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龃龉

昭阳殿内，皇帝怒不可遏地扇了萧斐一掌，“你兄长素来待你至诚至善，你在疫病所时，他每每与朕提起你，总是为你牵肠挂肚，你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萧显与萧斐同去游猎，虽不知怎会这么巧合遇到野熊，但据随行的侍卫与家将的说法，那熊是直朝向萧斐扑去的。这若是说无人做手脚，皇帝根本不能相信。

        皇帝直接迁怒于萧斐。萧望看在眼里，想劝说皇帝，思虑再三仍是抿唇不语。林涵湘心微微发凉，见无人说话，她便站了出来，“陛下，先前四弟妹感染时疫，四弟一直陪伴在疫病所中，与外界完全隔绝，又何来机会安排这一切呢？”

        她看着萧斐哭出血丝的双眼，心下不忍，“那熊分明是针对四弟而去，若是三弟没有以身相挡，那出事的人可不就是四弟了。人心是最难臆测的，谁又能保证三弟一定会为四弟挡熊呢？”

        白德妃抬起凤眸，冷冷觑她，“秦王殿下甫一走出疫病所，也不及回府多休整几日，就约上兄长往荒山野岭去狩猎，确实是不走寻常路。他们既是临时起意要去狩猎，旁人又如何能提前预知，而准备好这个陷阱呢？”

        自从萧显去世，白德妃便一改往日的和煦如风，在她眼里只怕无人是无辜的。庄贵妃见皇帝为白德妃所染，情绪更趋盛怒，上前拍抚他的背脊，“他们兄弟时常结伴游玩，外人想做准备也不难。倒是妾身听何太医道，光王殿下受伤后其实不宜挪动，但那些家将搬动光王身躯时处理却不妥当，才使光王失血过多。陛下该惩罚那些人才是。”

        白德妃闻言，更是冷哼一声，“这难道不是秦王下令，才匆忙将显儿移回城中吗？”

        萧斐摇了摇头，“当时事发突然，慌乱中大家纷纷说道快将三哥送回城中。儿臣那时也乱了心神，想着要尽快救治三哥，只记得跟随着众人而行了。”

        “说来三弟与四弟带去的几位家将倒都眼生。”萧望出声岔开了话头，“他们便是再勇猛，也该带上些熟手才是。”

        “那些人是三哥新招徕的高手，大多是有一两项技艺优于常人。”萧斐如梦初醒道，“那时便是李吟率先抱起三哥，也是他赶了马车将三哥送回。”

        皇帝皱眉，命南明韫将李吟拿来。

        李吟才入光王府便失了主子，身上落拓江湖的气息依旧太浓，在场诸人见到他时几乎都皱了眉头。到了御前他还是一脸茫然。皇帝问他，“光王遇袭时是你救起了他？”

        李吟一愣，回忆着那时的情景，“微臣失职，并未来得及救下殿下。那野熊是被光王殿下亲手所杀，微臣只是在之后送殿下回城。”

        皇帝又问，“你觉得那熊为何会单只扑向秦王？”

        李吟眉心一拧，仍是如实回答，“微臣认为是与殿下身上的气味有关。秦王殿下在疫病所中数日，身上久染药香而不散。而微臣等家将却都一直待在一处，身上气味混杂难辨。但不知这熊究竟是受了何种刺激，因此微臣并不能确定。”

        林涵湘冷眼旁观，不能明白皇帝问话为何有意针对萧斐。皇帝最后又问，“朕听说当时便是你将光王抱回马车，也是由你驱车送他回来？”

        李吟的神色毫无遮掩，愈显疑惑，“殿下当时被抓破了肚皮，性命危在旦夕，必须尽快止血救治，故而微臣不敢耽搁。”

        皇帝听罢点了点头，让李吟下去。他望着殿内神色各异的人，无来由生出一股疲惫感。他遣退众人，只留下林涵湘问道，“你觉得是谁所为？”

        “若想弄清是何人所为，必要先知行事的动机。”林涵湘想了想，说道，“恕妾身直言，几位殿下都没有要害光王或秦王殿下的动机。”光王一直无意于皇位之争，而秦王虽有立场，本身从未在皇帝的考虑中。顶头两位皇子若要对他们下手，弊端远大于利。

        皇帝面上不见任何表情，直直盯住林涵湘，“所以你觉得这是意外？”

        林涵湘轻叹一声，“眼下也并无证据证明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皇帝挥了挥手让她也退下，转而与身边的南明韫叹道，“她生得再像涵湘，她也不是涵湘。这种个性却是像极了她父亲，光看外表都是一副绝无私情的模样，就不知她的心究竟偏向哪方？”

        南明韫沉稳应答，“陛下既知她不是，有些事就不必勉强。只要她对陛下有用，于诸位殿下无害，便足够了。”一场荒唐指婚，皇帝还指望萧望与林涵湘能像他与何宸妃一般恩爱，确实异想天开了。

        回到齐王府中，萧望甫一进门便变了脸色，沉声发问，“你说是不是这事太子所为？目的就是要断我臂膀！”除了太子还作何想，偏偏皇帝要如当初袒护隋王一般，袒护太子。

        “除了太子，妾身也想不到还能是谁了。”林涵湘颇为不解，“只是不知道太子何必要针对光王。既然已知太子妃所怀是男胎，那光王妃腹中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此外，光王又有什么值得太子忌惮的呢？”

        萧望冷笑，“谁知晓是否是他做了什么丑事，露出了破绽让人知晓了，才想要杀人灭口。”

        萧显一死，林涵湘心里也不好受。但回到定国公府，却正巧遇上沐子英诘问，“光王遇袭一事，是否是你所为？”

        林涵湘愣在当场，随即腾升一阵怒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沐子英心中盈满难言的罪恶感，扣住林涵湘的双肩，正视她道，“有亏于我们的人是皇帝，诸王如何争斗是他们的事，你何必赶紧杀局？”

        “你后悔了，是吧？并无证据证明此事是人为，更无证据证明是我所为。你莫名其妙来寻我兴师问罪，怎么，相劝我罢手吗？”林涵湘直视他的眼睛，果见躲闪，不由自嘲一笑，“原来你至今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可是子英，你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你以为你便能护住你那一颗赤诚忠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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