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三少爷，结果出来了，的确是排斥的，而且排斥性很高。”
“好的，多谢闻医生了。”
不同人有着不同的信息素，omega的信息素会与alpha的融合，而alpha之间的信息素不会融合甚至相互排斥。beta则平时不会产生信息素，只有在身体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才会释放。
楚梁退出聊天界面，盯着面前那小瓶信息素，叹了口气。
自己是个不正常的alpha，谢白夭是个不正常的……至少曾经是个不正常的beta，这么一看，似乎真的有什么天意一般。
呼吸灯闪烁，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新闻：
“c区最新报道，南宫家族派往c区的科研小队已经研制出了最新的疫苗，今日十点正式投入使用，效果良好！目前已有十五名轻症患者被治愈，二十三名重症患者症状减轻！……”
下面配的是一张南宫佩穹举着疫苗，站在实验台前的图。
楚梁继续往下滑着新闻。下面就是一些对南宫佩穹和其研究所的介绍。他看着底下那些感谢的评论觉得没什么意思，却忽然看到了一条热评：“非常感谢南宫先生和其小队的努力！感谢南宫家族的支持！也很感谢区领导的作为，我就是那十五名被治愈的轻症患者之一，真的非常感谢！出院的时候非常激动！”
他盯着这条评论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出少了什么，便不再纠结。关了手机站起身，余光扫到桌面上摆着的瓶子，他才猛然想起来少了什么。
少了谢白夭。
那条感谢的评论，应该加上谢白夭的名字的。
虽然不加上才是正确的政治选择。
像“谢白夭”这样的名字，就只能和“造物”计划一般，永远的沉没在公众的视野之下。只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后，这一页的历史被偶然翻开，才会出现在阳光之下。
隐姓埋名地做着也许需要牺牲生命的奉献，心心念念的使命和诉求是要拯救世界……这样的年轻人，即使在和平年代也是令人敬佩的吧，更何况是处在如今这样的乱世呢？
楚梁摇了摇头。
感觉从闻医生那边回来之后，自己就对“谢白夭”这个名字格外的在意，而且还一不小心就会琢磨关于他的事。
释放了信息素让自己清醒一点，楚梁的皱了皱眉。
不能让飘渺虚无的“缘分”绊住自己的——
诶，上次听纪云锡说这个阶段抽血似乎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自己要不要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什么高贵的血脉低劣的血脉，有什么好瞧不起我们的！”
烛火闪着光，倒映出说话人那张愤怒扭曲的脸。
“闭嘴！”
乔珏狠狠剜了那人一眼：“她们说的话我都听的清楚，不需要让你再重复一遍！”
那人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不过是来自野蛮地方的生物罢了，瞧不起我们也是正常的。毕竟没有他们，我们也不能拥有这样的力量……”乔珏说着，举起右臂挽起袖子，露出上面隆起的肌肉。“能将omega的身体改造成这般，”他兴奋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些愚蠢的alpha，怕是永远也不会想到吧！”
“就算看到了，他们也会固执己见，不敢相信，他们眼里软弱无能的omega，如
此卑微的生物，竟然有一天，能将他们踩在脚下。”
他的声音归于平静，可眼底却仿佛有炬火在熊熊燃烧。
“再过几天她们就要走了，仔细盯紧她们。我觉得她们对阿钰有些过分的殷勤了。”
“是，先生。”那人恭敬地退下了。
乔珏凝视着墙面，耳边像是响起了乔钰的声音，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年少时的事情。
父亲的殴打与谩骂，母亲的哭喊与哀嚎，下人的嘲笑与玩弄……
那斑驳的墙面上，像是有两个小小的身影拼命的逃跑，前方是无尽的黑暗，身后则是漫天的火光。
他靠近墙面，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双眼近乎迷恋地盯着那两个身影，双唇不自觉的喃喃出声。
“阿钰，我的阿钰……”
………………
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很长，他做了很久。梦里很温暖，他不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谢白夭被抬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点意识，但还是张不开眼睛，只能听到一点声音。
好像是纪云锡……他亲自来接他了吗？这么说，c区儿疫情应该已经稳定了吧。
自己失去知觉好像有点久了……全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应该是一直被固定在一个姿势的缘故。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吸。
耳边传来模糊的撞击声。
“小夭？小夭？谢白夭？”
好像是纪云锡在叫他，但听不清楚。他努力去捕捉，却感觉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
“能听见吗？我是纪云锡！”
纪云锡看着床上毫无反应的人，张口欲喊却突然消了音。拳头反反复复地松开又捏紧，他猛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向外冲去：“他/妈/的我要去杀了他！混/蛋！”
“云锡别冲动啊别冲动！”众人拦住他，“这还是在飞机上呢！你怎么过去，降落伞吗？”
纪云锡被一群人抱住拖回椅子上。他有些颓废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封闭五感禁锢四肢……抽他的血不够，还要做什么劳什子的试验……”
“老师！报告出来了！”
一个小伙子捧着一叠纸冲了进来。
纪云锡连忙接过，扫到第一排数据脸色就沉了下去。纸张被无意识地捏紧，他沉默地看完了整份报告，半晌，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几个字：“南宫佩穹他/妈/的不是个人！”
恰好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响，正是南宫佩穹发来的消息。
“怎么样锡锡，我已经把他完璧归赵了哟！不用太感谢我哦～”
“对啦，我还琢磨出了一些好东西，一会儿跟你分享喔！”
“啪”！
手机飞出去老远。
“当初那药就是透支生命来维持正常，现在又被他这样一搞，直接加速了死亡进程！还抽了这么多血……小夭造血本来就比常人慢，特么的！”纪云锡怒极反笑，“所有人！都给老/子去看报告！每个人写一份舒缓调养弥补的方案出来！”
耳边的风声渐渐弱了下去，说话声逐渐清晰起来。
“……就是透支生命……加速死亡……”
这么几个字飘进了他的耳朵。
谢白夭想笑，却拉不动嘴角，只能在心里自嘲。
透支生命，他当然知道。或者说，他是猜到的。久病成医，他被实验这么
多年，那些东西有多大的药性他很清楚，就连自己的血液都含有一定的毒性，更不用说自己体内积累的毒素了。越来越严重的病症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给他配置的特殊药剂……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药剂调配的法则就是以毒攻毒。
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已经不太在乎什么透不透支的问题了。早在当初被迷晕送进实验基地、在实验室里睁眼的那一刹那，他就不关心自己的未来了。
但要说现在就死，那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还没有铲除那些异物，还没有真正的上战场去厮杀，就死在了“休战期”……
他还没来得及拯救世界呢，还不能死。
他已经是没有未来的人了，但那么多人那么多生命，这个星球这个世界，未来一定是光明而可期的。
虽然少了他人类也可以战胜，可有了他，毕竟能减少些损失不是？哪怕只是一点，那也是人类长久生存的希望。
南宫佩穹是个疯子，一心只想着研究和实验。但他做的都是对大体有利的事情，所以谢白夭不恨他，或者说，没时间恨他。
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人，没什么好恨不恨的。谢白夭唯一恨的只有异物，而所有阻挡他杀死异物的，就是他的敌人。
似乎稍微能动一下了。
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雾渐渐散去，视野慢慢变大，眼前的东西也逐渐从色块有了轮廓，然后一点点变得清晰。
头顶的照明灯洒下一片温柔的光。
谢白夭认出了这是在哪里。纪云锡的私人飞机，沈浮诸特意为他定制的，能容纳一个小型规模的实验室。
终于可以笑了。
嘴唇很干，他舔了舔，忽然又因为这个动作想到了楚梁。
按照那人能给他纸的风格，如果在的话，现在应该会帮他倒杯水吧。
………………
“副部，密报。”
“嗯。”沈浮诸接过密报，喝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纪云锡那边，回来了吗？”
“已经登上飞机了，是您给他定制的那架实验室专属。”下属看了看表，“差不多还有四十分钟就能到。”
“好的。”沈浮诸唇角扬了扬，“找到他们老巢了？”
“是的，就在下f区和异境的过渡地带。”
“让方泽盯紧了，顺便让e区和g区都调一般军队过去。”沈浮诸思索了一下，道，“不是截获消息说，下周他们会在i区发动乙级暴动吗？到时候同一个时间，他们一旦发起暴动，军队就直接进去，剿了他们的老巢。”
“继续调查他俩和秦家的关系。同时告诉秦泽商，东西准备好，这周四就交货。也挺醒他一下，如果对乙级损失暴动没把握，就准备好家伙让楚家过去帮忙。”
“还有一点，注意他们从f区转移到i区的路线，到时候方便拦截。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下属低头领命。
沈浮诸摩挲着茶杯。茶水的热气浮上镜面，模糊的镜片里倒映出他琥珀般的眸子，以及因兴奋而放大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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