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沈舟大抵这辈子都没来过这种地方，他拒绝了市长陪同保护的提议，记下地址，仍是与容溯单独前往。
伴随极度恶劣的气候条件而来的是破败荒凉的城市，或者说这里不能完全算得上城市，而是超大型贫民窟。
沈舟从前一直认为拥有未来科技的虫族，早已经飞速发展，不会再出现这种类似于蓝星中第三世界国家的场景，这里更像是被科技遗忘的地方。
“这里地处偏远，帝国之下的星球又数以千计，所以一时半会儿轮不到建设拨款。”
容溯贴心地为沈舟解答困惑，但沈舟想问的更多，为什么拨款还需要排队吗？这里难道就不管了吗？但这两句话他没法问出口，继续问下去就是摆明了指责虫帝与首相不作为。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前些年刚刚解决内乱，这些年又要腾出手解决联邦的问题，财政吃紧，拿不出钱狠抓建设。”容溯沉思片刻，“大概过几年，解决联邦的事之后，这里就会换一个模样。”
沈舟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
沈戚雄主算得上这里的中等收入群体，不过住的地方依然是没眼看。越过一整片泔水堆，再爬过层层叠叠的瓦砾山，沈舟他们总算见到了勉强算得上是楼房的地方。
沈舟站在黑漆漆的楼道内，轻轻敲了两下门：“有虫在家吗？”
没有应答。
沈舟心下一沉，该不会是搬家了吧。他加重力气又敲了几声，依旧无虫理会。
正当他反复敲打，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下一刻准备转身离开，另寻他法时，门内竟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啜泣声。
有虫子在里面哭，却没来给他开门，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沈舟与容溯对视一眼，下一刻沈舟上前飞起一脚，破旧的木门应声而倒。
然而，没有受伤或是病倒的虫子，也没有其余的意外情况。只有残暴的雄虫，挥动鞭子殴打跪在地上的雌虫。
施暴被阻止，雄虫愤恨地放下鞭子，不耐烦道：“你们是谁？你们为什么进我家？私闯民宅是违法的，你们不知道吗？”
沈舟偏过头去看瘫软在血泊之中的雌虫，面露不忍之色，他实在想不到，这里竟有如此野兽的行径，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
他半跪下身，撩开雌虫汗湿成缕的头发，另一边语气不算友善地说道：“敲门没答应，我担心出意外，所以想进来看看。我们闯进你家不算违法，但你殴打伴侣，恐怕进监狱走一走。”
面色枯槁蜡黄，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雄虫阴恻恻说：“呵，不过赏了这个没用的贱/货几鞭子而已，我能违反哪条法律？你是雄虫我不和你争辩，让你踢门的雌虫给我赔个不是就好了。”
这确实算不上违法……因为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了对普通雌虫的保护，只有一条法律规定雄虫禁止对即将在半个月内前往战场的军雌动手。有这条算不上保护的保护，还是托了公爵死去雌父的福，毕竟帝国不愿意再一次看到损失中流砥柱的结局了。
容溯咳了声，上前打断沈舟说：“雄主，不是沈戚，还是找到沈戚要紧。”
“好……”沈舟无声叹了口气，转头问站在一旁的雄虫，“你家还有别的雌虫吗？沈戚是不是你的雌侍？”
“不是。”雄虫浑浊的眼珠转动，“不过我可以帮你找他。”
他看了这两只虫的衣服，一看就是上等面料，假如他能敲诈他们一笔，他也能有钱体验一把高端服务。
但是他犯了一个错，不是每个虫子都是好相与的。沈舟冷冷地扫了雄虫一眼，对容溯说：“麻烦你帮我看住他，我去里面找找。”
结果没让沈舟失望，很快，他在狭小的厨房内发现了沈戚。
当时沈戚正蹲在地上，手上不知道捧着什么东西在狼吞虎咽，见他进来，下意识停止了吞咽的动作，一直防备地盯着他看。
沈舟心中立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这究竟是怎样的生活啊……
黑绿色的叶子不知道是什么种类，但肉眼可见，叶子几乎完全腐坏了，沈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是能吃的东西吗？
如果只是单纯吃的很糟糕，或许沈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直愣愣地看着从沈戚手上流下，落到地上渐渐汇聚成浅浅一泊的血迹。
怎么会有受这么重伤的手？沈舟从没见过这样的手。他这具身体的手是典型的养尊处优，金尊玉贵大少爷的手。容溯的手虽然常年征战，明显能看出几处硬茧的痕迹，但不管怎么看，都是正常的手。
只有沈戚……那双手从指尖到手腕，处处都是被鞭打过的痕迹，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淤紫了。还不止，这只是手背，手掌上的伤他还没有看到，手掌上的伤只会更重，若不然又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
“我……”
沈舟难得语塞了，他需要说点什么，才能缓和眼下的局面，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能让沈戚放下对他的戒心。
公爵知道怎么对一个雌虫最残忍，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不是生活在中央星吗，小时候没怎么吃过苦过吧，那就去偏远星系，看看其他雌虫是怎么活着的，尝一尝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痛苦。
不是想嫁个好点的雄虫吗，好的雄虫多难寻找，就去体验一下最普通的雄虫是什么样的。
现在沈戚体会到了与此前完全不同的生活，见识到了与中央星那些看似彬彬有礼雄虫完全相反的面孔。正如沈舟今天见识到的那个家伙，愚蠢懒惰，暴虐无度，与贵族不同，揭下虚伪的面具，剩下的只是原始的兽性。
沈舟眼前影子闪过，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紧接着他的手腕传来剧痛——沈戚咬上了他的手。
孤注一掷的勇气，恨不得食肉寝皮的决绝……剧痛之下沈舟想反抗，但理智又让他收回手，他咽下代表着疼痛的声音，甚至没挪动被紧紧咬住的手，只希望一块肉的代价能让沈戚好受一点。
公爵造的孽，却要用他的皮肉偿还，沈舟无声苦笑，这件事对他来讲有些许的不公平。
此时容溯已经把门外的雄虫捆倒在地，来到厨房后，见到眼前的场景，顿时瞳孔紧缩，就要伸手阻拦。
沈舟摇摇头，没让容溯插手，他知道沈戚心中有恨，如果今天不宣泄出来，恐怕日后很难收场。
不知过了多久，沈戚终于松口，口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他看了眼深可见骨的齿痕，抬头问：“你是谁？”
这孩子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这是沈舟浮起的第一个念头，不过下一瞬他又反应过来，这不可能，如果不是沈戚认出他是谁，又怎么可能对随便去咬一个虫子。
不过沈舟还是好脾气地回答说：“你哥哥，沈舟，接你回家来了。”
这家伙怎么可能是沈舟？沈舟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的脾气与耐性？怎么被咬都不吭声的。
尽管有所怀疑，不过沈戚没再继续任何反抗，乖顺地叫了声：“公爵。”
咬一口就算了，再继续下去难保沈舟不翻脸。
虽然他很怀疑这是不是沈舟，但这确确实实是沈舟的脸，化成灰他都记得。而且身后的雌虫是容溯……是他同样忘不了的小殿下。
他和小殿下没有真正意义的见过面，他只是在星网以及学院导师的口中得知了小殿下的事迹，以及后来有幸在各种公开场合远远见过小殿下几面。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对容溯的崇敬，假如有机会，他想成为容溯一样的雌虫……
容溯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卷绷带，贴心地为沈舟上药，还在尾端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沈舟说了声“谢谢”，然后没忍住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牵上容溯的小指，就像是在校园老师眼皮子底下谈恋爱一样，这边偷摸的腻腻歪歪，另一边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问沈戚说：“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收拾好之后我带你回家。”
“没有。”沈戚每一个毛孔都透露出乖巧的气息，实际上内心早已泛起惊涛巨浪。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偶像讨好雄虫这件事更令他震惊，还是自己的渣滓哥哥会说谢谢更不可思议。但总之，每一件事都透露出诡异。
厨房到客厅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沈戚在踏入客厅的那一瞬，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说：“公爵，殿下，我能提一个请求吗？”
在沈舟的示意下，沈戚大着胆子说：“这里还有一只雌虫，我能把他带走吗？我们都是雌侍，雄主把我们逐出家门就算了事，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可以。”沈舟讶异地看向自己的便宜弟弟，想不到沈戚还有这样善良的一面，自身前途未卜的时候，还能想着别的虫子，沈舟是真心佩服。
虽然就算沈戚不说，他也不会把这个雌虫扔下不管。有能力帮助别人的时候，却选择无视，他还做不到那么冷血。
容溯绑住了雄虫的手脚，对方在地上不住地蠕动，沈舟嫌恶拿出堵在雄虫嘴中的抹布：“一会儿我会告诉市长处理，出去别乱说话知道吗？”
没了约束，雄虫像只狗一样乱吠：“带走我的雌侍得给钱，我供他吃喝，让他活着，就算是公爵也得给钱。”
沈舟冷漠起身，一脚踢在雄虫的嘴上，看着对方在地上打滚惨叫，沈舟居高临下说：“我会告诉市长，他会来处理你冒犯公爵的事，希望你能够吸取教训，日后不要继续虐待雌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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