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数

原来林不许的妈妈是生妹妹的时候难产死去的。

        就是在前两年，他已经开始记事了，当时医院里人太多，忙前忙后，最后人没抢救过来，大家都很难过。

        他太想见妈妈了，本来生孩子这种事情，林隽南把他放在家里了，但是林不许求着家里的司机把他送到了医院，来都来了，也不能把他送回去，最后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他一个人溜进了产房，牵起了妈妈还有些温热的手。

        那天他妈妈留了好多好多的血，身上的床单浸染成一片红色，旁边的垃圾桶是手术时候扔进去的沾着血的各种东西。

        他总是认为，人流了很多血，就是要死的。

        林隽南和他解释了很久，我只是流鼻血，不会死人，他就是不听。

        我溜进去的时候他正抱着被子出神，看见我进来，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留下的唯一一点好处就是，我们虽然还是每次在各种课上打闹，但是他再也不会动我的脸。

        我猜是怕碰到我的鼻子，虽然他下手还是挺狠的，但是不打我脸这件事情还是让我有点开心，因为这意味着，不管我怎么打他的脸，他都只会打我的其他地方。

        每次周末上完跆拳道的课，妈妈都会很开心，因为林不许总是脸上挂着彩，而我，从外表上看，几乎毫发无伤。

        林叔叔很生气，让林不许回房间面壁思过，因为他弱到连女孩子都打不过。

        我吃过饭，努力挺直后背，尽量放慢步速，不让他们看到我龇牙咧嘴的丑陋表情。

        林不许下手越来越狠了，再这样下去，我顶多还能压制他两年，也许不出两年，我就要被他捶着打了，但在那天到来之前，我还是不会留手的，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能占多久占多久。

        我偷偷溜进他的房间，他已经习惯我的进进出出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把从桌子上偷拿的热鸡蛋对着他展示了一下，告诉他说只要用这个滚一滚他就好了。

        他明显不信我，他居然不相信我，我今天一定要向他证明我是对的。

        于是我压着他，硬是拿着鸡蛋在他脸上滚来滚去。

        可能是滚的手法不对，第二天他脸那块还是青着的，老师围着他唉声叹气的。

        我身上也疼的很，林不许这家伙，上药也太狠了，一定是报复我。

        我忿忿地想着，鸡蛋最后还不是被他给吃了。

        三月和四月，南方进入了春天，花红柳绿，春意盎然。

        不光是我，妈妈都活过来了，脸上容光焕发，开始积极出门社交，虽然她的社交就是买买买。

        我喜欢在春天的傍晚，爬到别墅的天台上，那里最高的地方，能看到远处蜿蜒而过的大江，最后那轮红彤彤的太阳落在那里，会把江水染成耀眼的金红色。

        时常会有几只大鸟翱翔在天际，我不知道是什么鸟，但我知道我很喜欢那种感觉，那是一种自由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我也有了翅膀，我第一件事情就是飞回我以前的家，看看爸爸是不是把我的房间给了那个私生子。

        是的，我恶毒的称呼他为私生子，我就是这样小心眼的一个人，最喜欢连坐，这个男孩，长大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有那样一个谎话连篇的爸爸。

        但是他也是我的爸爸，我忧愁的想，也许我长大了也会变成一个坏东西。

        林不许从我身后走过来，也不说话，盘着腿坐在我旁边。

        我皱着一张脸看向他，他也会成为一个坏东西吗？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长大的样子，反正应该不是林叔叔那个样子。

        他这样生动活泼，个性鲜明的人，一定不会是那种无趣的大人的。

        很久，他小声和我说：“我妈妈以前也很喜欢这里。”

        “……”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情，“我和妈妈的房间，是你妈妈以前住过的吗？”

        林不许摇头，“没有，妈妈的房间都封起来了，这里重新装修过。”

        “那就好。”我终于放下心来。

        这里的天台以前是个温室花园，现在没人打理，东西都清出去了，变成了很大的一间空地，有着温暖的木质地板和大大的窗户。

        晚风吹进来，有时候能闻到一阵一阵的花香。

        林不许说：“这是妈妈留下来的味道。”

        我说：“好吧，我们姑且这样认为吧。”

        我们这次难得的没有吵架也没有斗嘴，只是静静的看着日落。

        他只来过那一次，后来我再爬上去，他都是安静的在楼下玩他的玩具，不然就是在屋子外面的大院子里采花。

        我时常觉得，他才应该做女孩子，而我，应该是个男孩子，这样说不定，爸爸对我的态度，会完全不一样。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假设不会实现，依靠性别得来的喜爱我也不稀罕，但我对这件事情总是耿耿于怀。

        等到期中考试，林不许拿着一百分的卷子，我拿着六十八分的卷子回家，看到试卷的第一秒，妈妈是欣慰的，因为我总算是及格了，可是看到林不许卷子的那一秒，她一下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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