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名额只有一个
第一节姑娘来访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大山里又开始绿了起来。
张子山和平时一样，从仓库登记完枪支弹药回来，坐在办公室里值班，整理着手中的文件。
指导员领着一个2o岁出头的姑娘进来了，梳着两个马尾辫，一袭白色连衣裙，眼睛红红的，哽咽着坐在了沙上。张子山赶忙起身给姑娘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姑娘也不接，张子山回头再看看指导员，只见指导员搬起了一把凳子坐到了姑娘的对面，拿了几张纸巾递给了还在沙上啜泣的姑娘，也不说话。
指导员把张子山叫到门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小声地说：“小张，这个姑娘估计这儿有问题，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在大门口就一直说要找连队领导，问别的什么也不说，听口音像是北京本地的。”
“指导员，要不我进去问问试试？”
“这样，你进去再好好问问，我找团长汇报去。”
张子山坐到姑娘对面，又把水杯端起来，问：“姑娘，先喝口水吧”，姑娘只是低着头，眼神涣散地盯着地上看。
“姑娘你是北京本地人吧，你好好想想来找我们连队领导有什么事儿？仔细回想一下”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你家里什么人在我们连队？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姑娘，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姑娘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别怕，我们替你做主！”
……
姑娘还是一言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白色的鞋，右手使劲儿地攥着自己的连衣裙角，两个马尾辫忽左忽右地摇晃着。
“想想自己是怎么来到的部队？坐车？还是？”
“姑娘，你家住在哪儿？”
“你爸？你哥？你弟？还是你对象在我们部队？”
张子山实在想不出再问什么了，还是让这个姑娘自己一个人先静静吧，于是起身站了起来，刚转过身准备要走，谁知道这个姑娘猛地站了起来，一把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张子山。
张子山瞬间傻眼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姑娘，姑娘，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正说着，张子山回头一看，贾静文正站在屋子门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把一个盒子往地上一扔，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跑了。
贾静文只顾着跑，迎面撞上了指导员，这丫头头也不抬，径直地朝走廊外跑去……
指导员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心想什么情况这是，进屋一瞅，更蒙球了！只见白衣姑娘从背后紧紧抱着张子山，杯子掉在地上，水也洒了一地……
气氛瞬间凝固了，画面也定格了。
“哎，老王，这话务营的小文什么情况？风风火火的”团长从外面说着话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睛瞟了一下王连长，“什么情况？”王连长摊摊手……
“二哥，二哥，二哥，爸、妈和大哥都没了，都没了！”白衣姑娘突然开口说，“都没了，都没了，二哥，二哥。”
张子山也不敢用力地挣脱，王连长回过神儿来赶紧和团长一起把姑娘架起来扶到沙上，姑娘大声地哭着，也开始说起话来……原来是姑娘的家里着了大火，自己的父母和大哥都被这场大火带走了……
张子山按照命令把三连班长也就是姑娘口中的“二哥”叫到了办公室，团长和连长在里面与兄妹俩抱在了一起，张子山眼泪已忍不住，正准备出屋，低头一看，门口墙角处那个被贾静文扔掉的盒子，赶紧捡起来走出了屋。
到走廊里，张子山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支崭新的钢笔，钢笔上还系着一个红色的花结儿……
第二节机遇
也没想那么多，把钢笔往兜里一揣，张子山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眼前浮现出了爹娘和子海子江子英还有左晓晴的样子，眼眶里的泪珠还是没忍住滚落了下来……
纠结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一天，张子山把机要室送来的电报，抄送好放到连长的桌子上，脑子里回想着电报里的内容，大概意思是，上面通知连里选一名优秀的战士到汽车连学习开车，正式的调令一个星期后就会下达。
“开车？”张子山躺在宿舍，翻来覆去地想着……“在部队学个一技之长”爹的话也在张子山的脑子里绕来绕去……
第二天，是个休息日，二连的李涛又来到四连看看自己的两个哥哥。“山哥，臣哥，最近和建中秀波他们俩有联系吗？”李涛问，“没怎么联系，你们呢？”“上次正好我外出，专门去看了看朱建中，这小子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飞行员了，真来劲！”李涛说着说着眉飞色舞了起来，“开飞机？朱建中这小子还真特么开飞机去了？朱育臣拍拍军区大院这棵老榆树，接着说，“不服不行啊，一个人一种命，咱五个人一块儿上的火车，现在你看看，朱建中当上了飞行员，李秀波上次来好像和我一样也当上了副班长，子山都混进了连部当文书了，你小子李涛也可以，听说已经是班长了？”
李涛拍了拍旁边的张子山，说：“还是子山哥的连部文书有前途，那是个美差，经常接触大长，提干入党也快，没准儿以后能当个大官呢。”
张子山拍拍下面的大石头，再看看眼前的两个兄弟，“你们俩对以后都什么想法？”
“我的目标就是争取早日入党，早日提干！”李涛说。
“我就这么着凑合着过呗，我们班长估计很快就提副排了”朱育臣苦笑着说。
“我还是想在部队多学点儿技术，有个一技之长比当个什么狗屁官儿来得实在的多，就算回到老家也还用得着”张子山看着篮球场说。
“拉倒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就你那个文书位置，多少人眼红呢，多少连排长不都是从文书的位置上爬上去的，就连司令部的李副司令员以前不也是个文书吗？”
“山哥，要不咱俩换换，你来我们连当班长，我去你们连部当文书？”
“再者说了，在部队有什么一技之长可以学啊？不过我现在对电路一类的倒是越来越精通了，回到家乡当个电工绝对没有问题！臣哥，你说是吧？”
“靠，我的一技之长就是盘线，绞铁丝，过组织生活会，背语录，子山，你小子现在盘线肯定盘不过我，电工？电工咱也没问题！”
“不聊这些了，心烦，走，打会儿球去！”
三个人起身，来到球场上，抢过一个篮板……
送走了李涛，回到宿舍的张子山又拿出了笔记本，开始写了起来：目标，我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当我回往事时，不会因为它而懊恼……
第三节丁字路口
第二天，张子山来到连部，像往常一样，整理起刚送来的各种文件，分类着哪些需要抄送，哪些需要报送；哪些是急件，哪些是多少可以缓一缓的……
王连长吹着口哨，拿着几张报纸进来了，看着在对面桌子上整理文件的张子山，说：“小张啊，来的够早的啊，怎么最近也看不到话务营的贾排长过来了啊？”
“王连长，正好有件事我想向您汇报！”
“哦，有什么事情说吧”
“连长，我想学开车！”
“哦，你是说前天机要室送来的电报里说的开车的事儿啊，不过你这文书干的不是好好的嘛？”
“连长，这两天我认真地想清楚了，我想学开车！”
“小张，这件事可不是头皮一热脑袋一拍就定的事儿啊，你现在是连里重点培养的对象，你清楚吧？”
“连长，我知道你们对我都很好，可是……”
“小张，你要明白，学开车可是对你下一步提干入党的事情有严重影响的哦，当然了，学开车也是件很光荣的事情，你也知道，电报内容你也看了，咱们全连也只有一个学车的名额。”
“我就是想学个一技之长”
“小张，我要你认真回答我，在部队，你是想提干当官儿还是想当个司机？算了，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今天上午你回去休息，下午我们再谈！”
“连长，我……”
“好了，先回去休息吧，下午我们再谈！”
张子山回想着刚才王连长说的话，感觉只要自己坚持，开车的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五月的连队是最美的时候，战士们身上的军绿和一排排杨树的新绿交相辉映，这个时候的北京，清爽得很，西山里的空气更是清新爽快得厉害。
下午，张子山又来到连部，指导员也在。王连长一拍桌子，对着指导员大声地说：“你看，就是这小子！”
指导员拍拍张子山，说：“坐吧，小张，想去学开车？”
“指导员，我想学个一技之长，我也挺喜欢开车的”
“小张啊，你的想法我们理解，想学个一技之长也没什么错，只是，你现在是连里重点培养的干部对象，这一点我想王连长已经跟你说了，你要想清楚。”
“我可以学完一技之长再接着回来为咱们连服务啊，我给你们俩开车，多好啊！”
王连长一听这话，站起来插了一句：“说得轻松，从咱们连调出去的兵就是泼出去的水，这是你想去就去想回来就回来的事儿吗？还是太年轻了！”
指导员用手压了压连长，对张子山说：“小张，我和连长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个数，我们呢，也都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你在部队里的前途着想，你明白？”
“指导员，我明白，二位领导对我一直都非常好……”
“这样吧，小张，这件事情呢终归也不是什么小事情，还是请你家里来人，我们和你家里人再商量一下吧。”
“这个……”
“小张啊，家里平时是你爹还是你母亲说了算啊？”
张子山一听这个，脑子飞快地旋转着，这要是爹过来不得揍我啊，也不敢太过迟疑，赶紧说：“我娘！”
“这样，你家离北京也不算远，给家里拍一封电报，让你母亲到部队里来一趟，我们和她商量一下，毕竟，我们把你带到部队，就要为你的日后前途负责！”
“是，指导员”
“这样，事不宜迟，你这就去电报去吧。”
看着张子山远去的背影，王连长摇摇头说：“还是太年轻啊，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哎……”
第四节娘来了
第二天中午，子山娘就到了北京，连里专门安排了一辆车到火车站去接的站。
回到部队，连里直接安排子山娘去了小食堂，指导员作陪。指导员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跟子山娘说得很清楚，子山娘也答应了指导员，好好做做儿子的思想工作。
吃完饭，指导员又陪着子山娘在连部谈了很久。从连部出来，张子山一把拉住娘的手，“走，娘，我带你好好转转！”
张子山陪着娘往山上走去，走到一颗枣树下坐了下来。
“山，给我看看你的胳膊。”
“没事儿娘，早就好利索了，和正常人一样”
“你也不容易，回去我就把你立功的事情跟你爹说，你爹一准儿高兴坏喽！”
“山，你们指导员水平很高，对事情分析的也很有道理，你跟娘说说你是咋想的？咋想起来开车了？”
“娘，你是不知道，这汽车也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这么大一个连，就只有一个名额！再者说了，万一哪天我不在部队了，回到家里我还有这一技之长呢，对吧娘？”
“我听你们指导员话里的意思，是要培养你在部队里做官呐，难道你不想做官？”
“娘，这你就不懂了，我学开车和做官并不冲突！我当然想当官了，我可以先学完开车，再回来接着当官嘛，娘，你说对不？”
“可我怎么听你们指导员说，这调走了可能就调不回来了！到时候真调不回来了，咋办？”
“就算真调不回来，那还是在部队啊，娘，你也听指导员说了，你儿子这么优秀，到哪儿不都得光啊？！”
“我也不是很懂，就是怕你年轻，选错了路……”
“放心吧，娘！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就是爹来了这个决定我也不改了，放心吧，娘，不管怎样，我以后都不会埋怨你们的！”
“你也长大了，家里数你有文化，从小就数你最懂事儿，自己的事情就自己做主吧。”
“还是我娘最开明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没准儿哪天娘还能坐在我开的小汽车里呢！”
“对了山，你也不说往家里写写信，人家晓……”
“好了娘，好不容易来一趟北京，正好今天连里给我一整天的假，我陪您好好逛逛这大北京城！走吧，娘！”说完张子山拉上娘的手往山下走去……
“张子山！”
“贾排长，你怎么在这儿？”
贾静文站在司令部门口，这是下山的必经之地。
“等你们半天了，大妈你好！我叫贾静文，和张子山一个部队的，大妈，咱们在您家里见过面，您还记得我吗？”
子山娘仔细瞅着眼前这个女战士，仔细地回想着，又摇摇头。
“大妈，您忘啦，张子山当兵走的那天，是我，您再仔细看看，是我去您家里接走的他！”
“哦，哦，我想起来了姑娘，对对对，是你，是你，没错儿！”
“大妈，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子山说带我去逛逛北京城”
“太好了，大妈，正好今天我也没事儿，北京城我比张子山熟，我给您当向导！”
“这个恐怕……恐怕不好意思麻烦姑娘吧”
“哎，不麻烦，大妈，我跟张子山在一个部队，是亲密的战友，我们私底下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呢，你说是吧，张子山同志？”
张子山正想说话，只见贾静文挽住娘的胳膊，笑呵呵地就往南门岗走去，张子山赶紧追了上去。
出了南辛庄，又走了一段儿，坐上公交车以后，贾静文扶着子山娘坐好，指着窗户外面，边笑边说着……
第一站，他们来到了天安门。只见贾静文从包里拿出了一台照相机，“大妈，您再往右边一点，我把华表也照上”“张子山，你也过去，我给你们娘俩照张合影”
趁着贾静文去买水的功夫，子山娘把脸一沉，问：“子山，你跟我说实话，你和这个女的究竟是什么关系？”
“娘，人家是排长，能跟你家一个文书有什么关系？”
“不对，这一路上我早就看出来了吗，这个女排长对你有意思。”
“娘，你快别乱说了，让贾排长听到多不好”
“一口一个贾排长，我可告诉你，人家左晓晴在家可没少帮咱们家，隔三差五地就过来，家里好多重活累活都是人家晓晴在干，你可倒好……”
“娘，娘，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战友关系，人家要找怎么也得找个师长旅长的，最不济找个团长吧，你儿子我可没这个福气！放心吧娘！”
“大妈，聊什么呢，这么热闹，跟我也说说呗”贾静文买了水回来说。
“没事儿，我和我儿子聊起一个古代人物，陈世……”
“娘，娘，贾排长，我们去颐和园吧，我也一直想去看看呢！”
贾静文扶起大妈，“走，大妈，咱们先去看看故宫去，顺便看看龙潭庙会！”扭头瞪了张子山一眼，扶着子山娘乐呵呵地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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