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念无道
药阁之中，涂上了厚厚药膏的程晨一夜无眠，他无时无刻不在听脑中的人向他传授锻炼之法，心中本来要熄灭的火焰又烧了起来。
“这小门派有何待的意思，里面尽是些趋炎附势之人。”
“但掌门对我很好，力排众议收留了无依无靠的我。”程晨回忆起往昔，心中满不是滋味，“本来我是天剑阁的弟子，一切都非常的顺利。直到我遇上了她，所有的事情就变了。”
“呵呵，我没兴趣听这些儿女情长。人就是因为感情所以脆弱不堪。不过，在岁月的长河中我见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也许只有这样，人才能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程晨叹气道：“或许吧。一想到日日夜夜折磨我的噩梦，我就浑身无力，无法思考。”
“那现在呢？”
“现在……”程晨睁大眼睛看着房梁，“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证明自己了！”
过了两日的时间，程晨伤愈。张子扬已经等候在门口，瞧见程晨出来，笑道：“你不在这几日，我忙得不行！”
“我在的话也就是帮你打打下手罢了。”程晨看到张子扬嘴角的淤青，脸色一变，“他们又打你了？”
张子扬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已经是常态了。像我们这样没有本事的弟子，门派里还能留我们下来已经够好了。我不奢求太多。”他说的没错，门派之中最为看重的就是天资，但凡没有希望之人，门派要么将其放逐，要么就让他们做些杂事。
程晨想了想，说：“走吧，天色已晚，再不走就看不到回去的路了。”
两人回到屋子，疲惫的张子扬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程晨一个人草草吃了些剩饭也回房了。
他一回到房中，便锁好房门，问脑中之人：“你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吧？”
“我？”那人思忖片刻，说道，“我生前叫做念无道，你叫我无道就行。”
程晨对于称呼不太讲究，脑内的人虽年长，但他不喜欢叫人前辈。
“那无道，我该怎么做？”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先在这个房内用你的双手撑地，做几百个伏地挺身给我看看。”
“我试试。”程晨照做，用双手撑在地上，双脚并拢，脚尖点地收紧腰部和臀部。
动作刚一成型，他便大汗淋漓，背部的位置钻心地疼。
“忍住，这只不过是初级阶段，你若是敢把手撤开，那我从此以后不会再教你任何东西。”念无道说完之后，程晨咬着牙做了第一个伏地挺身。
整整十天的时间，程晨勉强做完了一百个伏地挺身。念无道深知失去灵脊是多重的伤，所以并未对程晨过多苛责，只是叫他不断重复练习，直到背部的疼痛稍有缓解。
“你的身体正在退化，这十天时间不过是先让你舒筋活血。”
第十一天的晚上，程晨刚刚做完三十个伏地挺身，距离几百的目标还差得非常远，他心中开始有了几分急躁：“我说无道，你活了那么长时间，难道就不知道几个能够强身健体，提升修为的药方吗？”
“药方我当然知道，常人要是用我开的药方泡一次，保准全身通透。不过你……”
念无道突然提高了声调，斥责道：“你要是这么做，明天绝对爆体而亡。失去了灵脊的人相当于失去了连接神识与灵海的道路，全身的筋脉都会因此而枯竭，若是强行用药，必将承受不住哪怕一丁点的剂量，后果就是死，死得非常痛苦。”
程晨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急躁，这世上哪有一步登天的法子，就算是药，也有失去效力的一天。
“那我朋友张子扬，他可以用药浴的吧？”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其中几味药需要去其他地方拿，麻烦得很。”
“经过这一年，我才知道谁是真正对我好之人，我想报答一下张子扬，让他不再受这等鸟气。”
“快睡觉，不然你应付不了明日的训练。就算是报答也得等你自身强大起来，有这个能力了再谈吧！”
翌日清晨，程晨感觉精神好了许多，竟然比张子扬起得还要早。
他熬好米粥，拿了几个馒头上桌后张子扬才缓缓打开房门出来。
“早。”
“啊……”张子扬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正想回答这句话，他忽地迟疑了一下，定睛一看程晨居然已经在吃早饭了。
张子扬讶异道：“你竟然起得比我早，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程晨用力咬下馒头的一角，看向张子扬，“是时候回去了，让那些人好好看看我的实力。”
“别逗我了，灵脊一毁那是无力回天的事情。”
程晨咽下馒头，腹中有了几分暖意：“今天我一个人去砍柴。”
张子扬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确定？”
“确定，我想再试试。”
见程晨认真的眼神，张子扬心中的某个角落被触动了一下，不由得感慨道：“你这个眼神，我很久没有见过了。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高高在上，天剑门绝剑的关门弟子，在斗武大会上你是光芒万丈，力压群雄的魁。而后来，你落魄潦倒，失去灵脊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如今的眼神了。”
“是啊，那都是过去了。”程晨说道，“没有修为的我连草芥都不如。曾经围在我身边，对我百般示好的人，日夜不辍，恨不得把身上所有东西传授给我的人，关心我爱护我，视我如珍宝的人，全部，全部消失了！”
他说罢，起身，眼里似乎有一团火重燃了起来，张子扬见状笑道：“那以后飞黄腾达了，定不要忘记我啊！”
程晨不语，只是对张子扬笑了笑，随后便背起背篓上山去了。
“跑着去。”
念无道说，程晨就去做。他们整日都在山中，劈完柴，又去挑水，几乎包揽了之前张子扬需要做的所有事，而张子扬也落得清闲自在，整日都在屋里睡觉。
这样循环往复，程晨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饭量与日俱增。
一晚程晨和张子扬刚吃完饭，准备各自回房休息的时候，有人轻叩屋子的门。
“谁啊？”张子扬伸了个懒腰，打开半边门，“掌……掌门！”
屋外的人面带笑容，穿着了一套宽松的便服，看上去就像是市井小民，毫不起眼。
程晨闻声赶到门前，看到掌门，喜道：“您闭关出来了吗？”
“程晨，出来我有话对你说。张子扬，你没什么事就先睡吧，待会儿我会把他带回来的。”掌门大手一挥，从袖口中飞出一瓶药丸，直直坠入张子扬的怀里。
“好，好的。谢谢掌门！”张子扬接过药后喜不自胜。苍岩门的掌门全向南，自接手门派以来对弟子一视同仁，就连这边缘弟子张子扬也能时不时地得到辅佐灵气的丹药。
他领着程晨来到屋外一处悬崖绝壁的边上，说道：“看起来你已经走出那段不愉快的回忆了。”
“没有。”程晨道，“那些东西我永远不会忘记。它们会成为我的食粮，我新的动力。”
“程晨，他们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人。当年我拼死保住你一人的命，就已经令我的元气大伤，不得不时常闭关，若是你再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候……我可没有办法再救你第二次了。”
全向南的侧脸渐露疲态，连原本光滑的肌肤也显露出了几丝皱纹：“但或许，你的命就是该一飞冲天，所以我今晚前来，送你一本筑基秘籍，也好弥补我心中多年的愧疚。”
程晨迟迟没有接过秘籍，在他心里始终觉得，自己亏欠掌门太多而不能报答：“掌门您不必自责，虽然我家与您有恩，但这么多年来您能庇护我给予我一个容身之所，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所以这本秘籍你还是拿回去吧。”
“我可没有能力庇护你，只是他们觉得你没了灵脊，成不了气候罢了。”全向南看着程晨的眼睛，问道：“你确定不要这秘籍么？我派的功法虽比不上六派之流，但也是上佳选择。”
“我无法修炼，那么要这本书有何用？”程晨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况且他也不需要这本秘籍来筑基。
全向南看不穿程晨的心思，只好作罢，把秘籍收回袖中：“既然你无法修炼，那么何须下功夫再来锻炼身体呢？你不需要对我解释，我也不会再问你。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去，至于接下来的路怎样，我能尽一些绵薄之力便知足了。”
他笑了笑，有几分凄凉，程晨想到了什么，却不敢说出口。
“修炼已经从以前的修仙之术变为了如今的争斗之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世间的种种诱惑比成了仙，成了神还要来得有意义。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因为我已大限将至，想要找一个人能够把我门派的功法延续下去。”
全向南比起开始苍老了许多，头胡须渐渐白，皮肤失去了光泽，萎缩下去。
程晨突然想要开口说出自己的秘密，可下一秒，脑内的念无道就阻止了他的想法：“就算是至亲之人，也不可坦露。倘若有人知晓了我的存在，那么你将永无宁日。”
山风呼啸，河水滔滔，程晨放在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成另外的字眼：“全掌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过两日我便下山去，不在苍岩门待了。”
“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全向南拂袖而去，他袖口中的秘籍化作片片雪花飞向天空，“斗武大会再见，我希望那时候你还活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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