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恭喜，祝贺你回到前线，不用再每天看雄虫脸色过日子了。”
容溯端了杯咖啡推到谢庭面前，这是他们的秘密空间，是唯一能够卸下所有重负，暂时得到喘息的地方。
谢庭没什么形象地斜倚在沙发上：“恭喜什么，我脱离前线这么久，对眼前局势并不熟悉，到最后未必就真的能重回战场。”
“话可别这么说，你说的是最坏的打算，但现在已经有虫子帮你铺好了路，后面怎么可能还有波折？”
谢庭顿了下：“对不起。”
容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和我道歉做什么？”
谢庭苦笑：“如果不是我，回到军部的就应该是你，我总觉得是我抢了属于你的东西。”
眼下军部青黄不接，往上数几位元帅差不多到了养老的阶段，往下看几位出挑的将领太过年轻，没什么实战经验，难以担当起做出决策的重任。
只有容溯和谢庭年龄与资历全部刚刚好，假如虫帝不想让军部变得太难看的话，迟早要把他们中的一个找回来。
容溯抿了口咖啡：“千万别这么想，没什么是固定属于我的，再说，就算没有你，也会提拔雌虫新秀，反正不会让我重新回去就对了。”
谢庭沉思片刻：“你是在担心自己身上的罪名吗？你是陛下的孩子，勾结联邦这件事本来就没有虫子相信，就算罪名还没有洗清，但为殿下开个后门，又不是什么大错。”
说的轻松，但哪有这么简单？容溯太清楚那些政客是怎么想的了，陛下是帝国的掌控者没错，但实际决策时，总要参考各方意见，没办法做到随心所欲。
他是陛下的孩子没错，可他也是虫后的孩子。虫后积威甚重，没有虫子敢不长眼的拿虫后的出身说事，所以，不就得挑他身上的毛病吗。
只是这些没办法与谢庭具体解释，说出口总像是他对虫后有所不满一样。
容溯换了个说辞：“别愧疚，我自己也不太想回去，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不像你迫切需要这次机会。以后有机会，我会回去的。”
皇室的虫子，都是这样善于替对方着想吗？谢庭不得而知，他只是觉得自己亏欠这对兄弟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见谢庭仍放不下，容溯不由得故意激道：“你现在怎么这么瞻前顾后的了？你从前可不这样。”
不过容溯的话完全没起到作用，反而让谢庭自嘲道：“我也很羡慕从前的自己。”
在吹捧雌虫温顺忍让的当下，夸赞雌虫张扬昳丽的容貌是天然的政治不正确，更不要说，曾经的谢庭具有与身份完全不符的自信从容。
但也是这份独特，吸引了数不清的雄虫追求者，很多雄虫都希望妖艳的玫瑰能开在自己家的花园，只是碍于风气，不好直接说出口。
从前，星网上经常把谢庭与容溯这对年龄相仿的新星做比较，同样出身高贵，同样有在军校求学的经历，参加军队后的经历都是那样的相似……
但他们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形象又是完全相反的，谢庭带来的印象大都是性格随和，处理事务上多了几分随和，容溯却刻板认真，对于很多事吹毛求疵，典型的强迫症晚期患者。
事实并非如此，谢庭拥有完全不输于容溯的完美主义，不上心的小事确实无所谓，但凡是被提到日程上的大事，完全是不达到心中的标准决不罢休。与谢庭相比，容溯反倒是不拘小节的那个。
容溯一度很惧怕谢庭，从在军校时期开始，就对比他大两届的学长怀有深深的敬畏。他每一次都非常顺从地遵照学长的安排，毕竟谁都不想苦哈哈地顶着烈日反复拆除安装机甲零件。
一直到他们加入同一个军区，以及他的哥哥即将追求到谢庭，这种惧怕才得到缓解，最后，容洄与谢庭没有结果，他们却成了密不可分的朋友。
只是过去太遥远了，虽然距离他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隔了不过短短三年，但总感觉像是过了半辈子。
一股说不出口的遗憾席卷而来，容溯无力地说：“算了算了，不提从前了。”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被隐藏，容溯把谢庭从沙发上拽起：“走，我带你去看礼物。”
“什么礼物？殿下叫你送给我的？”
容溯否认：“和我哥没关系，是我想送给你的，看过你就知道了。”
在厚重的金属门后，庞然大物般的机甲呈现在他们眼前，机甲不是崭新的，甚至一看就是被使用过，不应该被作为礼物的二手货。
“我知道你的机甲很多年之前在战场上被摧毁了，后来退居后方，没能再有机会配备机甲。”
容溯眷恋地抚上机甲幽蓝色的机身，像是在触摸情人的脸庞：“现在机甲管控严格，不像从前很容易就能得到最高配置，我担心你日后得到的不合心意，所以把自己的送给你了。”
“我早上刚刚收到消息，我的权限被接触了一部分，机甲也可以还给我了，不过除非得到严格批准，否则不能私自使用。但我觉得，我以后没机会用上它了，还是送给你合适。”
谢庭错愕地看向容溯：“你疯了？”
眼珠子一样宝贝的东西就这样送给他？谢庭怀疑容溯是疯了，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谢庭说：“你是担心自己没办法回到军部吗？假如是这件事，你大可不必担心，上级既然已经松口，那么事情肯定还有转圜的余地，未必就像你说的那样尘埃落定。”
容溯：“不只是因为这个，还有其他原因，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我现在还没想好措辞，但是以后会告诉你的。”
原因他没办法说，他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就算有一天他的罪名全部被洗清，议会不再用虫后的出身打压他，他恐怕都没办法回去了。
谢庭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因为公爵？还是因为与你不和的大殿下？”
容溯避而不谈：“去机甲上看一看，我重新设置一下权限。”
这话他没法说，他不能说自己快死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出口……事情来的太过突然，而且他自己在此之前竟丝毫未曾发觉。
谢庭的脾气在这个时候完全显现了出来，他一把将容溯按在机甲的外壳上：“是你明明白白告诉我？还是让我打到你告诉我？”
腰背磕在金属的棱角上，容溯吃痛不免“嘶”了声：“庭哥轻点，疼。”
“疼？”谢庭手上力气没松，冷笑道，“我可没用力。”
s级雌虫，就算再怎么不用力，力气都是现在的容溯难以承受的。
容溯试图挣脱控制，但他的反抗在谢庭眼中与孩童的踢打没什么区别，最后容溯只得以难受的姿势说：“这事真不能说，给我两天时间，我会告诉你的，不过前提条件你是收下机甲。”
“行吧。”谢庭收回手，“建议你在我失去耐心之前把话说清楚，不要等我去问公爵。”
容溯说：“嗯，别担心，我会很快告诉你的。”
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大家迟早都会知道，他只是需要交待很多事，然后才好说出口。
假如一切没有这么快结束就好了。他昨天刚刚和沈舟亲密相处，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快就失去这一切……
从前他觉得，能在临死前与沈舟那样紧密过一次，就没什么可惜的了。可得到之后才发现，他根本不可能没有遗憾，欲/望与野心会渐渐膨胀的，他还想得到更多。
光是想一想，未来沈舟会拥有其他雌虫这件事，他就已经心如刀割了。或许沈舟会遇到比他更合心意的雌虫，另外的雌虫也会得到沈舟送给他的一切，或许得到的比他更多。
况且他作为雌君实在算不上合格，更别提他有时候自己都无法接受的占有欲，雄虫移情别恋很正常，没有哪个雄虫会对一只雌虫永远感兴趣。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沈舟就会厌倦他……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敢抱有多么强烈的愿望。
他很清楚沈舟最开始只是怜悯他，可是有那么多值得同情的雌虫，与他们相比，他能有多可怜呢？
他一点都不可怜，他的出身已经是所有雌虫都无法企及的了，就算过的并不是那么如意，可是又有谁，能真正顺心呢？
就像昨天，他的雄主救下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雌虫，他其实很害怕，救命之恩，温柔相待……很难保证雌虫不动心。
也不知道他的雄主会不会动心……
但管他呢，这种事多想无益，反正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他都看不到了。
容溯无声叹气，然后打开舱门将谢庭推了进去：“收下它吧，如果不喜欢，可以改装成你喜欢的样子。”
“你比我更值得拥有它。”
他精心设计的机甲，每一张图纸都由他亲手画下，每一个零件都由他亲手安装，陪伴他度过漫长黑夜的机甲，终究还是失去了。
而未来他将会失去更多。
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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