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时间已近正午，太阳当空照耀着，虽然才到六月中旬，但车内温度已经很热了。
林宁笙坐在副驾驶将警车遮阳板放下，又将窗户开了一道缝隙，以便通风。
这个时间段临近午餐时间，有些上班族也在这个时间点回家吃午餐，还有接孩子放学回家午睡的。渐渐地，路上车流量明显增多，许长青不得不将车速减缓下来。林宁笙百无聊赖地坐在副驾驶上，右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去找王富贵？”坐在驾驶位的许长青开口。
“找不到的，放弃吧。”林宁笙慵懒地回答，“这种人连身份证户口本都没有，模样也是扔人群堆里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只能旁敲侧击，从那辆垃圾车入手。”
“已经派人去查了，我亲自去跟这条线索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林宁笙看了下时间，开口：“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
许长青瞥了对方没个正形、不正经的样子，又不仅想起刚刚和潘老交锋的场面，以及当年她在顾豫面前那样天真、毫无心机不设防备的模样，她很难用理性把这种不同的两面在同一个人身上联系起来，即便身为警察她也曾见过很多人的另一面。
这时，许长青的电话响了，接通后不知对面说了些什么，女人眉头紧锁，车内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绕过一个十字路口，许长青在路边停了车，打开了双闪，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圆珠笔，一边听电话里内容一边用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挂断电话，许长青依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林宁笙看了一眼，也没主动开口询问。
半晌，许长青终于开口：“上面下来了指令，要求三天之内结案。那辆垃圾运输车也找到了，报废在一间工厂里，被碾压机压得粉碎，相关鉴识人员已经去了，但找到有用线索的概率微乎其微。”
“那间工厂叫什么名字？地点在哪？”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许长青目视前方，一字一顿地说，“重点是那间工厂是在张恒名下的。”
林宁笙默然，这无疑是对警方以及张恒的一次挑衅，不仅将儿子杀害，作案工具在被销毁在自己老爹的工厂里。
“走吧，去那间工厂看看，”林宁笙不咸不淡地开口，顶着许长青有些诧异的眼神下，掏出手机用指纹解锁，“不过我得先打个电话。”
“这边事情还没办完，晚上也不一定几点能到家乖，你到时候就跟饼饼一起吃吧，冰箱里有牛排，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给你发消息。”
许长青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开始不好，她最见不得平时那个不苟言笑特立独行冷淡风的林总变成现在这副婆妈样子，何况电话对面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手腕狠厉的主。
还乖——
呕许长青有点反胃。
其实她为人处世这么多年早就看出她们二人之间的那不可言说的门道和弯弯绕绕，但她就是很费解为什么这俩人会搞到一起，况且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很强势那类型的，林宁笙她会甘愿屈于人下？
然而，事实上，林宁笙每次都躺的很开心，且十分享受。
顾豫的学习能力极强，这点凭她当年绩点全满短短两年修完本科上研，又用了两年拿了学位证后硕士毕业就能看出来。除了第一次可能有点手生，但当时林宁笙中了药，神志不清，接下来的几次顾豫可谓是完美诠释了何谓“熟能生巧”。
脑海中陡然抓住了什么，许长青一脸纠结的表情看着她，想说的话在嘴边转悠了几圈，终究还是说出了口：“饼饼，是谁你的孩子？”
林宁笙顿时也是一言难尽地看向坐在驾驶位的女人：“养的猫，名字叫林二饼。”
“”许长青有被她气到，瞬间闭嘴抿唇，驱车驶向那间张恒名下的工厂。
这家工厂是张恒公司景恒旗下的一间产品生产加工厂，景恒虽然主营房地产，但祖上是干建材起家的，所以名下也有几间工厂。
许长青出示了证件，门口保安将二人放行。一名警察看见许长青的车来了，小跑到跟前打了声招呼：“许队！”
“怎么样了？”
“技术人员正在努力修复，但车辆受损情况过于严重，目前未找到有用线索。”
“周边监控查了吗？”
“厂内监控前天晚上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被人为关闭了，时间是6月10号晚上18:27至20:27。其他路面监控我已经上报交通科，最迟下午就能拿到。”
“好的，辛苦了。”许长青说完，打算去看一看现场，这时小警员杨勇悄悄凑上来：“诶许队，那位美女是新调过来的？之前咋没见过。”
许长青顺着杨勇的目光回头一看，林宁笙仍穿着那身警服，正在四处打量工厂的周围，目光坦然，丝毫身为‘假警察兼嫌疑犯’的自觉。
许长青只觉得今天头痛的次数合计起来比过去一周都多，脸色沉了沉，只得告诫自己的手下：“这位是我特意调来协助破案的，其他不要多问。”
“哦，好，好的。”杨勇虽然不敢忤逆许队，但仍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心里还在想找个时机索要对方的联系方式。
林宁笙绕着厂内走了几圈，没去车辆报废地点，更没去花时间去看那辆已经报废了的垃圾运输车。
一旁许长青正在和公关处主任、机械工程师和办公室主任问话，林宁笙也没凑过去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既然厂内监控已经被消除，那么按照对方精细的作案手法与缜密思维，街道上的监控大概率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件事细想起来其实十分不合逻辑——张恒的这间工厂位于城西郊外，而被害人的住宅却在城中央的繁华街区，她昨天晚上吃完饭后看过周子林交给她的关于这起案件的详细报告，警方现阶段的工作汇报及街道监控。
她很清楚地记得，6月10号下午15点20分时一辆垃圾运输车驶出案发现场的住宅园区。掏出手机，林宁笙坐回警车里，翻出城市地图，又把那段时间的监控视频记录找出来，开始逐帧查看，锁定那辆垃圾运输车后跟随其线路查看地图，按照地图上的标记一一对比，垃圾运输车左拐右拐、最后拐到城东一条偏僻的土路上，再不见踪迹。
林宁笙用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一边上网搜寻那附近的几家企业名字，一边在各地点旁进行标注。
陡然，林宁笙握笔的右手一顿，她发现张恒名下还有一间工厂就在城东。抬头望向车窗外在厂内停放地整整齐齐的超大型厢式运输车，她突然很想抽一支烟，可惜这几天一直和顾豫住在一起，根本没机会去买。
打开车门下了车，林宁笙朝人群走去，公关部主任叫来了保安大队队长，正准备将案件糊弄过去并且示意队长‘送客’，林宁笙适时插入、打断了双方的谈话，询问保安队长：“前天晚上，也就是6月10号，晚上18:27至20:27有没有运输车进来送货？”
也许是林宁笙面上毫无表情，语气又过于冷淡，保安队长也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下意识开口：“有的，那天晚上有一辆车进来送货，以往都是三辆一起，那天晚上却只有一辆，所以我印象特别深。”
“还记得车牌吗？”
“记，记得，那辆车现在就停在门前广场，我带你们过去看。”
说完，保安队长也意识到不妥，下意识看向公关部主任，可话已出口，这几个厂里大大小小的领导也没办法，只得领着林宁笙几人前去查看车辆。
“喏，就是这辆，那天晚上7点多入库的。”
“当时这辆车的司机是谁？有记录吗？”
“不认识，当时恰好是我在大门值班，看是我们厂里的车，也没多问就直接放进去了，这种一般都是司机之间自己交接填写记录表。”
许长青赶紧示意手下前去找工厂车辆入库记录表，林宁笙眼神微微眯起，直直地看向保安队长眼底：“你还记得那个司机长什么样子吗？”
“当时天已经黑了，不大记得，而且对方当时还戴着帽子和口罩，我还问了对方咋戴口罩了，他说是感冒怕传染来着。只记得声音很沙哑，应该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
“天黑之后你透过车窗看得这么真切？”
“因为当时车窗摇下来了嘛，都是要进行确认的。”
“你刚才说当时看到这辆车是厂里的车，就直接放进去了。”
“是呀！但这不是先确认了一下嘛！”保安队长有点急了，“不是，警察同志，您这是在怀疑我啊？”
林宁笙摇摇头，这时，前去跑腿拿工厂车辆入库记录表的杨勇回来了，天气热，急匆匆地跑来跑去，满身都是汗，喘着气一边将记录表交给许长青一边说：“许队，我查了，没记录，当时也没人见过这个司机。”
“不用找了，因为根本不存在这个司机。”林宁笙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语气。
许长青心中一凛，转头看向面前的保安队长，杨勇脑子没转过来弯：“啊？啥？美女，说话得讲求证据啊？”
林宁笙眼皮一掀，仍是那副冷淡嗓音，却暗含嘲讽：“确实，警方办案，虽然能利用逻辑推断还原事情真相，但解决案件离不开事实证据”
慢慢踱步到保安队长跟前：“所以你才这么有把握继续潜伏在张恒手底下这家工厂，对吧？王富贵先生，按道上规则，应该称呼你一声‘王一刀’。”
保安队长仍是那副着急又迷茫的表情：“啊？警察同志，您在说啥啊？”
林宁笙轻轻笑了一下，笑容很淡，有些叹息地开口：“早些年洪翎帮你伪造身份的时候，虽然做的十分全面，但你忘了，有些东西是人从出生就存在，独特、且伴随终身的。”
闪电般地出手，钳住对方双手：“那就是，指纹和dna。”
模样朴实的保安队长突然嘴角一笑，阴森地看向林宁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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