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林钺和杜千城一见如故，二人推杯交盏，谈笑风声，十分默契的把同桌上的燕长微当成了空气。
“听闻先生能观面相，测生死，不知可否为我卜上一卦？”林钺道。
“我测不了你。”杜千城摆手笑说，而后指着被晾了一整晚的燕长微道:“这位小友我倒可以算上一算。”
燕长微抬了抬眼，没说算，也没说不算。
“哦？”林钺倒是很好奇，问道:“为什么我不行，他却可？”
“观面相观面相，自然是要有面相才能观。小友，”杜千城意味深长的看着林钺，说道:“你说可是？”
林钺一噎。
这人竟看出他带了人/皮/面/具。
林钺的易容之术乃是长公主亲传，自认出神入化。
饶是朝夕相处的燕长微，若不是见过他从前的面目，定然也是看不出破绽的，而这杜千城却轻而易举道出。
而且方才他说的那句话，明显是意有所指…
这让林钺越来越好奇此人究竟什么身份！
为继续试他深浅，林钺佯装出兴奋的模样，接口道:“哦？那就请先生给他算算吧。”
杜千城也不推辞，目光细细地落在燕长微身上。
须臾。
他对着燕长微问:“不知小友生辰？”
不待燕长微说话，林钺便主动道:“景丰五年元月十五。”
“哦？”
燕长微点头。
“那就是了。”杜千城道:“我观小友乃天贵之相，该主帝后之位。可惜……”
不等他说完，林钺便拍桌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他道:“蠢材蠢材。枉我先前还觉得先生你有慧眼识珠之能，却不想，你连人性别都看错。”
杜千城被他指着鼻子笑骂，脸上也不见恼意，还反问了他一句:“男子为何就不能当皇后？”
“哈哈哈”林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理会他这话，转过去朝燕长微眨眼道:“他说你要当娘娘了…哈哈哈哈哈！嗝~”
笑到打嗝。
想必燕长微也觉得离谱至极，脸色沉了下去。
“唉唉唉！”杜千城连忙解释，道:“我还有后半句呢。”
“你说你说。”林钺仍是乐不可支。
“可惜星移斗转，紫薇更迭，世间万物不离其宗，牵一发而动全身，扰了小友命数……”杜千城语气沉着，自顾自道:“如今怕是神仙都难救了。”
交谈下来，林钺确信此人是有几分神通。
事关生死，容不得他说笑。
于是，林钺敛起了笑意，死马当活马医地道:“先生可能解？”
“能测自能解。”
“何解？”
“别问。”
说完这二字杜千城举起酒杯，杯口置于唇边，嘴角勾起一个魅魂勾魄的弧度。
林钺更加想问了，“为什么？”
杜千城小酌一口后，放下酒杯道:“因为你付不起这个代价。”
林钺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又被燕长微打断。
“马上三更，该回了。”燕长微面色不虞，提醒他道。
林钺没忘宵禁，且他们今日是来找夏禾，既然没找到人，那他也不想在这里过夜，就应着他的话起身，跟杜千城告辞。
杜千城作出依依不舍的样子，再三留他们在此过夜。
二人皆是婉拒。
杜千城十分惋惜，对着林钺叹道：“我与小友一见如故，本想邀你彻夜长谈的，如今一看，恐是只能下次了。”
场面话一套又一套。
林钺心中忍笑，面上却是不漏半分怀疑之色，同样叹道：“在下亦然。”
走出江南苑后，林钺频频回首。
“燕回兄。”他一面走一面回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圆盘建筑，口中念念有词道：“你说夏禾如果不在这里的话，那会去哪里？”
燕长微没有回答，只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来找人的。”
林钺没有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自顾自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初来乍到还在小黑屋□□阶段，所以才不面客啊？”
想着话本里常见的那些“逼良为娼”桥段，林钺越想越觉得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又说：“不行，我明晚再来瞧瞧。”
闻言，只顾着快步走路的燕长微这才有反应，停下脚步道：“还来？”
“嗯。”林钺点头，断然道：“既然答应了找人，那必然生则见人，死则见尸吧。哪能敷衍了事……”
“你究竟是想找夏禾还是想找那姓杜的？”燕长微忽然发难。
林钺一楞。
其实都有。
主要是杜千城这人太可疑了，他还真想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来路。
但眼下这种情况，他觉得他还是不提为好。
“你怎么了？”林钺觉出不对来了，问：“刚才在里面就耷拉着一张臭脸，谁惹你不痛快了？”
燕长微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林钺莫名其妙。
忽而想到……
追上前，频频走到燕长微前面，倒着走路。
一面观察着他的脸色，一面试探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燕长微脸上顿时升起一阵火热。
好在夜色暗沉，林钺没有看出。
“我不过说了句他长得比你好看，你就吃醋了？”
燕长微还是不理。
林钺自以为猜中了他的心事，有些好笑。
好笑原来风光霁月的燕大世子竟如此在意别人对他容貌的看法。
“燕大世子，你不是吧。”林钺同他讲理：“佛说，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我不过是依佛法如实观照罢了！见红颜知己是红颜知己，见绝世美人是绝世美人……”
“那你见我是什么？”燕长微问。
“额…”林钺被问住，脚步一顿，停住。
他本是一路倒着走，一停下就和燕长微来了个眼对眼，面对面。
燕长微上前一步，与他凑得极近，又问：“说啊，你见我是什么？”
两片薄唇一张一合，近在咫尺，林钺没来由一阵心慌，转了回去，说：“什…什么见你是什么？”
燕长微不依不饶。
“你如实观照我瞧瞧，瞧瞧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你…我…”林钺久久答不上来。
心中大喊救命！
怪哉！怪哉！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赶紧来个人救救我吧！他想。
许是上天听见了他内心的哀求，一侧头，就见不远处两道身影踏着夜色往这边走来。
巧极巧极！为首那人他还有些眼熟。
于是乎，林钺连忙拽起燕长微往旁边小道躲。
“做什么？”
“嘘！”林钺堵住他的嘴，用眼神示意他看向人来处。
燕长微即刻安静了下来，屏息看向外面。
“三公子，您去瞧瞧去，若是满意…”
“看了再说。”
“是是是。”
主干道上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打他们藏身的那条小道经过，完全没发现他们躲在暗处。
待他们走远后，二人走了出来。
“赵谦？”
林钺心生疑惑，暗道：满打满算赵允文死了不过四日，尸骨未寒，头七未过，这人不好好到在家！里给他大哥守灵，夜出做什么？
彼此对视一眼。
他当机立断，对燕长微道：“去看看？”
燕长微点头。
他们远远地跟在赵谦和他那同伴身后，没过多久，就见那二人拐进了一条岔道。
岔道尽头有一扇门，赵谦的那名同伴在门上敲了六下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二人走了进去。
林钺和燕长微这才上前。
“这里不就是…”林钺语气深长，像是发现了什么乐趣似的。
“江南苑后门。”燕长微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
林钺不知想到了什么，把手递到燕长微身前，坏笑道：“燕回兄，可想做一回梁山君子？”
燕长微无可奈何，遂把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三公子，你喝茶，人马上就到。”
“嗯。”赵谦端起茶杯小酌一口，又放下，淡声道：“记住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赵安记下了。”
闻言，躲在房檐上偷听的林钺和燕长微惧是大惊。
两人都没有料到，眼前对赵谦毕恭毕敬的这名男子居然就是赵安？
赵安不是赵允文的人吗？
常被外人所乐道的是，赵家三公子赵谦空有一个少爷身份，其实在赵家的地位却是连主子身边那几个最得重用的奴才都是不如的。
从他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赵家几个兄弟都是允字辈，只有他的名字是两个字的。
一个“谦”字还是赵家主母孙氏赐给他，字有谦让之意。
可若非今夜亲眼所见，林钺又怎么会知道赵允文的左膀右臂，身边第一能人赵安，居然会对这个懦弱无能的三公子如此恭敬。
不等两人多想，更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看到了夏禾！
对！
仅第一眼林钺就确定了，此人定是夏禾无疑。
因为他的确长得和燕长微有着八分相似的脸，虽不到一模一样的地步，却也是一位十分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且他眼睑下方还比燕长微多了一颗红色的小痣，平添了几分媚态，看上去我见犹怜。
“燕回。”林钺虽小声却郑重的唤了燕长微一声。
“嗯？”
林钺嘴唇贴着燕长微耳朵，轻声道：“我觉得你俩也没有夏婉儿说的那么像。”
不待燕长微有所表示，他又继续道：“明显你更好看。”
燕长微一颗心提到半捎，又落下，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林钺不以为然，“我哪里说笑，我明明是实事求是！”
“闭嘴！”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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