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亥时末，婉君遣退众人，在内殿留了一扇窗，静等公主府来人。
“末将严章，参见皇贵妃。”
婉君回过身，见一黑甲男子跪在身前。
“严将军请起。”婉君虚扶一把，“是大长公主命你来的么？”
严章取出一件信物，正是惠文大长公主私印。
“事态紧急，本宫也顾不得礼数，劳烦将军走这一遭，还请将军将本宫所言一字不漏转述给大长公主。”
“世子被人所害，得知了冠军侯一事真相，现下消息已经传到陛下耳中，恐怕会对平阳王府不利，若大长公主念及血脉之情，烦劳大长公主出手相助。平阳王府三代忠良，断不能因为奸人陷害而就此没落。”
“哗啦——”陈靖敏拂袖而起，白瓷茶盏碎了一地，还冒着热气。
“是谁？是哪个人对平阳王府下手！”
“庆国公。”
九月初十，早朝。
“诸位爱卿还有本奏么？”
“陛下，臣有本要奏。”御史中丞蔡桓道。
“蔡卿有何本要奏？”
“臣要告平阳王封隆私养甲兵，囤积兵器，意图谋反！”
满朝哗然。陈宝昱抬眼道：“哦？这可不是个小罪名，蔡卿可有证据？”
蔡桓跪地道：“臣蒙陛下抬爱，忝居御史中丞，自当监督百官言行，忠于职守，自当不会信口妄言。臣得人匿名举报，平阳王府在城西的私苑中藏有大量兵器，臣派人探查，发现私苑内有大量甲衣侍卫看守，不能靠近。臣心中犹疑，遂重金请高手暗中潜入，果然发现了大量武器私藏在苑内，只待陛下派人前去收缴。”
“一派胡言！”封隆怒道，“陛下，臣在城西确实有一处私苑，但那私苑是犬子辟出来做避暑之用的，哪里会有什么甲衣士兵和武器？”
“那么平阳王的意思是意欲谋反的不是你，而是世子？”
“你！”封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忽然想到封烨今晨和他说过的话。
“父亲，无论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口咬定自己不知。”
“平阳王有什么要说的么？”
“陛下，臣实在是不知蔡大人所说之事。”封隆跪地道，“臣是清白的！”
“陛下。”忠义侯花捷道，“平阳王忠心为君，断然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世子封安远生性淡泊，无意权位，更是不可能谋逆，此事定有蹊跷，还望陛下明鉴。”
“朕自然要明鉴。”陈宝昱挥手，“禁军何在？”
“在！”
大殿外不知何时竟列了数十铁甲禁军，甫一得令，竟是直接进到殿中来。
朝上众臣被此情形惊得鸦雀无声。
“既然蔡卿与平阳王各执一词，那么，就请将士们去看看吧！”
“是！”
封隆心中大骇——陈宝昱这是有备而来，看样子他早就做好准备要对付平阳王府，难不成是封烨做了什么？
“蔡卿，就请你前面带路罢，朕也想瞧瞧，这平阳王府的人究竟有多大的胆量！”
“禁军去了安远的私苑？”
“是，宫中密探来报，蔡桓指正平阳王谋反。”
“好一个陈宝昱，好一个曹覃，是本宫小瞧你们了！”陈靖敏冷笑道，“严章，备马，本宫倒是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
“私藏甲士！竟然是谋反......”封烨颓然跌坐，“果然，他不会放过我......”
“这个庆国公真是胆大包天！”花错急的乱转，“我敢肯定，那所谓的武器定然就是他弄进来的那车东西，竟栽在平阳王府的头上！”
封烨自婉君处得了警示连夜前往忠义侯府寻花错进宫打探消息，婉君避重就轻说明了庆国公图谋陷害之事，花错一夜未归，守在仁政殿直到早朝。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我得去见陛下！”
“你不能去！”花错拦住他，“阿姐说过，此事非同小可，庆国公此番是铁了心要扳倒平阳王府，如今你去只能是火上浇油！”
“可是......”
“你不信我阿姐还不信惠文大长公主么！”花错道，“昨日阿姐已经设法将此事传到公主府，惠文大长公主手握重权，连陛下也要礼让三分，一定能够处理好的！”
“阿敏......大长公主她也知道了？”
“我想现在公主府已经有了对策，你且静观其变，听公主府的消息即可。”
城西，禁军得令搜查整个私苑。
“启禀陛下，属下共搜出八抬兵器，共四百一十八件，尽数在此，甲士一百二十四人，也已缉拿归案！”
“哦？还真有此事！”陈宝昱沉声道，“封隆，你不想给朕一个解释么？”
封隆冷汗直冒：“臣......臣绝无异心，此番、此番......”
“平阳王说这苑是世子的私产，看来平阳王并不知情，那么......就是世子在密谋些什么了。”
“陛下，犬子不过一小小修撰，绝不会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望陛下明鉴！”
“那也未必。”陈宝昱笑道，“或许世子是对朕有何不满呢？”
“那皇帝觉得自己可有何处做的让人不满么？”
众人心惊，陈靖敏骑在高头马上，被黑风骑拥簇而来。
陈宝昱眉心紧蹙，但依旧守礼的迎上前去，“姑母怎么也到此处来了？”
“听闻有人要谋反。”陈靖敏跃下马背，“怎么，皇帝以为本宫来不得？”
“宝昱不敢。”
陈靖敏环视一周，讶然道：“平阳王这是何意？身为皇亲怎可随意下跪！还不快平身？”
封隆只觉为难。
“姑母，御史台举报平阳王私藏甲士兵器，意图不轨，此刻人赃俱获，理当处罚。”
“是么？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查到皇亲国戚头上去了！”陈靖敏冷眼看着蔡桓，惊得他顿时瘫倒在地，众人噤若寒蝉，在场之人几乎都见过数年前大长公主临朝听政堂前诛贼的胆量，在朝臣心中陈靖敏的分量甚至重于陈宝昱。
陈宝昱面若寒霜：“姑母此话何意？您是觉得宝昱治朝无方么？”
“本宫说的不对？”陈靖敏挑眉，“皇亲国戚若有违我大旻律法者，须经三堂会审方可决断，皇帝这便逼着平阳王认罪伏法，是将祖宗的规矩喂进狗肚子了吗！”
“你！”陈宝昱几乎发作，陈靖敏当着许多人的面给他难堪，摆明了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大长公主所言有理，若不经三堂会审而草草定案，恐难以服众。”庆国公道。
“庆国公今日总算是说了句中听的话。”陈靖敏走近曹覃，轻声道，“就这么肯定本宫保不下平阳王？”
“既然证据确凿，本宫自然不会包庇他。”陈靖敏喝道，“严章，速领黑风骑查抄平阳王府，男丁下狱，女眷囚于府内，一个都不能放过！”
“属下领命。”
陈靖敏冷眼扫过全场：“现在还有人有异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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