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投壶
“这就对了，咱们走吧。”
黎婉婉小心搀扶着黎淑淑走在两船之间搭起的一米宽的木梯上，唐月跟在后面，倒是两个丫鬟插不进主子身边只能默默走在最后。
这画舫不愧是世家子弟的画舫，比之寻常画舫要精致许多，不说那些金银器物，光是地上铺的毯子都是无数貂皮拼接而成，踩在上头软和的像在云端。
互相见礼过后唐月和镇国公府嫡四小姐舒渝便带着二人去看大夫。
大夫年约五十，面上一从山羊胡，四人进去的时候他正独自饮酒，面前还放着一小盘花生米，瞧着好不惬意。
“杨大夫快给这位妹妹瞧瞧。”舒渝吩咐到。
原来是镇国公府的府医，这画舫也是镇国公府的画舫。
那杨大夫听到声音才回神，又是起身行了一礼才请众位小姐坐下请脉。
好半晌才收了手，说的话倒与成大夫大同小异。
只道黎淑淑思虑过重心郁难消，加之方才梦魇又吹了会儿子风身子有些虚弱，得慢慢开导细细将养。
船上倒是有几副安神药，是前些年一位小姐落水受惊之后各家画舫常备的，杨大夫拿了一副便去熬煮，半个时辰便能好。
四位小姐见这边无事便回了座位，座位分为两边，女子和男子各坐一边，此时座位大多数都坐了人，年轻人的聚会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四人各自找了空位坐下。
可以看得出来黎婉婉的人缘极好，她们坐下才一会儿，离得近的公子小姐都关心的问候了一遍，离的远的也都投以注目礼表示关切。
除了皇室子女，京城世家小姐便以黎婉婉、唐月、舒渝三人为首，威远侯府虽家室不如丞相府和镇国公府，但宫中荣宠正盛的贵妃娘娘是唐月的亲姐姐，谁人敢不给她几分薄面。
众人玩的是行酒令，男子饮的是镇国公府珍藏的御赐流香酒，这般珍稀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大臣家中存着一些，镇国公府却能让小辈拿出来款待宾客，其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女子这边饮的是夜岚，一种进贡的珍贵花果酒，味道清新甜美，入口舒适，两种珍稀都属花酒，饮之不易醉人，实在不胜酒力的也有进贡的洛神花茶。
黎淑淑喝着用琉璃盏装着的醇香洛神花茶默默想着，难怪周翰青登基之后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便是镇国公府，这般奢靡无度，比之皇室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前倒是没在意过这些，只觉得周翰青做的都是对的，她只要陪着他便好。
黎淑淑瞧着场中投壶正连中的周翰青微微晃神，一袭月牙白的普通长袍穿在长身玉立的少年身上更显风光霁月，温润俊郎的五官此时正洋溢着清浅的笑容。
二皇子与五皇子便很少这般，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太子之位，平日里与世家子弟坐在一起总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即使表现的再温和也让人不敢亲近。
若非周翰青在众人眼里没有继位的可能也不至于及冠之年还空置后院。
京城世家都觉得周翰青窝囊，日后不论哪个兄弟继位日子都不会好过，寒门家族也瞧不上他泥捏的性子，皇子妃又高攀不上，后院庶人又不稀罕，更是不会考虑他。
黎淑淑瞧着周翰青最后两箭都没投进得了个偏低的成绩只觉好笑。
皇室子女除女子与身子亏虚者，身份再低微也是自小习武，不求武艺高强，但求强身健体。
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通，周翰青这般尴尬的身份，更是铆足了劲的学，要说他连投壶都投不进黎淑淑是半点不信。
可在众人看来这就是周翰青的真实水平，只怪他平日里伪装的太好了，从前自己就算知道也不当回事，如今再看，周翰青的心思只怕深不可测。
对于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四十多年的男人，黎淑淑在这一刻感觉陌生的紧。
许是黎淑淑看的太过入神，让周翰青察觉，回头朝她微微一笑，黎淑淑这才回过神来，不得不说周翰青的皮囊真是好看的过分。
坐在她旁边的黎婉婉见此有些想说话，但碍着人多又不好开口。
很快便到她们投壶，黎婉婉投进了三箭，黎淑淑想了想也投进了三箭。
对于自小被宠着野惯了的姑娘，投壶这种东西她十二岁便能四箭贯耳，很是无聊，但她一个西边来投奔亲戚的孤女，太出风头不是什么好事，像表姐看齐便可。
最后的结果男子有两位只投中一箭，女子有一位一箭没中，三人都各饮一杯，这规则倒是对女子挺友好。
其后又过了两轮，杨大夫端着安神药上来，黎淑淑喝完安神药便觉困顿，黎婉婉也知道安神药的作用，便说要先回去。
舒渝听说她们没坐马车出来便让贴身丫鬟带着她们乘镇国公府的马车回去，黎婉婉本想推辞，湖边到丞相府不过一刻钟的脚程，但瞧着黎淑淑还有些苍白的小脸到底还是没拒绝。
等黎婉婉送黎淑淑回了院子遣散了丫鬟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淑淑觉得今日与你对视的那位公子如何？”
黎淑淑先前瞧着黎婉婉脸上的神情便知她有话要说，马车上人多眼杂还有镇国公府的车夫不好说话，但没想到她问的竟然是周翰青。
黎淑淑斟酌了一下道：“那公子瞧着芝兰玉树的，想必性子也挺好。”
黎婉婉登时警惕起来。
“那位是三皇子，是……温善可欺的性子，而且他……实非良配。”
瞧着黎婉婉欲言又止，黎淑淑猜其中有事发生，便想试探一番。
“这样的性子，以后应当没什么烦恼，闲散惬意也很不错。”
黎婉婉有些急了，“淑淑可不要被那厮的皮囊所惑，那厮表面温善可欺，实则心思深沉，淑淑这般单纯，怕会被他骗的伤身又伤心。”
听到这话黎淑淑愣然，她大约还真的被他骗过一次，一骗就是一辈子。
“那位公子可是与表姐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黎婉婉低下头半晌没有言语，等的黎淑淑差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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