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一次就失败了
张浩天他们三个很快迎来了记者生涯第一次采访任务。刘信义安排张浩天和李小虎跟着洛桑去报道川藏青藏公路纪念碑揭幕仪式，林江涛带田笑雨去农区采访太阳能使用情况。&1t;/p>
张浩天他们一上车，洛桑就把他们介绍给司机：“格拉，（师傅）这是我们报社新分来的大学生张浩天、李小虎。”然后又对他俩说：“这是我们报社的司机洛布顿珠。”&1t;/p>
张浩天听了司机的名字，一脸的惊愕。&1t;/p>
李小虎诚惶诚恐地重复道：“萝卜—炖—猪？”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说到“猪”的时候几乎听不见声了。&1t;/p>
洛桑笑着解释：“洛布是如意的意思，顿珠就是宝贝，连起来就是如意宝贝！”&1t;/p>
多美的名字。张浩天“喔”了一声，仔细琢磨起来。&1t;/p>
李小虎笑起来：“我说嘛，谁也不会起个菜名嘛！”&1t;/p>
洛布顿珠有些不满，但还是一脸平静地挂上档，突然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上了路就紧追前面的车，好像它们才是他的泄对象。他不停地变档加、左右突，直到把所有的车都甩在后面才起火来：“再不好也比你的动物名字好，老虎，还是小的！”&1t;/p>
李小虎结结巴巴地说：“你……”&1t;/p>
张浩天笑了笑，问洛桑：“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1t;/p>
洛布顿珠的不快瞬间消失，笑着替洛桑回答：“洛桑是心底善良，充满智慧的意思。他是我们藏族人的骄傲，什么都懂，还有一颗菩萨心。”说完，看着洛桑露出钦佩的笑容。&1t;/p>
一个藏族师傅把车开得这么好，汉语还说得这么流利。张浩天和李小虎都惊叹不已。&1t;/p>
李小虎说：“顿珠，教我们几句藏语吧！”&1t;/p>
洛布顿珠回头瞪了他一眼，消了的气又重回脸庞。&1t;/p>
洛桑笑着解释: “我先教你们一点，见到年长的人一定要用尊称。比如，不能直接叫他洛布顿珠，要在名字后面加一个‘拉’音，叫他‘顿珠拉’就好了！”&1t;/p>
张浩天又“喔”了一声，试着叫了一声：“顿珠拉。”&1t;/p>
李小虎则故意拖着长音说：“炖-猪-了”。&1t;/p>
听着变了味的称呼，洛布顿珠一脸不高兴，一脚刹车，张浩天和李小虎的头都撞在椅背上，叫苦不迭。洛布顿珠哈哈大笑。&1t;/p>
拉萨河畔，水清天蓝，河风习习。青藏川藏公路纪念碑披着彩绸、系着红花，格外耀眼。&1t;/p>
中央和交通部有关领导在自治区领导的陪同下穿过人群向纪念碑走去。喧天的锣鼓响过之后，中央领导表讲话：“为纪念青藏川藏公路通车三十周年，铭记解放军的光辉业绩，不忘三千志士的巨大牺牲，1984年12月2o日批准修建的川藏青藏公路纪念碑今天终于落成了！三十年前，十万筑路大军风餐露宿，艰苦卓绝，架桥修路，五易寒暑。他们的伟大功勋如巍巍雪上，永锤青史……”&1t;/p>
张浩天害怕漏掉每一个字，快记录。李小虎来回走动，不停地按着快门。两个人都决心漂亮地完成自己第一次采访任务。&1t;/p>
中央领导结束了讲话，交通部的领导又慷慨陈词：“巍峨高原，两路相通，北京拉萨，紧密相连。让我们紧密地团结在党中央周围，坚定地维护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把西藏建设得更加美丽富饶，安定祥和……”&1t;/p>
领导讲话结束，锣鼓响起来，彩球飘起来。纪念碑上彩绸徐徐落下，中央领导亲笔题写的碑文金光闪闪。两架直升飞机也恰到好处地飞过纪念碑上空，散下彩纸，把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1t;/p>
洛桑自始至终站在事先精心选好的位置上没有挪动脚步，他在笔记本重要的地方划了几道线便合上本。见李小虎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便问：“怎么样了？”&1t;/p>
李小虎拍拍胸脯说：“没问题，凡是我看到的都拍了！”&1t;/p>
洛桑接过相机看了看领导站着的位置，又观察了一下太阳的方位，熟练地拍了两张。见张浩天还在人群中低头记录，忙走过去大声喊：“浩天，快去采访一下中央领导同志！”&1t;/p>
张浩天慌慌张张收拾好纸笔，来不及想要问什么问题，奔向一辆已经启动的小汽车，拉住一个正要上车的“领导”采访：“请问领导，你认为纪念碑的落成有什么积极意义？”&1t;/p>
那位“领导”笑了笑，指着前面已经开远的小车说：“我不是领导，领导已经走了！再说，你的问题刚才领导已经讲过了：为了纪念青藏川藏公路通车三十年，铭记解放军的光辉业绩，促进西藏展，增进民族团结嘛。我都会背了！”&1t;/p>
张浩天愣了一下，面红耳赤地往回走。&1t;/p>
回到报社，张浩天连饭也没有顾上吃就伏案写稿。他翻阅了大量的文史资料和书籍，一遍遍修改，反复斟酌，终于在下班前把稿件交到了刘信义手中。刘信义接过张浩天厚厚的文稿，只看了一眼就扔在桌上，皱着眉头说：“全都是废话！”&1t;/p>
张浩天很吃惊，说：“我下了很大功夫，写得很全面！”&1t;/p>
刘信义说：“全面有屁用？我问你，写这么些群众心情和笑脸干什么？现场气氛一语带过的事罗哩罗嗦写了这么多。青藏川藏公路的建设过程写这么详细干什么，你准备出书啊？还有领导的讲话一字不落全都写进去，你是在做报告还是在写小说？”&1t;/p>
没等张浩天解释，就把稿件扔进了纸篓。张浩天看见自己呕心沥血凝结的文稿转眼变成了废纸，不甘心地捡起来拿在手中，欲哭无泪。刘信义见他还恋恋不舍，一把夺过来指着一处错误说：“你看这写的啥，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一周后离去。军区专门为仪式派来的飞机难道比风筝飞得还慢：盘旋了一周才离去！”&1t;/p>
张浩天急切地辩解：“是盘旋一周，不是盘旋一周！”&1t;/p>
李小虎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1t;/p>
刘信义又把矛头转向李小虎：“你还笑！看看你这厚厚一沓照片，你以为报社的胶卷不要钱吗？”&1t;/p>
李小虎说：“你先看了再说！”&1t;/p>
刘信义快翻完，把照片摔在桌上，说：“我们那么雄伟高大的纪念碑被你照得五花大绑，像要奔赴刑场，哪有历史丰碑的气魄？参加活动的群众挤成一团，和乱糟糟的集贸市场有什么区别？中央领导那么苍劲有力的大字被你照得模糊一片！”&1t;/p>
李小虎拿起照片重新端详起来：“就是美中不足嘛！再说，这么多照片，难道就没有一张好的？你看这张，太阳的光环正好挂在纪念碑顶端，光芒四射，多有美感！”&1t;/p>
“美个屁！是看太阳还是看纪念碑？”&1t;/p>
见他俩不再说话，刘信义把抽屉里的照片和文稿拿出来：“看看人家洛桑的，多向藏族同志学习学习！”&1t;/p>
张浩天接过来一看：多么漂亮的钢笔字，潇洒苍劲，流畅舒展。整个新闻篇幅不长，但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等要素一个不少。条理清楚，语言精炼，几乎没有一个需要修改的地方。&1t;/p>
李小虎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蓝天下的纪念碑雄伟耸立，人们庄严仰望，纪念碑几个有力的题字格外醒眼夺目，光芒四射。&1t;/p>
张浩天和李小虎交换着眼神，无话可说。张浩天说：“我们一定好好向洛桑学习！”李小虎忽然想起什么，低下的头又高昂起来，说：“主任，你既然让洛桑又写又拍，还要我俩去干啥？”&1t;/p>
刘主任吼道：“你这个李小虎，你是不是不想在报社干了？”&1t;/p>
第一次采访以失败告终，俩人垂头丧走出来。&1t;/p>
张浩天说：“踌躇满志要打响第一炮，没想到当头一棒。”&1t;/p>
李小虎说：“看见了吗？主任和我老爸一个德性。你见了他就等于认识了我爹！到了西藏还摆脱不了老爸的阴影！”&1t;/p>
回到办公室，张浩天看见田笑雨和林江涛采访回来，赶紧上前询问她的采访情况。田笑雨喝了口水说：“我们今天去墨竹工卡采访，太有意思了。从没有想过太阳能还有这么多用途。那些像大锅盖的太阳灶又能烧水又能做饭，还可以在上面炒菜，太神奇了。我们今天就吃了太阳灶做的土豆烧牛肉，好吃得不得了！”&1t;/p>
田笑雨绘声绘色地讲述并没有激起张浩天对土豆烧牛肉的兴趣。他问：“你的新闻稿写好了吗?”&1t;/p>
田笑雨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晃了晃：“连吃带写，两不耽误！”&1t;/p>
李小虎问：“照片也拍了？”&1t;/p>
林江涛说：“文稿和照片都是笑雨一人搞定的，我只顾吃了！”&1t;/p>
这时，听见刘信义在喊田笑雨。张浩天把她推出去，说：“快去虚心接受他老人家的批评指正。记住，千万不要和他老人家顶撞，他今天心情不好！”见她进了屋，张浩天示意李小虎安静：“听主任怎么教训她吧！”&1t;/p>
林江涛说：“看你们俩，够坏的。”可是，隔壁风平浪静。不一会田笑雨笑盈盈地回来了。&1t;/p>
张浩天问：“主任说什么？”&1t;/p>
田笑雨说：“没说什么呀！”&1t;/p>
李小虎问：“不会吧，一个字都没说？”&1t;/p>
田笑雨晃了晃稿纸说：“主任说，不错，马上送去编辑！”&1t;/p>
张浩天问：“真是这么说的？”&1t;/p>
田笑雨点点头。&1t;/p>
张浩天叹口气，拍拍李小虎的肩：“明天继续去书店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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