不过,歌词倒是写得不错,听着也好听。”他的话音,又转变得有些愉悦起来。

  福晋叫我们起来。确实如弘旺所预料,她重复了那句,不用浪费膝盖。

  我站起来时看见,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朝我们说,

  “宝宝的声音,就好像是这山林中的百灵鸟儿。并不用看作是一个人类的嗓音。她与天地融为一体,所以才会如此动人心弦。”

  诺如闻言开心地原地跳跃了起来,接着大声唱道,

  “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

  期待春花开,能将夙愿偿。满庭花簇簇,添得许多香。”

  后边这一段,她唱得欢快了几分,似乎不如刚才的那几句牵动人心了。唱完之后,这位小郡主原地转了一个圈,朝我们大家鞠了鞠躬。然后笑容满面地等着大家的夸赞。

  福晋的表情,却有些尴尬地说,“宝宝,好,谢谢你。”

  福晋在诺如郡主唱歌的过程中,似乎抬手想制止她继续唱下去,可是诺如很快地唱完了。此时,福晋的脸上布上了一些红晕,她有些歉意地回头说,

  “这段下阙,我确实不该教给郡主唱的。”

  她又上前一步嘱咐,“诺如,只可在家人之间唱唱。这首歌词,恐怕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那位天下最尊贵之人,却面色愉悦地接口说道,“福晋过虑了。“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朕倒觉得这两句,可以媲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那首。将守望花开之人的心意,描述得意境优美。”

  福晋听“雍亲王”这么说,高兴起来。

  只看到他们俩人,又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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