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不知过了多久，孟禾吸了吸鼻子，准备打车去最近的酒店。
点开出行软件，前面显示还有17位在排队等车，她无奈地收起手机，朝车库外走去，脚步虚浮。
一辆黑色奔驰正打着双闪停在车库出口处的路边，孟禾从车旁走过，车里的人按了下喇叭。
孟禾不解，在离车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车窗降下来，驾驶座坐着的竟是周耒。
“周先生？”
“孟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去。”
孟禾犹豫片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车上气氛一瞬间沉默。
“你刚刚不是有司机来接吗？”孟禾挠挠耳朵。
“嗯，刚好我的车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放着，所以回来看看。”
“回来看看？看我吗？”孟禾看向他。
周耒微侧过头，对上她的目光：“有点儿感兴趣，你会怎么处理和章小姐之间的事情。”
“别看我！”孟禾忙把头转向右边，“妆哭花了很丑。”
周耒手往方向盘上一搭，笑了。
“会开车吗？”
孟禾正取了张卸妆湿巾擦脸：“开车？会啊。”
周耒指腹蹭了蹭方向盘：“想不想试试？”
“可我不熟悉北京的路。”
孟禾把用过的湿巾包在外包装里，塞进了包包。小脸素净，耳边几缕碎发，鼻尖红红的，眼睛湿润。
“晚上车少。”周耒推开车门，“放心开，全险。”
孟禾没忍住，笑了，下车跟周耒换了位子。
车子缓缓发动。
凌晨的北京，仍流光溢彩。高楼大厦林立，车辆在其中穿行，不知来路，不知归途。
“有音乐吗？”孟禾双手握着方向盘问。
周耒随手点了首曲子，琴声低沉舒缓，是g大调的第一大提琴组曲。
“我也很喜欢巴赫。”孟禾随口说。
“会大提琴？”
“不会”，孟禾摇摇头，“但是会一点小提琴，大提琴太重了，我小时候死活不乐意学。”
周耒没接茬了，无声地笑了笑。
孟禾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段路，前面即将是一个岔路口。
“你住哪边儿啊？”
“东边儿，”周耒取了根烟，“介意吗？”
“不介意，我还挺喜欢烟味儿的。”
“会抽？”
“不抽，吸烟有害健康。”
周耒燃了烟：“二手烟也有害健康。”
“那不一样。”孟禾从前镜里偷看他一眼，就见他衬衫领口微敞，手肘搭在车窗边，手里红光跳动，一时间觉得目光也被那红点烫到似的，忙又收回视线。
“那就你一个人住吗？”孟禾心跳加速。
“孟小姐觉得呢？”
“我觉得的就一定对吗？”
“我觉得对。”
来回间，两人都有进有退，似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跟对方交代了。
说话间，孟禾开上了东三环。
周耒看着熟悉的路况，没吭声。
“前头右拐。”到了路口，周耒出声提醒孟禾。
孟禾有一阵子没开车了，手生、路也生，于是把车速放的很慢，平日里不过三十来分钟的车程，硬是拖到了将近一个小时。
周耒一路提醒孟禾前面该怎么走，夜里两点出头，车子终于停在周耒家的大门前。
“到了，周先生，”孟禾熄了火，“上回你送我回家，这回我送你回来，我们扯平了。”
“两回都是开我的车，两回都是烧我的油，孟小姐这扯平法儿未免有点勉强。”
“别这么小气嘛。”孟禾嘟囔了一句，话里还带着点儿哭后的鼻音。
管家听见响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厚重的大门。
“下来吧，车搁这儿就成，会有人停好。”
孟禾解了安全带下车，跟在周耒身后走进前院大门，就看见院子里的灯悉数亮着，廊道宽敞，绿植规划得十分干净整洁。
进了屋里，孟禾和周耒各自换了拖鞋，周耒随手把外套搭在了沙发上。
“我今晚住哪儿？”厚厚的地毯掩去了他们走动的声响，也掩去了孟禾有如擂鼓的心跳声。
“见面第二回就跟我到家里来，你心里就没一点儿害怕？”周耒气定神闲地开口。
孟禾一脸无辜：“见面第二回周先生就把我带到家里来，你心里就没一点儿害怕？”
周耒点点头：“二楼左转第一间，有什么需要喊佣人，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说完，他走上二楼进了书房。
孟禾进了周耒说的那间屋子，就看见屋内宽敞，是向阳的房间，白天的光线一定很棒。落地窗前铺着一块羊毛毯，墙角摆着两盆绿植。
左手边是一间衣帽间，空间十分宽敞，一排衣柜衣架却都是空的。
孟禾又转身进了洗手间，架子上只有几样必须的洗漱用品。
整间屋子没有任何别人住过的痕迹，孟禾心下一动。
啧，客房。
正人君子，诚不欺我啊。
洗过澡，孟禾穿上浴缸旁挂着的浴袍，面料柔软，干净馨香。她裹了裹领口，走到周耒刚刚进去的那间屋子前，踌躇了几秒，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进。”
孟禾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却没有走进去，书房毕竟过于私人，更何况看样子周耒正在办公，她便更不方便打扰。
“那个，你这儿有女孩儿穿的衣服吗？我的东西都在章寄妍家里。”
周耒抬眼看她。
小姑娘躲在门缝里，宽大的浴袍下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手还紧紧攥着衣领。
“你觉得我这儿有吗？”周耒合上电脑走了出来，“跟我来。”
孟禾跟着周耒进了客房隔壁的屋子，屋内装修低调，但是每一样东西单拎出来看都是价值不菲的，内敛又不失身份，就像他那辆黑色奔驰一样。
周耒的衣帽间比她的那间更为宽敞，衬衫、西装、领带、手表、袖口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井井有条。木柜的玻璃门里，转表器摇头晃脑地转着。
周耒拉开柜子底下的抽屉，取了件衬衫出来递给孟禾：“新的。”
孟禾一手捏着衣领，一手接过来：“谢谢。”
“明明就紧张得很，还要硬撑着？”
“我可没有。”孟禾松开手，领口略微散开，脖颈白皙，锁骨纤细。
周耒微微偏过头，移开了视线。
“对了，你这儿有多余的充电器吗？我手机没电了。”
“床头有无线充电。”
“好，那没什么事我先睡了，这是我的电话。”说完，孟禾把一张纸条塞进周耒手里，然后出了衣帽间，逃也似地回了客房。
——
换上周耒的衬衫，孟禾没忍住抬起手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那衣服贴着她的肌肤，布料纹理带来的触感让孟禾脸红了红。
其实她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跟姜晚、周耒、陈旷他们却总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命中注定要见面、要成为朋友一样。
尤其是周耒，在他面前，她一点提防也没有。
真奇怪。
这一夜，孟禾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件又一件事情，怎么也睡不着。刷新了好几回微信界面，却没等到她期待的好友申请，只有凌晨两点多章寄妍的一通语音电话。
当时她正在洗澡，没看到。
孟禾长按那条消息框，点了删除。
有些人出现在我们生命里的意义，无非是教会我们一些待人接物的道理，无论和对方相处的结局是好是坏，我们都要学会坦然接受。
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所以偶尔被欺骗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改变自己的本心，而是仍要坦坦荡荡地和别人交手，大浪淘沙后牢牢抓住正确的人。
至于那些坏人带给我们的伤痛，理应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并被遗忘，尽管无数个日日夜夜，我们曾几近痛不欲生。
寄妍，我曾经真心待你，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你不该骗我的。
孟禾想着，滑落两行眼泪，濡湿了枕头。没一会儿便哭累了，就这么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孟禾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那边，周耒洗漱完毕，添加了号码到通讯录里，想了想又发送了好友申请，便上床睡了。
也许是在陌生的环境里睡得不踏实，早上七点出头，孟禾就醒了。床边几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个可推动的衣架，上面挂着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她前一天换下来的衣物也都已经洗过烘干了，跟那些衣服挂在一起。
孟禾睡眼惺忪，背着手费了半天劲儿才扣上内衣的扣子。她揉揉眼，选了件一字领的短上衣，配一条浅色牛仔裤。
床头多了个小框，里面放着几个发夹和真丝发圈。
孟禾腰细，裤子虽然已经是最小码，仍显得略有些宽垮，她便拿了个水晶发夹别在腰上作固定，倒也不显得突兀。
床边的拖鞋也被换成了当季的新款，鞋面上有毛茸茸的装饰，可爱极了，孟禾心里突然就被什么东西磕了一道。
梳妆台上此时已经放得满满当当，护肤品、化妆品一应俱全。
孟禾洗漱完出了房门下楼，周耒正在客厅里看报纸。
“早啊。”孟禾跟他打招呼。
“早。”周耒抬起头。
孟禾没挽头发，一头长发自然披散着，衬得小脸愈发秀气可爱。
“我以为我醒得就挺早了，没想到你更早。”孟禾自如地在周耒对面坐下，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倒了杯温水喝。
“习惯早起了。”
孟禾突然反应过来：“你不用上班的吗？”
“今儿周末。”
“哦”孟禾显然没休息好，没什么精神头儿，但是这会儿肚子倒是饿了，“你饿不饿，我请你吃早饭啊。”
“厨房在准备了。”
孟禾鼓了鼓腮帮：“好吧。”
片刻的沉默，孟禾转了转手中的玻璃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你昨晚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还提前在外面等我。”
周耒笑了笑：“跟朋友见了面却装作不认识，散场了得把话说开，难免起争执然后流落街头，很难猜吗？”
“你知道我们认识？”
“看出来了。”
“那你又知道我会流浪街头了？”
“盛港花园不是你会住的地方，大概率是朋友家。”
“那我该住哪儿，你这儿吗？”
说完，两人都愣了愣，孟禾忙解释了一句：“我是说，住你家这样的地方吗？”
“差不多吧。”周耒收了报纸。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会在外面等着我。”
周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见钟情？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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