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009动摇
时隔许久，单歆终于回到湖泊对面，踩在湿软的泥沙地面上，面前的山洞和小屋是熟悉的样子。
这里的每一块土地都能唤起她的噩梦。
没事，她很快就能离开了。
这么想，单歆握紧手中的珠宝，小心翼翼向木屋走去。
原本只有指甲大小的木屋越来越近，她忍不住战栗起来。
窗户前，尼浩正在睡觉，单歆轻轻敲响窗户，把尼浩惊醒。
在看清来人后，尼浩的表情先有警惕到惊讶。
单歆把半个巴掌大小的珠宝放在手心，问：“把这个给你，能放我离开吗？”
白色偏蓝的珠宝金莹剔透，在日光下反射彩虹般的光芒，尼浩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宝石，露出贪婪的笑容：“哟，小姑娘，挺懂事……这么大的珠宝可不多见，当真送给我？”
见确实有效果，单歆迅速收回手退后几步，谈判道：“当然可以给你，前提是你放我离开，不然我就把宝石扔湖里。”
“警惕心挺重啊？就不怕我答应后反悔？”尼浩露出他闪烁珠光的牙齿。
“……”单歆抿嘴唇，她也考虑过这些可能性，所以她早就把宝石分成两份，让零壹藏在一旁的浅草里，“我有两颗珠宝，另一颗等我出去后会告诉你藏在哪。”
“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我尼浩可是最有信用的人，要是信不过按照你的说法来也可以。”尼浩走出小木屋，笑意溢出脸面，“来，我带你离开，不过我只能送到山洞的一半，另一半你得自己走。”
犹豫片刻，单歆与尼浩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确实没有看到恶意，她点头。
路上，在尼浩的带领下，她们走进山洞，山洞是个上坡，基本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陷阱，巨大的捕兽夹看得单歆腿疼。要是用命来堆路，怕是十条命都不够用。
山洞那边的光渐渐越来越亮，隧道一半，尼浩停下脚步。
“前面我就不送了，之后没有陷阱，可以放心离开……喔，对了，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有个怪胎有可能在洞口，那死玩意儿每隔几天就想硬闯湖泊，你可要小心些。”
“怪胎？”零壹问。
“对啊，神经叨叨的，估计是脑子有问题，她身上没有一块正常生长的肉，奇形怪状乱七八糟，每次看见她我一天都吃不下去饭。”尼浩脑中回忆，忍不住干呕起来，“不知道怎么，她最近入侵越来越勤奋了，你绕远些走吧，撞见可就麻烦咯！”
“谢谢。”单歆习惯性答谢，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告诉尼浩第二块宝石藏在他屋前的草丛里，单歆便继续往前走。
踏出洞口，单歆用手遮住刺眼的光线，适应几秒后，豁然开朗，乍一看似乎又回到森林里，但这里的温度明显要低很多。
听尼浩的意见，单歆出山洞后就选择一天没人走过的路，她打开在湖泊小镇买来的地图，借指南针穿梭在森林里。
地图显示，她至少要走三天上山，两天下山才能来到下一个小镇。
身上的背包比较重，里面装满了生活的必需品，这么想行李越重她心里越踏实。
“好耶，终于从破小镇走出来了！”零壹大声欢呼，单歆叫它注意音量。
“嘿嘿，这不是太激动了嘛。”零壹模拟出牙齿，张嘴笑，十分滑稽。
“你呀，又开始得意忘形了，希望不要回到昨天……”单歆一边说一边赶路。
“呸呸呸，别说霉气话，这么大给森林，怎么可能这么巧就遇见那个怪胎。”零壹赶忙呸几下，站在单歆的肩膀上闲聊，“那个姓肖的女人真是奇怪，你说她怎么突然不追究我们了？之前不是说什么……要讲究游戏的公平性吗？”
提到这件事，单歆也想不通，在餐馆，她已经做好回到起点的心里准备了，但对方的行为总是出乎意料。
这个世界，这里的居民，她一点都不了解。但两者间一直有分裂感，居民们好像是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到这里的。
和她一样是穿越来的？但总觉得不像。
记忆深处回响着一句话——这个世界没有希望。
“单歆？单歆！”零壹喊几声都没人相应，最后一声才让单歆注意到，它气急败坏，“怎么每次提到这个女人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你真的在认真考虑那个愚蠢的约定？她当时可不知道你回溯的条件是死亡，忘记吧，不可能的。”
“那女人坏得很，她杀了你多少次？又多少次见死不救？”
“……我知道，我不是在想那件事。”单歆擦去额头的细汗，绕路半小时，已经看不见山洞的影子，她低声道，“肖诗没有理由帮我，换个角度来看，我就是突然闯入她们生活的外星人，非亲非故还不是一个种类，没被抓去研究就不错了。”
零壹被哽住，半天挤出几个字：“亏你能这么想，不过确实……挺有道理？”
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她靠在树下休息，拿出面包和水补充体力。
面包屑甜甜的，入口即化，突然吃一个正常的面包她还有些不适应。
“呵呵……好吃吗？”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像用指甲扣挠树皮的沙哑。
陌生且带着恶意。
几乎同时，单歆瞪大眼睛，大脑血液逆流，手指冰冷。
“咳……终于找到你了。”
冰凉的东西搭在单歆肩膀上，她余光瞥见蛇鳞甲皮般带着粘稠物的物体，而当她意识到那是一只“手”的时，这只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立马闪开。
“哎呀，小姑娘，躲什么躲，碰一下都不行吗？”它遗憾地收回手，在一张凹凸不平流着黑水的海绵脸上，勉强能辨认出五官的位置。
光是看见这张脸，单歆差点吐出来，但它的身体构造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在它身上能看见各种物体。花朵、泥土、玻璃、地砖……总之，看不见一丝皮肤。
“我的恩人很想见你，所以请你跟我走一趟。”见单歆没有配合的意思，它另一只手变成刀刃，凹陷泛暗红的眼珠微微转动，露出嗜血的笑。
“劝你不做无用的反抗，虽然恩人说要活捉，但被弄坏一些也没有关系吧……”
单歆小心翼翼退到树边，眼见两人的距离不断变大，怪胎却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的安全感不升反降，问：“你恩人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对啊，我们又没有惹你！”零壹说。
“你惹不惹我跟我要找你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有人要买你的命，我自然就来了，看在我们是一类人的分上，我可以温柔一些。”
说完，它伸出舌头舔舐刀面：“至于找你做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话没说完，一个黑色的东西顺着抛物线飞到怪胎脚边。
与此同时，单歆脱下行李往森林深处跑去，“零壹快走，炸弹要爆炸了！”
怪胎连忙后退几步，等单歆的身影消失也不见炸弹爆炸，怪胎眯眼睛，踢飞那块黑色的石头，连忙追上去。
另边，单歆蒙头在树林里乱穿，几次摔倒在地依旧忍疼狂奔。
“没想到真把它骗到了。”零壹扒在单歆的口袋里，探出头看后面的状况，“放心，还没有追上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单歆双腿发软踉跄一步摔在泥坑里。
“跑，跑不动了……”她双手撑地面支起身体，心脏仿佛快跳出声音。
骤然间凉风习习，她连忙向后看去，除了几片树叶顺风的形状飘落，没有任何东西。
“在头顶！”零壹突然叫到。
又是一股寒风，单歆条件反射趴下，背后的零壹却不知所踪。
“零壹！”
没有人回应。
单歆咬牙站起来，拉扯之下，她才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并伴随阵阵刺疼。
她一摸，满手的血。
“居然敢骗我，呵呵，做好被我折磨的觉悟！”怪胎扑腾着背后的翅膀，悬浮于半空，扑面而来的杀意压迫单歆的神经。
它的双脚变成老鹰的利爪，上面沾染鲜血。
“零壹呢？”单歆质问它。
“那个废铁啊，当然没有我的牙齿硬。”怪胎龇牙咧嘴，牙形状非常眼熟，恍然间，单歆记起那是人鱼的牙齿。
“很意外？别担心，天还亮着呢，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慢慢把你撕成碎片，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怪胎站在树枝上低笑，惊动周围的鸟。
单歆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渐渐的耳朵听不见声音，眼前的景象倒转，她面朝地面倒在地上，只有疼痛被扩大无数倍。
中毒了！？
一分钟后，她的意识几乎抽离身体，这时，身体某处的剧痛瞬间让她清醒。
“啊！好痛！！”
像是听不见惨叫一样，怪胎把手指深入单歆背后的伤口不停搅动。
“啧，原来你也被反噬了，藏这么深，还以为你是什么特殊人物呢。”它很轻松扯下她皮肤上的一层树皮，单歆疼得眼前一黑。
“呵呵……这么严重，没少使用能力吧？”
“放，放开……”
“那不行，喂，你倒是用你的能力反击啊，让我看看眼界！”说着它不顾反抗，拿出注射剂把里面的液体注入到单歆的身体中。
“啊啊啊！！”
背上的疼痛感虽然变小，但她全身开始撕裂起来，皮肤不断裂口，深可见骨，不出三分钟，单歆变成血人，只要稍微触碰，又会裂开，相比起来，刚刚的痛只是九牛一毛。
绝境中，单歆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挣脱了束缚，但无济于事，她很快被重新压制。
“奇怪，怎么没有反应，恩人给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怪胎拿起地上的注射剂，随后露出残忍的笑容，“没事，再来一针，我就不信看不见你的能力。”
怪胎又拿出一个注射器架在单歆的脖子上。
“其实，我和你一样是不小心来到这个世界，你觉得我长得很恶心是么，呵呵，很快你会和我一样……是医生救了我，我才能保留一些意识，现在不挺好的么，无忧无虑地使用我的能力，不用担心变成没有自我的怪物。”
单歆手扣地面，指甲抓断鲜血淋漓也没有停下。
“很痛吗？”怪胎问她，“放心，你死不了的，你还会活着去医生那里……”
怪胎再次把药物注射进单歆的身体，然后看戏一般起身靠旁边树干。
单歆蜷缩身体，嘴里发出难耐的呜咽。
就在怪胎放松警惕时，躺在地上的单歆猛地抽出藏在身上的小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准心脏刺进去。
【时间回溯】
单歆站在餐厅门口，肖诗正在里面结账。
她深深吸口气，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虚幻起来，明明身上没有裂口，但阴云笼罩的感觉挥之不去。
“……单歆，你……”零壹欲言又止。
“单歆，走了……”肖诗走出来，无意瞥见单歆那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一瞬间明白发生什么，嘴角的笑容凝固。
“这里很安全。”肖诗尝试安慰，单歆依旧魂不守舍，“看样子你遇似乎遇到大麻烦了。”
没有得到回应，肖诗尴尬地闭上嘴。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向前走，走过某个路口时，单歆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帮帮我……”
这时一阵摩托车开过，引擎震动掩盖单歆的声音。
也不知道肖诗听没听见，两人继续走着，来到分别的路口。
如以前一样，单歆向肖诗道谢。
“不用谢我。”肖诗咬碎嘴里的糖，语气比以往更加柔和，“要不要考虑就在这里住下？虽然没有绝对安全，但也比外面好得多。”
“……谢谢，我会考虑的。”
口袋里的零壹跳起来，碍于在肖诗面前，它把话又咽回去，讪讪看眼单歆：“真，真的？”
单歆低头，把衣服裹紧，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肖诗开口，单歆就匆忙跑开。
她来带湖边，沿着湖泊走了一段路程确定没有人，她放下零壹。
“单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好反常……”
单歆自顾自走到边缘，湖泊倒影出她如惨白的脸色，随后慢慢脱下衣服，零壹瞪大眼睛。
湖面倒影里，原本嫩白的胸口也被树皮覆盖。
“零壹……我，我还能回去吗？”单歆眼眶湿润，泪流涕躺，她哭着说，“我最后会不会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我不想变成怪物……”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单歆，要是我能稍微有用一点，你也不会死那么多次。”零壹两眼泪汪汪，扑到单歆腿边放声大哭。
……
单歆在湖边坐了一下午，晚上她来到宴会上找人鱼小姐，离开的时候，遇见肖诗。
肖诗神色仓皇，趁单歆不注意时，眼神下意识看向单歆包裹掩饰的胸口，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单歆……又，又见面了，真巧。”肖诗递给她一颗糖，糖纸散乱，像是被人拿在手里反复摩擦。
“谢谢。”单歆把糖放进口袋，然后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儿，过来散散步。”肖诗随口一说，见单歆的脸色突然沉下去，她又说，“真的，你别多想。”
闻言，单歆稍微放下心，毕竟肖诗杀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怂里怂气。
……
单歆在小镇住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她买了一些必须用品，其中包括特殊情况用的小刀。
第一次，她刚出洞口就遇见了怪胎，对面还没自我介绍她就往回跑，没跑过。
第二次，她在逃跑中被咬断腿。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真会跑，我看你现在还怎么跑。”怪胎变出刀刃，它靠近的时候单歆起身将辣椒水喷在它眼睛里。
用斧头砍断怪胎的翅膀，但晚上完全恢复的怪胎凭借变出猫头鹰的眼睛和狗鼻子把她找到。
【时间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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