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说昨夜容嫔见了杨家公子？”
“正是。两人说了许久的话，那杨公子言行之间颇为随意，也不知与容嫔娘娘说了什么。”
昨夜婉君惦记着容嫔吃了太多包饭，生怕她积了食，吩咐绿萝前去送些冰牛乳，不曾想今日晨起竟听得绿萝带回了这样的消息。
“可有其他什么人在场？”
“只有阿碧随侍左右。”
“除你以外，可还有旁的人瞧见了？”
“奴婢打量四周，应该是没有其他人见到。”
婉君摇着团扇，眉心微蹙，思虑再三，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要不要奴婢叫了阿碧前来问上一问？”
“不必了。”婉君摇头，“兴许是容嫔外出消食，恰巧与杨家公子遇到了而已，若是大张旗鼓的问，倒显得刻意。”
“是，奴婢晓得，”绿萝福了身正要退下，婉君却叫住了她。
“慢着，你且寻两个机灵听话的宫女盯着泗溪殿，若是容嫔或是阿碧见了什么外人，不要声张，速来报我。”婉君沉吟片刻，又改口道，“不，你亲自去，莫要让第三人知晓。”
“是。”
众宫妃嫔亲眷在行宫小住两日就要离去，临行前在荷塘小筑一聚。
容嫔喝了许多果子酒，此刻有些昏昏沉沉，便要同婉君告假回殿，正跌跌撞撞地朝婉君而去，杨妃忽然扶住了她。
“容嫔妹妹怎的醉了？可需要上些醒酒汤？”
容嫔连连摆手，“不必麻烦，嫔妾休息一下就好。”
“容嫔妹妹平日只往临华殿跑，我又不常出去走动，你我二人十天半月也未必见上一次。这几日相处倒是觉得容嫔妹妹颇为洒脱，是很好的性子。”
容嫔有些莫名其妙，她并没有和杨妃有太深接触，她又何出此言呢？
“杨妃娘娘谬赞，不过是嫔妾心眼大，人又傻罢了。”
杨妃凑近了容嫔，轻声道：“菡萏池假山，有人等你。”
容嫔一愣，正要询问时，杨妃已经转身离开。
“娘娘，您醉成这副模样，我们真的要去吗？会不会出什么差错？”
“杨妃不是这样的人，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待她到了假山后，便瞧见了一个纤长的背影，是杨家公子。
容嫔大吃一惊，忙左右观望一番，见四下无人，厉声道：“杨公子你疯了？竟敢私自约见本嫔，还叫杨妃来传信，你究竟是何居心！”
那人转过身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盒，小心递到容嫔身前。
“草民听杨妃说......容嫔娘娘受了伤，怕是不能再跳舞了......草民、草民从前并不知情，所以、所以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你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是......想来不能跳舞定然让娘娘心中很是伤感，草民虽是无心之举，却终究是触到娘娘心痛之处，所以、所以做了个小玩意送给娘娘。”
容嫔打开木盒，盒子里是一只摇头晃脑的泥娃娃，泥娃娃笑得眯起眼，手脚都能活动，在容嫔手中花枝乱颤。
眼看着容嫔瞪大了眼，杨公子道：“这是凉州的泥人手艺，草民自幼走街串巷，野惯了，便学了一些，还望娘娘不弃。”
“这倒是个不错的礼物！”容嫔笑出声来，“可本嫔瞧着这泥娃娃与杨公子颇有几分相似呢！”
“这......”杨公子尴尬道，“草民许久未做，有些生疏，也不知该寻个什么样的模子好看，便仿着自己捏了一个，若是娘娘不高兴了，就敲打敲打，出个气。”
“做的还不错，挺好看的，本嫔很喜欢。”容嫔将盒子敛在衣袖中，“杨公子诚意满满，本嫔若再要计较，就有些小肚鸡肠了。”
“那么娘娘是原谅草民喽？”
容嫔做一副得意高傲的模样，“就算是罢。”
“娘娘果然宽厚大方，令人刮目相看，不知道……”
“容嫔娘娘！”
远处传来了绿萝的唤声，容嫔吓了一跳，阿碧慌张的想要挡住绿萝视线，容嫔拉住她。
“是绿萝，有什么紧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娘娘，奴婢可找到您了！”绿萝道，“皇贵妃四处寻您不到，正着急呢！”
容嫔点点头，对杨公子微微示意，便随绿萝离去。
容嫔侧躺在贵妃榻上，身前摆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泥娃娃，她轻轻拨弄泥娃娃的手臂，泥娃娃的身体摇动起来，扭着腰胯，仿佛是跳着一支滑稽的小丑舞。容嫔不禁轻笑出声，她想到了杨公子那张总是嬉笑的脸，正与这只泥娃娃一般无二。
“以后叫你什么好呢？”容嫔笑道，“就叫你文昌罢！文昌？泥娃娃文昌？”
杨公子表字正是文昌。
“娘娘，皇贵妃派人来请。”
容嫔收起泥娃娃，整理好仪容前往凤回殿。
“都这么晚了，皇贵妃您不早点歇着还叫妾来作陪，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好东西吃？”
婉君坐在冰盆前，绿萝摇着蒲扇驱赶内殿的暑气。
“若是没什么事，还请不动容嫔大驾了？”
“妾哪里敢？自然是皇贵妃说什么妾就做什么！”容嫔故作惶恐，手却已经不安分的伸向果盘。
“啪！”婉君打落她的手，道，“我此番叫你前来是有事要问你的。”
“听闻你私下里见了杨家公子，可有此事？”
容嫔手下一顿，心知婉君是派了人跟着她，老实道：“不过碰巧见了两面，皇贵妃您倒是耳目众多，这也能瞧得见。”
“你说我耳目众多？”婉君气笑了，“若非我让绿萝叫你回来，你与杨文昌私相授受之事早就被曹淑妃知晓，现下还轮得到你坐在这里吃糕喝茶？”
容嫔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绿萝瞧着曹淑妃往菡萏池去这才拉你回来，我好心替你挡灾，你却嫌弃我多管闲事？”
“哪里哪里，妾知道娘娘一片好心，感谢都来不及，怎会嫌弃？”
“既然感激，那便说说你与那杨家公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婉君摇着扇，“你且莫要编造些胡言乱语来蒙骗我，说什么两小无猜的俗套段子，我可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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