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吃生肉
在草原最美的夏季，张浩天和田笑雨跟随国家医疗队来到藏北草原，对草原巡诊进行报道。医疗队队员来自北京各大医院，都是技术骨干和专家，他们分成几个医疗小分队深入牧区为群众义诊。&1t;/p>
医疗队的车在前面行驶，洛布顿珠的车紧随其后。 &1t;/p>
田笑雨看着迷人的草原风光，张浩天则看着她。清晨的太阳投射在田笑雨姣好的面容和修长的脖颈上，额头是柔和的光影，耳垂是透明的质感。微风撩起她的长带着甜丝丝的味道扫过张浩天的脸，使他产生悠远美好的感觉，同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向自己袭来，要用很大的勇气才能抗拒自己不把她拥入怀中。&1t;/p>
田笑雨不经意地回眸一笑，温柔而甜美。张浩天也会心微笑，把目光移向草原上的羊群。当田笑雨把目光投向草原时，张浩天的目光又重回她身上。他无边无际地遐想着，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想着他们今后共同的生活。忽然，一阵风改变了他思绪的方向，妈妈前天来信了，很严肃地提到了他和蒋小娟的事情，而且还说父母已经替他作主答应了蒋小娟的要求，要他尽快回来商议这事。信就在口袋里，像老鼠一样让他心神不宁。如果是蒋小娟的信，他完全可以做到置之不理，可是，这是妈妈的来信啊！张浩天心里沉甸甸的。这时，洛布顿珠嘹亮的歌声又把张浩天的思绪拉了回来，让他暂时忘记了烦恼。&1t;/p>
洛布顿珠唱起了他每次出行必唱的“骏马奔驰保边疆”，把公路当成了草原，吉普车像脱缰的野马在奔驰，他的歌声都在颤。&1t;/p>
田笑雨说：“顿珠拉，你的吉普车快变成野马了！”&1t;/p>
洛布顿珠反倒得意起来，说：“小时候，我是村里有名的骑手，梦想有一天也能得第一名。终于迎来了赛马比赛，我的马跑得飞快，就要接近终点时，马蹄偏偏踩在一个鼠洞里，结果栽了个大跟头。亲戚们笑话了好多年，从那以后我再没骑过马了！可我还是喜欢飞奔的感觉，后来就到拉萨找了个开车的工作！”&1t;/p>
张浩天说：“怪不得每次都把车开得飞快，还以为在骑马吧！” &1t;/p>
洛布顿珠正要说什么，一个钓鱼者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一踩刹车，对那人吼道：“河里的鱼都快被你们捞光了！快走，不准钓鱼！”&1t;/p>
那人回头看了看他，不予理会，依然举着鱼竿盯着河面。&1t;/p>
洛布顿珠打开车门跑过去，把桶里的鱼全倒进河里，一把夺过他的鱼竿折成两端，狠狠地扔在地上，扭头回来觉得还不解恨，又走过去用力把鱼竿踩成几段。&1t;/p>
田笑雨同情地看着钓鱼者。钓鱼者一脸委屈，说不出话来，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张浩天。张浩天不明白洛布顿珠为什么会这么大的火，说：“这鱼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为什么不能钓？”&1t;/p>
洛布顿珠动了汽车，说：“为什么要这么贪心，有那么多牛、羊、猪可以吃，还不满足，非要吃鱼！”&1t;/p>
田笑雨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吃鱼？”&1t;/p>
“一头牛够一家人吃个冬天，一只羊也能吃上好几天，而鱼却需要好几条才够吃一顿，杀害那么多生命干嘛！”&1t;/p>
张浩天和田笑雨面面向觎，但很快领悟了他的意思。藏族人民对生命的尊重和珍爱无时无刻表现在他们的思想和血液中，他们对大自然赐予的一切都怀着一颗虔诚感恩之心，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伤害身边的动物，任何人都不会过多地向自然索取。张浩天和田笑雨不再说什么，心中升起一股感动。&1t;/p>
由于耽误了时间，洛布顿珠拼命追赶前面的医疗队，不停地急踩刹车和提，把车快开到天上去了。天快黑才看见医疗队的车，偏偏这时轮子又漏气，一头高一头低地颠簸起来。&1t;/p>
洛布顿珠说：“你们去路边避避风，我修好叫你们。”&1t;/p>
白天的草原骄阳似火，夜晚却寒冷刺骨。张浩天和田笑雨走下公路站在老百姓的屋后，张浩天为她挡住风。田笑雨看着道路两旁星星点点的灯光，说：“时间过得真快啊！进藏时路过这里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1t;/p>
张浩天却看着星空，说:“是啊，记得第一次看这么明亮的星星，我惊呆了，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璀璨的夜空!”&1t;/p>
田笑雨追随着他的目光仰望苍穹，看见满天繁星像是会光的雪花洒满整个星空，银河依稀可见，说：“能看见牛郎和织女吗？” &1t;/p>
“现在正是初秋，是七七相会的时节！”张浩天说完便认真寻找起来。说：“在头顶正上方有一颗最亮的星，周围的星星和它相比都黯然失色，那一定就是织女星。” &1t;/p>
田笑雨说：“我看见了，在它东南侧有一条颜色稍亮的星带，那就是银河，旁边有一颗很亮的星，是牛郎！”&1t;/p>
“没错，就是牛郎和织女！”&1t;/p>
“银河有多宽，牛郎和织女何时才能走到一起啊？”田笑雨问，&1t;/p>
“两颗星相距16.4光年，多么遥远的距离！”&1t;/p>
“如果它们相向而行，就可以缩短一半的路程，你说对吗？”&1t;/p>
张浩天领悟到田笑雨话里的含义，突然有些慌乱，说：“是……”摸了摸口袋里的信。&1t;/p>
第二天，医疗队在草原上搭起了简易诊室。牧民得知消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在帐篷外围了好几圈。医疗队员立刻投入紧张的工作状态，洛布顿珠为牧民当起了翻译，张浩天他俩利用采访空隙给大家烧水做饭。&1t;/p>
刚把酥油茶打好，一位年轻的医生摘下口罩走出帐篷。田笑雨忙端上一碗酥油茶，他捏着鼻子喝了一口说：“这样的饮食习惯很不科学，高盐、高蛋白、高脂肪、高热量！”&1t;/p>
张浩天把一团糌粑递给他，问：“据你们调查，高原上生活的人最易患哪些疾病？”&1t;/p>
医生接过糌粑看了又看，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无可奈何地咬了一小口说：“疾病的产生无外乎遗传、环境和饮食这些因素。你看这里牧民的饮食，吃的都是动物肉类和奶制品，常年不见蔬菜水果，食物单一，加上气候寒冷，极易得高血压、心脏病、关节炎。”他看看太阳，又说：“这么刺眼的阳光，白内障也是高啊！不过，低气压和缺氧才是高原疾病的真正祸，长期在低氧环境下生活，身体各个系统的机能都会紊乱……”&1t;/p>
正说着，洛布顿珠提来一条血淋淋的牛腿。他把牛肉横在医生的药箱上，笑嘻嘻地递给他一把藏刀，说：“自己动手！”&1t;/p>
医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茶碗也打翻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张浩天赶紧向洛布顿珠摆摆手。洛布顿珠有些生气，咕隆两句，提着肉走了。医生重新坐稳，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惊魂未定地问：“你俩也吃生肉？”见张浩天点点头，他大惊失色地说：“生肉怎么能吃呢？有细菌，有虫卵！太愚昧、太落后、太野蛮了！”突然又满怀同情地问：“你们是汉族吧，为什么来西藏？”&1t;/p>
张浩天望着远方，不知从何说起。田笑雨向他作了简要介绍。医生听了大惑不解，说：“自愿来西藏，要八年才能回去？你们是头脑热还是脑子有病？浪费青春和生命啊！”见他俩笑而不答，喝了口茶叹息道：“如花似玉的好年华，太可惜了！”&1t;/p>
这时，一个牧民骑着一匹马飞奔过来，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牧民见医生半天听不明白，急得在地上打滚。张浩天忙把洛布顿珠叫了过来，一问才知道，得病的是家里的父亲。医生又询问了一些细节，判断是急性阑尾炎，便收拾了一些手术器械准备前去治疗。&1t;/p>
张浩天立刻让洛布顿珠动了车，同医生一起走了。田笑雨看见他们的车消失在草原尽头，才坐下来收拾茶碗，突然看见张浩天坐过的地方有一封信。她拿起来翻看，才看了几行字就知道了信的大概内容。她没有继续看下去，但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感觉到自己和张浩天的爱情又遇到了新的挑战。上次是蒋小娟本人写来的信，他可以回绝，而这次是他的妈妈，他还能抵挡住压力吗？田笑雨感到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正把两个人推向两端。&1t;/p>
田笑雨呆呆地看着草原深处，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从第一见到他的情形一直回忆到此时此刻，每一个瞬间都那么温暖和感动，想起同他在一起的美好日子和他对自己说过的话，认定他是值得自己信赖和依靠的，顿时感到无比踏实和安心。田笑雨又想起了爸爸的日记，想起了他和妈妈的爱情，远隔千山万水，他们依然心心相印。觉得自己应该理解和信任张浩天，给他时间，多一些耐心，相信他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1t;/p>
第二天病人更多了，张浩天他们还没有回来。田笑雨烧好了茶便采访前来治病的群众。一个老阿妈愁眉苦脸地敲着自己的膝关节，说自己的腿痛得走不成路，连挤奶的事情都做不了，不知道医生能不能看好自己的病。田笑雨不停安慰她：“医生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腿！”一个男人抱怨医生不让他喝酒，还要少吃肉。说：“不吃肉不喝酒，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田笑雨又责备他：“不听医生的话，病会越来越重！”大伙也纷纷抱怨他喝酒太凶，喝醉了就躺在羊圈里不回家。&1t;/p>
一个得了白内障的老人坐在一旁满脸愁云。田笑雨安慰他做了手术就可以看见东西了，可他不为所动，一个劲说：“再也看不见草原上的太阳了！”说完，昏暗浑浊的眼睛落下泪来。&1t;/p>
田笑雨一阵难过，把一个带来没吃的鸡蛋掏出来放在老人手中。老人用手一摸惊慌地扔在地上，鸡蛋顺着斜坡滚过每个人的脚边，人们惊讶地跳起来躲避。一个年轻人把鸡蛋捡起来放到田笑雨手中，说：“草原上的人不养鸡，谁也没见过这个圆咕隆咚的东西！”&1t;/p>
田笑雨把鸡蛋皮剥了喂给老人，大家都好奇地围过来看。鸡蛋刚放进老人嘴里，他们就急切地询问鸡蛋是什么味道。老人无法形容，激动得手舞足蹈。&1t;/p>
临近中午，一个男人用马驮来一个昏迷的孩子，说他的儿子从马上摔下来，马蹄踩在肚子上。孩子没有血色，呼吸微弱。医生确诊为脾破裂，需马上手术，所有的医生都投入到紧张的抢救之中。在外候诊的病人窃窃私语，有的立刻捻动佛珠为孩子祈祷。&1t;/p>
这时，一个医生走出来问大家：“孩子需要输血，他父亲的血型不配，谁愿意献血？”田笑雨解释了半天，大家也不知所云。幸亏张浩天他们及时回来了，洛布顿珠一听说需要输血，立刻挽起袖子向大家比划起来。可说了好一阵，大家还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惊恐和茫然。一个中年妇女诚惶诚恐，说：“羊流完血就死了，我的血给他，我不也就像羊一样死了？”大家认为她分析得对，纷纷点头。一个男人犹豫了一会，说：“我要先回去处理好家里的事才能死，能不能等几天?”&1t;/p>
洛布顿珠急得直跺脚，不知道怎么解释。&1t;/p>
张浩天对医生说：“先验我的吧！”&1t;/p>
医生摇摇头说：“你们还有采访任务，不行！”&1t;/p>
张浩天说：“不要再拖延了，快！”说完推着医生进了帐篷。&1t;/p>
田笑雨跟了进去，医生验完血一脸的惊喜。田笑雨却突然惆怅起来，无限爱怜地看着张浩天殷红的鲜血一点点注入孩子的血管。&1t;/p>
医生对献血后的张浩天说：“按理不能空腹献血，但是情况紧急，你现在只能多休息。不能喝酒抽烟，注意补充些营养。”&1t;/p>
田笑雨为他按压着胳膊上的棉球，眼泪旺旺地说：“鸡蛋都给刚才的老人了，什么也没有。”&1t;/p>
张浩天说：“不就抽点血嘛，没这么娇气！”&1t;/p>
这时，洛布顿珠端来一碗酥油茶，张浩天喝下后顿时感觉舒服多了。洛布顿珠笑嘻嘻地说：“老百姓都在外面给你祈祷度呢！”&1t;/p>
张浩天一惊，立刻走出帐篷。群众“呼啦啦”围上来，有几个还跪在了地上抱住他的脚，有的快地惗动手中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一个男人紧紧握住张浩天的手，说：“我们给你念经祈祷，你一定会有一个好的转世！”&1t;/p>
张浩天一脸茫然。洛布顿珠却笑起来：“他们以为你一会就要死了，要为你度！”&1t;/p>
张浩天说：“怎么不给他们解释清楚！”&1t;/p>
洛布顿珠耸耸肩说：“就让他们为你度吧，反正有一天也用得着！”&1t;/p>
张浩天把牧民拉起来说：“你们不用担心，献血不会死人的！”&1t;/p>
见牧民们还是不肯起身，张浩天让洛布顿珠赶紧翻译，可洛布顿珠只笑不说。这时医生走出帐篷告诉大家小男孩得救了，大家激动地欢呼起来，几个男人围过来把张浩天捧上了天。&1t;/p>
田笑雨眼泪汪汪地看着空中一起一落的张浩天，转过身去悄悄把口袋里的信放回张浩天的包里。&1t;/p>
接下来几天，张浩天他们又跟随医疗队去了其他几个牧区。临走才想起给宋建华带的酒还在包里，路过那曲便到农牧局找他。一打听才知道，宋建华这几天一直在当雄草原搞草种培育。&1t;/p>
洛布顿珠说：“我知道那个地方，保准能找到！”果真，没问几个牧民就在一个河滩上找到了宋建华。&1t;/p>
老远就看见宋建华和同事蹲在一片茂盛的青草旁说着什么。听到田笑雨的喊声他站起来张望，跑过来一把搂住田笑雨，说：“听羊听牛叫多了，听见女人叫还不习惯呢！”说完又重重捶了张浩天一下，说：“你们怎么来了？”&1t;/p>
张浩天说：“我们来报道医疗队草原巡诊，这是司机顿珠拉。”宋建华热情地和洛布顿珠握手，把同事多布杰介绍给他们。多布杰一听他们是记者，就滔滔不绝说起来：“好好采访一下你们这位同学吧！自从领导把我分给他做搭档，我就惨了，每天都跟着他在草原上挨家挨户做调查。你们看他这个小本本都记满了，全是牧民的收入、牲畜数量、草原面积、病虫害的数据，还有狼和老鹰的数量！”&1t;/p>
张浩天接过宋建华破烂不堪的小本本翻看着，说：“梦想不容易实现吧？”&1t;/p>
宋建华笑道：“干啥容易？”然后指着脚下的青草说：“草好草原才好，草原好牧民的日子才会好。这是我们刚培育出的新品种，生长快，根扎得很深，不容易被牛羊啃食干净，既能满足牲畜营养，又利于草原土壤保护。”&1t;/p>
张浩天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现它们的确和周围的草长得不一样，叶肥肉多，粗壮厚实。&1t;/p>
宋建华说：“这里最好的草也不过三寸长，你看哪些可怜的羊，不是在吃草而是在舔草。如果把现有草场进行技术改良，哪怕让草再长高一寸，这片草原承载的牲畜数量就要成倍增长啊！”&1t;/p>
张浩天说：“那给领导建议，多种些这样的草！”&1t;/p>
宋建华苦笑了一下说：“我提了许多建议，说要控制牛羊数量、提高种群质量、防止草原沙化等等。领导说，你怎么有这么多问题？我们看见草原上开满了鲜花，你看见的都是牛粪！”&1t;/p>
大家笑起来。&1t;/p>
宋建华踩踩水汪汪的软泥说：“去高处坐坐！”走过去他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熟练地盘起腿，见张浩天还站着不动，就问：“怎么，还要我去给你找个沙来？”张浩天学他的样子坐下去。田笑雨指着一处生机勃勃的花丛说：“好漂亮，我去看看。”&1t;/p>
宋建华拉住她，说：“那是有剧毒的狼毒花，千万别碰！它越是娇艳妩媚，说明毒性越大！”见她突然愣在那里，觉得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又进一步解释说：“你看它们开得多么肆无忌惮，说明这里的植被很快就要退化了，它越灿烂我越生气！”&1t;/p>
多布杰笑着说：“狼毒花不是没有一点用处，由于根系达毒性强大，寺庙都用它做纸抄经书，连虫都不敢吃，正好保护了经书。”&1t;/p>
张浩天坐下来，问宋建华：“给草原找到出路没有？”&1t;/p>
宋建华说：“牧民祖祖辈辈随草而居，自给自足的游牧方式限制了畜牧业的展，已经不适应今天商品经济的展了。加上商品观念淡薄，很少进行商品交换和贸易往来，总把自家有多少牛羊作为财富的象征，这没什么实际意义。只有延长畜牧业产业链，促进畜牧业转型升级，把城市居民生活消费这个大市场抢过来，草原才可能富起来！”&1t;/p>
张浩天点点头，说：“我见过内蒙古、新疆、宁夏等地区大力展草原生态养殖业的报道，效果很不错！”&1t;/p>
宋建华说：“是啊，西藏可利用的草场达八亿亩，还未开的草场就有二亿多，如果把这些土地都利用起来，草原还怕不富？”&1t;/p>
多布杰说：“现在牧民们的观念已经慢慢变了，知道把羊毛拉到尼泊尔去赚钱，这就是进步。”&1t;/p>
宋建华叹了口气说：“一说买羊毛我就来气！成车成车的羊毛卖给尼泊尔商人，利润不过几百万元。而人家把羊毛加工制成藏毯销往世界各地，一下子就赚上千万美元，是我们原料的十几倍！”&1t;/p>
多布杰说：“是啊，我们没有技术，钱都白白让人家赚走了！”&1t;/p>
宋建华说：“更生气的是我们还认为多放羊，提高羊毛产量就会带来更大的效益。殊不知过度放牧，天然草场就会遭到破坏，草原再生能力减弱，草原退化沙化，这将给草原带来极大的危害！”&1t;/p>
田笑雨问：“有什么解决办法吗？”&1t;/p>
宋建华说：“我想在这里建一个羊毛生产基地，再办一个地毯加工厂，直接加工生产我们自己的羊毛制品。我还想办一个酸奶厂、牛肉厂、农场，把草原的美食销往全国各地！”&1t;/p>
多布杰说：“你一个人有多大本事，我看算了吧！&1t;/p>
宋建华说：“你不要不信，这就是我的理想！”突然盯着地面一棵草喊道：“看，虫草！” &1t;/p>
张浩天和田笑雨仔细搜索着目标，不停地问：“哪儿？”&1t;/p>
宋建华朝草丛吹了一口气说：“看见没，迎着太阳的光芒看！”大家眼睛都瞪圆了依然无法分辨那棵是虫草。宋建华揪住一根两寸长的褐色细草，屏住呼吸用小棍往下挖，挖了一半突然又埋上土说：“还是不挖了，这都是草原上的精灵，挖一棵就少一颗。”&1t;/p>
大家有些遗憾地站起来。洛布顿珠则捡起他扔下的小棍继续挖起来，不一会就挖出一根虫草来。他用手搓了搓土，把虫草递给田笑雨，好像他是草原的主人一样，神气地说：“我决定把它献给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1t;/p>
田笑雨高兴极了，细细观察着这奇妙神奇的植物，摸摸它红艳可爱的头部，又碰碰腹部对生的八对足，问：“会咬人吗？”&1t;/p>
“会！”洛布顿珠说。&1t;/p>
田笑雨立刻扔在地上。男人们开心地笑起来。张浩天捡起来拍拍灰重新放在田笑雨手里。&1t;/p>
宋建华指了指远处一个黑帐篷，说：“走，吃饭去！”&1t;/p>
大家跟着他走过去，看见藏族老阿爸正在缝制一双绣花的长筒靴，老阿妈笑咪咪地站在一旁欣赏着老伴精美的手艺。老阿爸好像和他们很熟，一个劲对着宋建华笑，和他交谈了几句，就放下手中的活，去帐篷里拿肉和糌粑。&1t;/p>
张浩天拿起精美的藏靴，爱不释手，问：“制作一双藏靴需要多长时间？”&1t;/p>
多布杰说：“至少一个多月。”&1t;/p>
张浩天感叹：“这么久！”&1t;/p>
宋建华笑道：“上帝创造世界才用了7天时间，你看这个世界粗制滥造的。而一双藏靴就制作了一个多月，多么精美、漂亮！”&1t;/p>
张浩天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藏靴子，现原料几乎全为牛皮，厚一点的牛皮作底，薄一点的作面，底和面则用牛皮线精细缝合，鞋口前端用带毛的牛皮装饰，高处是绣花的大红呢子，样子古朴，颜色鲜亮。他问：“老阿爸的藏靴是留给自己用的吗？”&1t;/p>
宋建华说：“当然！”&1t;/p>
张浩天说：“藏靴是牧区群众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实用、美观，还是藏民族文化的符号！这么精美的藏靴，应该好好传承和保护，如果把它当作艺术品推销，就一定会升值，你们信不信？”&1t;/p>
大家立刻接过来仔细欣赏起来，同时感到这是一条让牧民致富的新路子，个个欣喜不已。宋建华让多布杰立刻把这个想法翻译给老阿爸听，并建议他多生产，卖给外面的人当作收藏。老阿爸不以为然地说：“靴子是用来穿的，怎么能挂在墙上让人看？”&1t;/p>
张浩天和宋建华费尽口舌给老阿爸宣传藏靴的艺术价值，老阿爸始终无动于衷。宋建华说：“商品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培育出来的，慢慢来吧！先吃饭，吃饭！”&1t;/p>
老阿妈捡起地上的柳条筐去拾牛粪，不知道她哪有毛病，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脸色蜡黄。张浩天接过老阿妈手中的柳条筐跟着她走到帐篷后面，刚把牛粪捡到筐中，一条硕大的藏獒突然蹿出来对他又吼又叫。若不是铁链拴住，早就扑上来把他撕了。张浩天倒退几步坐在地上，手中的牛粪撒了一身，可藏獒气势不减，“嗷嗷”的吼叫声响彻草原。老阿妈的呵斥声不但没能制止它的气势，反倒助长了藏獒保护主人的威风。它怒目直视，伸长脖子，嘴里的热气喷到张浩天的脸上像热气腾腾的火苗，那架势，几乎要把脖子上的铁链拉断不可。它用力拉扯着地上栓住它的木桩，爪子刨出来的土撒了张浩天一脸。&1t;/p>
草原上的藏獒才是正真的藏獒。正当张浩天吓得魂飞魄散时，一块石头带着旋风落在藏獒眼前一寸远的地方，藏獒突然停止了吼叫，乖乖地回头凝望。张浩天抬头现是一个藏族少年骑马飞奔而来。少年用一个长鞭甩出一个石头后，翻身下马，说：“它吓唬你的，见到狼才会咬！”老阿妈把张浩天扶起来，笑眯眯地拍打着他身上的牛粪和土。&1t;/p>
田笑雨走过来一眼就认出了少年是她在聂拉木救助的男孩，一脸的惊喜。少年也认出了田笑雨，高兴地叫起来：“姐姐！”说完，把田笑雨拉到老阿爸和老阿妈面前，告诉父母，她就是救过自己的汉族姐姐。老阿爸和老阿妈激动得语无伦次，眼含泪花。大家知道原委后都为他们的草原重逢感到高兴。&1t;/p>
田笑雨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他，激动地把少年拉到一边，坐在草地上问这问那：“你怎么没有去上学？”&1t;/p>
“草原上没有学校，再说我还要放羊！”少年揉着手中的鞭子。&1t;/p>
“你还小，怎么能不读书呢？”田笑雨看着他。&1t;/p>
“去年，我们家的羊得病全死了，这几只羊羔是借钱买来的，它们还小，要等几年才能卖钱！”少年看着草滩上几只弱小的羊羔。&1t;/p>
“现在政府有规定，农区、牧区的孩子读书都不收学费。”&1t;/p>
“阿爸老了，需要人照顾。阿妈身体也不好，我还要挣钱给她看病！”少年看了一眼正在切肉的阿爸和倚在木桩上打茶的阿妈。&1t;/p>
“阿妈什么病啊？”田笑雨回望着老阿妈虚弱的身体。&1t;/p>
“医生说是胆囊有个瘤子，需要手术！”&1t;/p>
“联系好医院了吗？”田笑雨关切地问。&1t;/p>
“没有，我要先攒够钱！”&1t;/p>
田笑雨不知道这个病需要多少钱，也不知道少年多久才能攒够钱，但是，她想帮他，帮他度过难关，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去学校读书。她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数觉得太少了，起身去问张浩天借。张浩天一听就掏出自己所有的钱，塞到她手里，说：“什么借，全拿去！”田笑雨把钱放在少年手里，说：“如果到拉萨给阿妈做手术，就来找我。要读书就给我说，姐姐会帮你的！”&1t;/p>
少年接过钱，感激地点点头笑了，突然站起来，扬起手中的鞭子说：“姐姐，我教你骑牦牛！”说完，把一块小石头放在对折起来的牛鞭中央，用力摔几下便抛到了河对岸，扔在一群低头喝水的牛群中，牛抬头四处张望。少年连续抛出几个石头，把一个最健壮的牦牛赶了过来，顺手牵过来让田笑雨骑。&1t;/p>
田笑雨矜持地看着张浩天，似乎在征得他的同意。&1t;/p>
张浩天立刻阻止道：“这太危险了，不能让她骑！”&1t;/p>
少年眉毛一扬，说：“有我，不怕！”说完拉过田笑雨，让她踩住自己的膝盖骑到牛背上。&1t;/p>
田笑雨又惊又喜，骑上去摸着又长又密像蓑衣一样厚实的牛毛，又看了看牦牛像铜铃一般大的眼睛，急着催牛前行。少年一甩鞭，牛不紧不慢地向河边走去。田笑雨在少年的陪伴下，一摇一晃地行走在鲜花盛开的草甸上，沐浴着草原的阳光。&1t;/p>
张浩天提心吊胆地看着，慢慢朝河边走去。宋建华走过来，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眼神中的牵挂，拿起少年手中的牛鞭，说：“这叫‘吾儿朵’，是用牦牛皮编制的绳子，中间宽一些的地方正好用来套住石头。看我给你表演！”说完，从泥土中刨出一个石头夹在牛鞭中央，用力抛到一群低头吃草的羊群中。羊受到惊吓四处躲闪。&1t;/p>
张浩天拿过牛鞭仔细观察，很想尝试一下。他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摔出去。石头却没有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而是擦着宋建华的肩飞过，落在洛布顿珠他们刚架起的开水锅里。洛布顿珠站起来大声抱怨，张浩天再不敢尝试，又把目光移向水中的田笑雨。&1t;/p>
田笑雨已经下到了河里，看似弯弯浅浅的一条河，河水还很深。牦牛下水走了几步想折回岸边，少年接过牛鞭，捡起一块石头打在牛屁股上，牛只好硬着头皮趟进深水中。水很快没过田笑雨脚背，牛行走在光滑的河石上摇摇晃晃，令她胆战心惊，田笑雨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张浩天又急又慌，少年则笑着安慰：“姐姐，不怕！”&1t;/p>
张浩天对宋建华催促道：“快把她弄回来！”&1t;/p>
宋建华故意笑嘻嘻地摊摊手，说：“我不会！”&1t;/p>
张浩天又去求少年，“让她回来吧！”&1t;/p>
少年淡然一下，奋力甩出一鞭，石头准确落在牦牛身后，牦牛载着田笑雨奋力爬上了河岸，越走越远。田笑雨还在叫，声音像从天边飘过来，又飘过去。张浩天急得来回走动，少年却“咯咯”地笑个不停。宋建华陶醉在田笑雨营造出的特殊意境中，情不自禁唱起了“太阳啊霞光万丈，雄鹰啊展翅飞翔，草原春光无限好，叫我怎么不能唱……”&1t;/p>
张浩天听着他的歌声却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夺过少年手中的“吾儿朵”试了几次却不敢出手。他把“吾儿朵”塞给宋建华说：“差不多了，快去把牛赶回来！”&1t;/p>
宋建华捡起一块石头，准确地抛到牦牛前方，牦牛停下脚步，左顾右盼一会，便转过头轻松地把田笑雨驮了回来。宋建华看见张浩天如卸重负的样子，心里好笑。没想到田笑雨骑牛回来意犹未尽，少年要扶她下来，她竟让依依不舍，说：“再来一回嘛！”&1t;/p>
宋建华立刻拿起牛鞭，说：“好啊，好啊，这回我带你走远点！”&1t;/p>
张浩天一把夺过牛鞭，说：“有完没完？”&1t;/p>
回到帐篷前，多布杰他们已经烧好了茶，切好了肉。宋建华熟练地用羊皮袋子揉着糌粑分给大家，看见张浩天小心翼翼的吃法说：“如果都像你一样，就无法在草原上生存了！”&1t;/p>
洛布顿珠吃得津津有味，说：“要是有酒就好了！”&1t;/p>
张浩天想起给宋建华的两瓶泸州老窖还在车里，忙起身去拿。&1t;/p>
宋建华接过酒，说：“好长时间没喝酒了，想死我了！”&1t;/p>
田笑雨把张浩天的酒碗端到一边，说：“医生不让他喝酒！”&1t;/p>
宋建华看看张浩天问：“你病了？”&1t;/p>
张浩天责备地看了一眼田笑雨。&1t;/p>
洛布顿珠解释道：“他前几天为救牧民的孩子输了血，医生说这段时间少喝酒，多休息！”&1t;/p>
宋建华钦佩地说：“草原英雄啊！”&1t;/p>
多布杰端起酒碗递给张浩天：“英雄怎么能不喝酒，喝！”&1t;/p>
田笑雨还想阻拦，几双男人的手把她挡在一边。少年递给田笑雨一块风干肉，说：“草原上的男人是离不开酒的！”田笑雨不好说什么，接过干肉用牙撕下一块，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味道不错的牛肉上，说：“真好吃！”&1t;/p>
宋建华说：“草原上这些好东西只要深加工，改变一下味道和包装，就一定能销往全世界，来一场饮食革命！可惜，我们的观念太落后了！”说完又打开一瓶酒给大家分。田笑雨再次挡住张浩天的碗，说：“他不能再喝了！”宋建华用商量的口气说：“就添一点，剩下的我们三个分！”&1t;/p>
田笑雨依然不松手。张浩天心里暖暖的，笑眯眯地推开田笑雨的手，说：“听建华的，就喝这一碗！”说完端起来一饮而尽。&1t;/p>
两瓶酒喝干，宋建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你们明年再来看我，看草原的奇迹！”&1t;/p>
大家准备告辞，宋建华却神秘地说：“等一会！”便朝河滩走去。不一会，拿着一个金黄色野花做成的花环戴在田笑雨头上，说：“草原虽然宽广，却没什么珍贵的礼物，就送几朵野花给你吧！”&1t;/p>
田笑雨幸福地问张浩天：“好看吗？”&1t;/p>
张浩天甜蜜地笑着：“好看！”&1t;/p>
这时，洛布顿珠突然抽出腰间的藏刀捧到宋建华面前：“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把藏刀，送给你！”&1t;/p>
宋建华非常感动，知道这个礼物贵重不能轻易接受，急忙推辞。&1t;/p>
洛布顿珠说：“你心甘情愿来草原为我们做事，是个大好人！”&1t;/p>
张浩天看洛布顿珠眼里是感人至深的真诚，便示意宋建华收下。&1t;/p>
洛布顿珠见宋建华欣然接受了自己的礼物，竟然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一蹦一跳的，唱着歌跑去开车了。&1t;/p>
车开远了，宋建华和多布杰还站着风中看着他们，动也不动。少年一家不停地挥动手臂，一下又一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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