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还手

方乔馨如今怀孕的月份大了，又一手抓着东宫内的一应宫务，精力不济，除了肚子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瘦下来了。

        她揉了揉双眼之间的鼻梁，突然想到，“倒是许久不曾见到宝仲了？”

        身边的侍女心下一凛。方乔馨见她神色有异，狐疑地打量着她，“怎么了？你们有事瞒着我？”

        侍女摇了头，尽力克制着情绪，“其实也不是大事。听说二少爷不知怎的又和林世子起了争执，二人打了一架，二少爷伤了脸这些日子才没有来看娘娘。”

        方乔馨闻言便放下方才提起的心，无奈笑道，“他还跟个孩子似的。”又想起大婚之日，那位惊鸿一瞥的林世子，抿唇问道，“林世子可有大碍？若是宝仲的不是，该向世子赔礼才是。”

        侍女笑了笑，“世子无事的。听闻他们现在已经和好如初，娘娘不必担心。”

        被方乔馨担心着的二人，此刻正对坐于疫病所小院的正房中，大眼瞪着小眼。

        方随瑛轻咳两声，不解问道，“世子分明无病，为何要装病与我一道被关进这里？”

        林少君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一笑说道，“我当你是挚交好友，想就近照顾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方随瑛抖了抖身子，“哈哈”地尴尬一笑，“世子虽是玩笑，在下却十分感动。只是疫病到底不同于寻常病症，若是在下的病染给了世子可怎么办是好？”

        林少君收敛起笑容，“我在你身边，你能活下来的可能更多。”

        方随瑛被她这□□裸的言语惊得嘴角的笑当场凝固，“我如今一介白身，除了出身略比别人强些，可是半分用处都无，何必针对我呢？”

        林少君双臂箍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既知自己无用，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吗？”

        方随瑛细思片刻，突然面露惊恐。

        又值多事之秋，林少君也进了疫病所。这段时日，林涵湘锁上的眉头便没有放松下来过。萧望最近脾气也不太好，但见状还是安慰林涵湘，“舅舅的方子是很有效用的，又有前段时间的经验在，想来弟弟必然能逢凶化吉。”说着，他稍露不满道，“听说方阁老家的公子明年也要下场一试，该专心在家读书。待他们病愈回家后，对他们也该有些约束了。”

        “听闻陛下有意在边卫之中再设监军一职，由文官担任此职。方家公子亲近少君，也是陛下乐意见闻的。”林涵湘低声一叹，饱含无数担忧情绪，“这也是咱们私下说，自来武将最怕不懂事理的文官胡乱指手画脚、插手军务，奈何陛下心意已决。若非要逆着陛下的心意行事，怕是对我们更为不利。”

        萧望轻笑，意有所指道，“这两年来，太子一党也太过顺风顺水了，才有精力去想这些不该想的事。只有让他们自乱阵脚，才有我们的机会。”

        林涵湘猜想萧望想让太子自乱阵脚的方法，便是从他如今最看重的太子妃入手。若是方随瑛出了什么事，方乔馨又身怀六甲，闻知自己的同胞兄弟有难难保她不会受到刺激。若是能借此机会除掉太子未出世的嫡长子，那对齐王更是有利。

        但林涵湘看在方青衣的面上，林少君与方随瑛相交日久，也生了感情，倒都不忍心放任此事。

        林涵湘正暗自思索着，齐王府的管事进门来禀道，“福建来的急信，道是方左参议跟随官船出海，不幸遇上海盗，整艘船都沉没了。”

        什么！林涵湘话未出口，心下惊异非常，一手下意识撑在桌上。一瞬却又似被冰水从头浇湿，转头看向萧望，“这才是殿下所说的机会到来的时机。”

        萧望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涵湘道，“我们与舅舅明面上的来往并不甚亲密，王妃没有想到也情有可原。”他的眼神游移开，唇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这才是真正关乎到方氏一族未来的人物。”

        林涵湘点了点头算是应和了他的话，心中却思绪纷杂。方青衣与她前世有莫大牵连，但是因她并未有前世所有记忆，且方青衣人在不在京中而不能将话说清，她至今还不知他们究竟是何种关系。

        她不禁又想到南明韫。她不知前世之缘，他却深明今生大恩。她此刻心情已不好受，也不知他知晓消息后心中作何感受。

        东宫之中，萧旻原在书房内写着一封要传给方青衣的密信，詹事府来禀报方青衣沉船一事，萧旻气得立时掷了手中的玉笔，一面平复自己的情绪，一面吩咐道，“与二少爷得病一事一样，万不能叫太子妃知晓。”

        萧旻一双冷厉的眼，盯着桌上未写完的信，不由得冷笑出声，“蠢货，这是将他的把柄□□裸地摊在我们的面前。”何人不知福建是齐王母家舅舅白宁举的地盘，他们一派虽是折了一个方青衣，倒是正给皇帝递了一个可以探查白氏的由头。只是顾及方乔馨有了身孕，暂时还不宜发作出来，待皇孙出生后，他们可以慢慢算账。

        萧旻想清楚之后，胸中燃烧的怒火便渐渐平息，将方才未写完的信放入香炉中烧掉，另写了一封信交给下属，要他传递给南明韫。

        南明韫既为金羽卫北镇抚使，收到消息更比王府要更早几日。

        皇帝甫一收到这消息，便派金羽卫往福建去探查案件真相。虽南明韫觉得方青衣不会毫无防备地叫人算计了，但如今未收到他们的报信，他的心中颇为方青衣担心。

        然而，他更加忧心的是林涵湘此刻的情绪。林涵湘对方青衣一直有莫名的好感与亲近，这份特殊的感情，南明韫每次都能准确地捕捉到，也不知她是否会在齐王面前露出痕迹。

        他惊觉自己担忧的情绪之下，更有几分难言的嫉妒。一旁的千户梁郃见他怔怔地望着太子送来的密信不说话，还在纠结究竟是发生什么大事让镇抚使这般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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