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死从天降
当时墓园遭受了非常严重的破坏，很多被翻出来的骨殖都混淆成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甚至张老四还因为一条腿骨的归属，与别的乡邻起了争执，差点大打出手。
不过在里正的居中调停下，村民们还是克服了这些困难，很快就把墓园重新修葺好，将死者们合葬在了一起。
反正大家生前都是熟人，挤一挤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凑在一起正好还可以拉拉家常，打打麻将。
夏小至带着万分歉然，又让周绩溪买了一大堆香烛纸钱烧了，多少是个心意。
闫二河临走之前，将宅子留给了夏小至，里面还有不少的米面油粮，他也悉数分给了乡邻们。
做完这些，夏小至觉得是时候离开了。他将宅子锁好，并委托里正帮忙照看。
“老朽会尽心照看好宅子的。只是……小先生真的还会回来吗？”
“可能偶尔还会回来看看吧。”
“没想到就连二河，居然也是镇安司的仙长大人呢！老朽知道，你们都是站在云端上的大人物。下河村的天地很小，烟火气很浓。容不下你们的雄心壮志。不过若是小先生哪一天在外面累了、倦了，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个落脚的好地方。”
夏小至默然点头，辞别了里正，就带着周绩溪登上了前往晋安的客船。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也知道了老头来自楚郡，是个地道的南方人。年轻时曾在当地的一个小门派中修行，学了些本事。后来就走南闯北，以行骗为生。
不过按他自己的说法，是靠演技混口饭吃。
船上乘客不多，二人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
“师父啊，咱们去晋安城究竟是做啥子咧？”
“买房、安家、做生意、赚钱，再娶个老婆。”
周绩溪闻言一怔，这个答案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以师父的胸襟和实力，不是应该游历四方，降妖除魔，匡扶正道吗？”
“我要是有这个志向，那你现在就应该在牢底，而不是在船里。”
夏小至继续说道，“老周，我知道你在外漂泊多年，心里不安分。若是不想跟着我过平静日子，那就自行离开吧。”
周绩溪立即表忠心道：“只要跟着师父，不管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愿意！”
接着他又面露苦色：“可是师父啊，徒儿身上也没多少钱了，恐怕在晋安买不起房子。”
“这钱我自己有，不用你出。”
这个老徒弟虽然人品不咋地，但用起来却相当的顺手，关键是很会来事。
在到达晋安城以后，社会阅历丰富的他就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先是带着夏小至到钱庄，将三根金条悉数兑换成了银锭。而后又找到牙行，开始看房子。
看了几处过后，夏小至就选定了南正街的一幢小阁楼。
阁楼总共分为上下两层，又当着街。楼上住人，楼下正好可以开个铺子做点生意。
后面还带了一个小院，院中有口井，取水方便，采光也很好。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价格偏高，拢共兑换的五百四十二两银子，在买下了这幢阁楼之后，就只剩下了八十二两。
不过夏小至却相当满意，自己终于买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上辈子没来得及做到的事情，这辈子做到了。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有了这个安身之所过后，才算是正式有了个家。
重活一世，他想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扎下根，然后长成参天大树。
他带着周绩溪，将宅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又去市面上买了些生活用品回来。
弄完这些，兜里的银子就更加的所剩无几了。
此时有钟声遥遥传来，报时八响，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老周，收拾收拾。咱们去外面下馆子，喝两杯庆祝一下。”
“好嘞，师父。”
周绩溪擦掉头上的汗珠，也显得很是高兴。
看来还是通过劳动，才最能改造一个人。
天色还没全黑，点灯人就已经将街灯逐次点亮。
路边商铺鳞次栉比，街上游人如织，非常的热闹。
“真不愧是金永州银晋安，北方最为富庶的两座城之一，果真是繁荣啊！”周绩溪在一旁感叹，看样子也是头一回来晋安。
相比而言，见惯了现代大都市的夏小至则是要淡定得多。且不说北上广深，就是他前世所在的山城，体量也要比晋安大上几倍不止。
不过这古色古香的样子，就像是完美地复刻了清明上河图一般，前世也只有在某些制作精良的影视作品里看过，哪能亲身游历一番。
二人闲逛了片刻，找到一家酒馆，正准备进去，迎面却跌跌撞撞跑来一道人影，差点与夏小至撞了个满怀。
这人满头大汗，神情惊惶，口中说了声抱歉。然后撒开脚丫子，头也不回地快速跑开了。
一本小册子却顺势落在了脚边，夏小至将其捡起来，遥遥喊道：“喂，你东西掉了！”
这人却速度不减，好似没听到一般，身影拐过街角，顷刻间就消失不见。
夏小至扫了一眼手中的小册子，看见上面署有名字——镇安司阮仲骅。
原来这人冒冒失失的，居然还是镇安司的官员。
于是他便将其收好，准备明天去镇安司领奖的时候，顺便再交还给相关人员。
二人走进酒馆，点了几个特色菜，又要了一壶酒，就势吃了起来。
酒的度数不高，有些寡淡。师徒二人在碰了几杯过后，却是增进了不少的距离。
忙活了差不多一整天，还多亏了有周绩溪一直在身边。
若不然夏小至单独一人，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办的这么顺利。
这个徒弟看来还是没有白收。
周绩溪也相当高兴，老脸潮红，双眼泛起了亮光。
夏小至随口问道：“老周啊，你这么大岁数了，都没成过家，也没有子女吗？”
“哎，师父。老周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啊！”
他独自喝下一杯闷酒，继续说道：“当年我在那个小门派修行，与一名女弟子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之下，就在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偷尝了禁果。”
“这不挺好的吗，最后怎么没成？”
“因为她家里人反对我们在一起，尤其是她的老公。”
夏小至：“……”
一顿酒喝完已是华灯初歇，结账的时候，花了三钱银子，并不便宜。
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师徒俩都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准备回家休息。
“老周哇，你当时向河神老爷借力，后来还愿了吗？”
“师父哇，您就别开玩笑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狗屁的神，自从三千年前，那个疯子……”
周绩溪说到这里的时候，猛然用手捂住了嘴。
“嗯？你怎么不说了？三千年前怎么了？”夏小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咳咳……徒儿就是喝醉了，瞎说的。”
看着周绩溪神情难掩慌张，夏小至正准备继续追问，忽听得前面响起了一声惨叫。
接着便有一具尸体从夜空中坠落下来，覆盖着幽蓝的火焰，正在剧烈地燃烧。
这人……好像是前不久差点撞上自己的那名镇安司官员。
还未触及地面，他就直接被烧成了灰烬。
一股急躁的风骤然卷过来，吹灭了幽蓝的火焰，也吹散了所有的痕迹。
在黑暗之中，有一只渡鸦停立在树梢上。灰褐色的眼眸闪耀着冷峭的光芒，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它看着痕迹彻底消散，又看了看路过的师徒二人，然后发出一声长鸣，振翅冲向了夜幕深处。
街道重新归于死寂，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绩溪被吓得一个激灵，难掩心头恐惧，说话都打起了摆子：“师……师父……这只乌鸦……我以前……见……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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