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旧梦第 40 章 装神弄鬼

听众有人“啊！”了一声道：“一个小脚老婆婆能跑多快？怎么就没了？”强子继续道：“当兵的也是惊疑不定,后请来了法师。这法师满院子看了一阵子说:'这院子不干静'。又指一处空地道:'就是此处作怪!'众人挖下去,果然见一白发驼背的老婆婆立在坑里。有一当兵的拿铁铣就戳。法师忙叫‘慢着！’但已经晚了,老婆婆被戳在头上,一股黄水流出,老婆婆瘪了下去,变成了一张人皮。后来把这张人皮葬到了村外。从此再也没有作怪。法师临走时悄悄地说:'白日见鬼,大凶之兆!各位最好远离刀兵'。可当兵的身不由己,在一次战斗中,一颗炮弹下来,全班都没了"。

        众人听的毛骨悚然,有人嘴硬道:"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巧合罢了"。强子道:"还有一个不巧合的,想听吗?"众人越怕越想听,连说"快讲","快讲"。强子道:"那一年冯大帅回师北京,把小皇帝赶出了紫禁城。我们团就在北太平庄一带布防。那时团里的军需放在过去满营的一处院子里。院子有卫兵守卫,卫兵下了哨就睡在院子里。结果怪事发生了。整整一个班的士兵当夜都跑了马!"

        有人笑道:"这有啥稀奇?俗话说'精满则溢'。当兵的都是精壮小伙,又无家室,跑个马再平常不过"。强子道:"那有同时跑马的?那些当兵的异口同声的说:"梦见了一个穿红衫绿裤的姑娘来*"。又有人道:"我听说当兵三年,见到母猪也觉细眉弯腰。作个春梦再正常不过。那些没作梦的,不好意思,就鹦鹉学舌一番"。

        强子道:"当时连长也是不信,换了个班看仓库。结果当天晚上,全班又跑了马!说辞和前面一模一样。这连长也是个犟种,连换了几个班,结果都是如此。这事惊动了团里。团里找人调查,当地老人说,不知几百年前,有个未婚姑娘冤死了,想是阴魂不散。后来在附近找到了姑娘坟,开棺一看,果然有一个红衫绿裤的姑娘,相貌栩栩如生。不过见了风,眼瞅着人变成了枯骨,衣裳也化成了灰。后来把坟迁走,当兵的也没事儿了。据说这姑娘坟就迁到了离太平湖不远的乱葬岗子里!"

        "啊!"众人齐声惊呼。强子道:"你们也别怕!圣人说:'敬鬼神而远之'。这鬼神多数讲理,只要你敬他远他,就不会招惹你。好了,该换班了,谁去?"屋里忽然响起一片酣声。众人心里话,多数讲理?赶上一个不讲理的也受不了哇!还是留在屋里大伙挤在一起保险。

        强子见一个比一个睡的香,一把将魏三,绰号三子的揪起来道:"三子,你和我去!"三子无奈,只好随强子出门。两人换了班,在小院周围巡视。三子只觉得月色晦暗不明,阵阵阴风惨惨,远处的树木张牙舞爪般地晃动。吓的头皮发紧,脊背发凉。一步不离的跟着强子。

        强子笑道:"三子,不用害怕。那女鬼不过是想沾些阳气,一般不会害人"。三子哆嗦道:"我才不怕呢!我听说狐精女鬼都长的漂亮,我三子长这么大还没和女人睡过。她女鬼敢来,我就敢睡!"强子道:"你这话可是在招惹人家,别到时真冒出个女鬼来,看你怎么收场?"三子道:"来就来!我还怕她不来呢!"强子道:"你还嘴硬!你敢连说三声‘女鬼,出来！’吗"。三子道:"有何不敢!"乍着胆子连说三声:"女鬼,出来!......"。三子说毕,对强子道:"那有什么女鬼!"强子向前一指道:"不好了!女鬼被你叫出来了!"

        三子望过去,果然见坟堆后冒出个女鬼。这时恰好月亮从云缝里出来,照在那女鬼的身上。只见那女鬼脸上雪白,身上的裤褂看不清颜色。衣袖裤角都是上窄下宽的喇叭状。两腿好像不怎么打弯,就那么直直地走了过来。两臂也不打弯,前后大幅摆动着,两手也绷的直直的,右手指夹了一条白手绢,一上一下地晃动。

        三子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想跑却挪不动步。只见那女鬼一挥手绢,三子觉得眼前发黑,一下晕了过去。不过让三子晕过去的是强子。强子用沾了乙醚的手绢捂住三子的口鼻,三子没法不晕过去。那女鬼是个男生扮的,三声"女鬼,出来!"就是行动暗号。见强子把三子放倒在地,便挥动双手,大批穿黑学生装的男生围了过来。众人在强子的带领下摸进了农家小院。此时青龙会的人别说睡着了,就是醒着也怕鬼不敢出来。众人守住门口,臧玉书把一个管子捅进窗户,点燃迷香。过了一阵,打开门窗,检查里面的人都已睡死。

        大家掌灯进里屋,见有十几个大木箱,上贴封条。有人上前往封条上喷水,然后轻轻揭开收好。事后可原样沾好再烤干。打开箱子,全是好东西。有德国原装进口的20响驳克枪,有美国产的马牌撸子,有大批的枪弹,还有金条。众人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搬运工作。

        两个小时后,三子觉的脸上一凉,有人拼命的摇晃自己。争眼一看是强子。强子道:"怎么睡过去了?"三子迷迷糊糊的说:"女鬼!女鬼把我迷晕了"。强子道:"作梦吧!梦见女鬼了吧!"三子道:"原来我作了个梦,吓死我了"。强子把三子揪了起来,两人一步三晃地进了屋。满屋子的人睡的贼死,喊谁都不起来,强子找来凉水往脸上喷,连摇晃带抽嘴巴,总算赶起了两个人去接班。三子往炕上一躺,嘴里念叨着:"女鬼,我不敢瞎说了",一边沉入了梦乡。

        次日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太平湖北岸一带人流如织,就像赶庙会。听说有热闹可看,来的除了帮会人士,还有各色闲杂人等。木台子周围彩旗飘飘。靠东侧竖了两个大旗杆,各挂一幅大旗,旗上一黑一青两条恶龙随风张牙舞爪。台子的北面用竹席搭了一堵墙和后台隔开。两侧是敞开式的棚子,各帮派的首领可进去就坐。

        东边的棚子里,青龙会会长杜兴陪着头山秀三和山岸宏喝茶。杜兴40多岁,生的瘦小干枯尖头尖脑,粗短的浓眉下一双锥子眼。见了人先咧嘴假笑,心里却反复掂量,对方惹得起还是惹不起。是下本钱去拍马屁,还是去榨取最大利益。他能当上青龙会的老大,靠得是抱上政府高官一位夫人的粗腿。只是上位后,整日的吃喝嫖赌拼命搜刮,搞的青龙会江河日下人心不服。虽说赶走了几个老人,但他还是感到暗潮涌动。就连他老婆也闹离婚。有一天把他关在外面不让进门。气的他刀劈家门,要不是众人拉着,他非干出杀妻的恶行。

        焦头烂额之际,日本人找上门来,要助他一统江湖,天上还真能掉馅儿饼!日本人帮他和各派谈判,许与地盘武器黄金,各派至少在口头上都答应了。杜兴估摸着,自己的卫队装备了20把驳克枪,火力在帮会中无人能敌。日本人又带来了10名高手助阵。到时英雄大会一开,谁敢不从!那几个死对头是要灭掉的,不然地盘儿从那儿来?今天一过,这北平城里,日本人第一,政府第二,自己就是老三!

        这时还没开会,有些性急的江湖人士自己跳到台上比划了起来。有单练的,也有对练的。台下不时传来叫好之声。

        9点一到,先是三声麻雷子的巨响。随着一阵阵急促的鼓点声,一队队青龙会的帮众冲了出来。这些青龙会队员统一着装,都是一身青。上穿中式对襟盘龙褂,下穿练功裤,打绑腿。腰系布带,头裹青巾,额前打一英雄结。手持红樱枪大砍刀,隔两米站一个人,把会场围了起来。又有十几个队员,腰挎盒子炮,站在台子周围。

        只见青龙会二当家的,手持铁皮喇叭,走上台去发表演说:"各位英雄,各位好汉。北平市第一届英雄大会现在开始!首先,我代表青龙会欢迎各位莅临!"二当家说着向全场作了个罗圈揖。然后继续道:"列位知道,最近市面上很乱!非常乱!一些学生在乱党的挑唆下,任意打砸焚烧商品,殴打帮会弟兄。更有甚者,一些帮派竟被连根拔掉!如海淀的八扇门,被打散赶出了北平市!"会场上嗡的一声,然后是噪杂议论之声。

        静下来后,二当家继续道:"古人说的好,兔死狐悲啊!可如今政府也是投鼠忌器,镇压不力!我等帮会人士,不能等人家一个个来收拾。必须起而自保。列位,学生为何利害?因为他们抱团儿啊!什么学生会、同志会、除奸团、打狗队,那都是同气连枝,守望相助哇!所以!"二当家憋足了气喊:"我们也要抱团儿!今天请列位来,就是要推举一位盟主!各帮派统一号令,这北平的天还是我们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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