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下《奇迹》

 : : : :　　这一幕使旁边的沁伦目定口呆，他看着在光柱降下的霍冰怡，那乌黑亮丽的长发，白皙迷人的肤色，一张十八九岁少女容貌，却在拉下帽子时透出成熟的韵味，沁伦突然心乱如麻。

         : : : :　　“师弟康复得好快啊。”华真向另一黑袍人笑着说。

         : : : :　　“师兄，你胖了。”他拉开连袍宽帽。

         : : : :　　“华心哥哥，华心哥哥。”瑾和珍认出了，她俩扑上去抱住黑袍人。

         : : : :　　“你的伤怎么啦?还有流血吗?还有痛吗?”珍焦急地在华心胸前摸索，生怕他还有伤，还有血。

         : : : :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华心轻声说。华心长高了，身体明显强壮了，他没有剃头，微金棕发，还是海水蓝色的双眼。

         : : : :　　“呜哇”珍终於泪崩，紧紧抱着面前的华心，瑾也搂着华心手臂在泣不成声。

         : : : :　　是的，那天日月镇巨变，改变了他们的命运。那夜姐妹俩被绑架，她们在绝望中被相识只有几个时辰的华心救出来，在日月镇口坠马，她俩昏迷前最后一幕是华心的背影，站在她们前面挡住来箭。最后华心倒在她们身上，倒在自己血泊中。

         : : : :　　当天她俩醒来时，看见自己全身是血，是华心的血。一年多，在华真的安慰下，她们深信华心会回来，会健康的回来。只是她俩没想到在这石屋内，在一群狂徒攻击时，他回来，他终於回来了。他们相拥着，他们彼此抱着，期望再不分离，一切美好再不分离。

         : : : :　　“嘭嘭”外面狂徒攻击守门的骑兵，一片吵闹叫骂。石块和火把依然从破窗投入教堂，屋内信徒忙着灭火。

         : : : :　　“是霍姐妹，你是霍姐妹。”白须老教士认出霍冰怡。

         : : : :　　霍冰怡走到老教士面前，恭敬地单膝跪下。老教士眼泪凝眶，双手按在霍冰怡头顶。

         : : : :　　“求我主恩惠慈爱，永远与你同在。”老教士哽咽了。一件十五年前的生死往事，一件使老教士耿耿于怀的事。

         : : : :　　白须老教士名戴德生，一名英国医生，在毫无经济支援下，于道光二十九年到大清宣扬耶教，创立内地会。他的子女全部在中国出生，有二子二女在中国夭折，他的爱妻亦病死于中国。

         : : : :　　十五年前，清光绪三年，内地会传教士法国人马迪皮雅，因妻为太平天国翼王幼女而被牵连，携怀孕妻子石绢绢避祸到戴教士小教堂。当时有十二名翼王余部同行保护，其中包括霍冰怡。

         : : : :　　当天是冬月十三，马迪皮雅妻子诞下一男婴，戴教士和众人欣喜感恩，并去广州采购婴儿必需品，包括药物和月子补品。

         : : : :　　那天飘下鹅毛初雪，广州居民欢喜若狂，因为南方是不会下雪的。当晚上戴教士回到白云山小教堂时，发现教堂被清兵和大内士卫血洗，翼王余部及马迪夫妇死在乱箭下，还有十几名信徒被误杀，整座教堂内外佈满箭孔。

         : : : :　　从此失去霍冰怡和那刚出生男婴的消息。老教士天天向上主祈求他俩平安，内疚的心一直责备自已。如果当天他在，清兵不一定会对付一个英国传教士。

         : : : :　　今天他看见霍冰怡从天而降，内心感触万分，十五年如同隔世。

         : : : :　　“很像，很像，眼睛与你爸爸一模一样。”戴教士看着与瑾和珍紧抱着的华心，他好弟兄的儿子，那个刚出生就失去父母的孩子，一个无辜被定为钦犯的人。

         : : : :　　“嘭嘭轰轰”教堂大门被撞开了，清兵退入大门内依然在抵抗。

         : : : :　　霍冰怡慢慢走向大门，这刻她内心愤怒至极点。一群无知疯狂的暴民，竟敢要烧毁教堂，杀尽信徒。就是这些暴民，这些清狗，当年血染白云山教堂。霍冰怡杀气大盛，她要把他们全部杀绝，片甲不留。

         : : : :　　戴教士向霍冰怡说：“霍姐妹，今天谁也不应该死去。”

         : : : :　　霍冰怡犹豫地停一停步。不对，难道天国臣民就应该死吗?难道翼王应该死吗?难道少主父母应该死吗?难道我丈夫应该死吗?她在想。是外面那群畜牲该死，是那些清狗该死。

         : : : :　　“姑娘，我与你一起去。”沁伦已拔出腰刀向霍冰怡说，他是士兵，是一名将军，他有责任保护所有人，尤其这位使他心猿意马的少女，怎可能要她单独出去，他必需保护她。

         : : : :　　霍冰怡冷冷地望着沁伦，眼神充满鄙视。她心想这清狗在说什么，如果他不是华真的朋友，她立马割破这男人的喉咙。

         : : : :　　沁伦被这萧杀的眼神吓停了步，他看到是憎恨和拒绝。

         : : : :　　“这事交托天父上帝吧，祂必拯救。”戴教士感觉到她要大开杀戒。

         : : : :　　“我曾经试过了，没用，天父上帝不在这土地，不在这国度。”霍冰怡淡淡然回答。

         : : : :　　的确，她一生从未见过天父拯救，她只看到二千万天国子民被屠杀，她看到生命中的至爱亲人惨死，没有拯救，从来没有拯救。祂沉默不语，祂任由义人死去，没有奇迹，没有拯救。

         : : : :　　她大步走向大门，双袖刀霍然亮出，寒光闪闪，今天很多人将倒在这双刀下。

         : : : :　　一阵又一阵强烈寒风刮过，气温突然急降。寒风从破窗吹入教堂，所有人不禁冷颤。霍冰怡走到堆着清兵顶住暴民的大门前。

         : : : :　　“滚开。”她低声向那群与暴民扭打着的清兵。

         : : : :　　带头几十个暴民也被霍冰怡的杀气吓怕，往后退了几步。又一阵剌骨狂风吹过，突然眼前白雪飞花。

         : : : :　　“呼，呼，呼”夹着棉一样的雪花，被猛烈的寒风吹得横飞，霍冰怡眼前一片雪飞，根本看不见前方。

         : : : :　　太冷，实在太冷。广州白云山竟然出现狂风暴雪，刚才明媚阳光不知所踪。瞬间遍地净白，那千个刚才还雄赴赴的暴民，突然被冷得无法坚持，纷纷捲缩着四散逃避大雪。

         : : : :　　自从十五年前那日漫天飘雪，华心出生那天，广州就没有下过雪，没有再下过雪。

         : : : :　　霍冰怡站在门外，她黑袍肩上和头上都铺满白雪，这突然而来的景象把她弄呆了。

         : : : :　　为什么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

         : : : :　　不到一炷香时间，雪突然停了，风突然停了。她眼前没有一人，静静的地上铺上一层洁白，像羊毛一样洁白，树顶，树枝，房顶都铺满雪。阳光从密云隙缝透射出来，好几条柔柔散射的光柱，洒在洁白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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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她哭了，泪水从眼中涌出。她感觉身体很重，很沉重。她双膝重重跪在厚厚的积雪上。但她心灵却轻了，确实轻了。

         : : : :　　她得到回应了，她一生等待的回应。

         : : : :　　这日到那日发出言语，这夜到那夜传出知识。无言无语，也无声音可听。——圣经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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