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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薛家仙童


正是柳荫鸣蝉的夏日,家里服侍的一干人或立在廊下,或坐在阶上,皆昏沉沉欲眠不敢眠,薛家大小姐素日宽厚好性,午间并不爱使唤人,寻常也不用这么多婆子丫鬟守着,早使人退下了。

        今日她心里七上八下,虽手上绣着帕子,究竟绣了什么也不知了,早把这屋外一干人忘了干净,满心焦虑着自己的亲弟弟。

        那一家子下人倒不知主家的担忧,有那自认年老有些体面见识的婆子,闲嗑牙说起府里的小爷,“谁不知道咱们府里的二爷将来必有大出息!”

        听了这话,怕不小心瞌睡了的丫鬟们也来了精神。那穿着青缎薄衫,白绫细折裙的小丫鬟眉飞目扬:“咱们大爷不必说,金陵有名的霸王,二爷才是真正的有能为!如今这一去,莫说秀才举人,怕那状元也不在话下呢!”

        头挽双环髻的小丫鬟也吹捧道“当初那菱水村来来回回那么多人,咱二爷不过路过瞧一回,就说夏汛将有水发,使人挖了几条沟,其他人还不信,笑话咱们家是瞎耗银子白使劲。

        谁知道沟才将将好,果然就有水,上府淹了好几百顷稻田,水到菱水,倾刻少了,别说田了,连那池里的荷花也没折了一朵!”

        余下的小丫鬟哪不有荣与焉?个个都有好话说:“要不都说咱们二爷是仙童下凡!”

        那笑语飘进屋里,倒叫个小姐回了神,面上却不见喜色,反添愁意。原来这小姐正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中,紫薇舍人之后,薛家嫡支长房嫡长女,乳名唤作宝钗,然而生平可怜,尚在幼年,父亲便一病去了。

        有一同胞兄长,名薛蟠,当时虽已七岁,却斗鸡走狗,大不成体统,幸而老天垂怜,又送了个嫡亲的弟弟,名唤薛螭,读书识字,经济学问较其兄高出百倍不止。偏这弟弟幼而聪惠,来历却常叫人莫名,生来性情更是怪异。

        原来薛父病中见一仙人携一童欲去,又因见小童面善心喜,诚心欲留款待,那仙人飘渺云上,只道:“观汝家德行,何有留我童儿之意?”

        惊醒才知是梦,下人却慌急来报,夫人怕是小产了!那薛父家财万贯,又在官府挂职,儒商之名遍传金陵,叫伯爵府王家将嫡女下嫁,也是一能人,转念便想起这梦,深悔道:“这是我不行善举,故留不住这仙童儿!”

        再想到长子平庸,女儿年幼,更是悲从中来,泣涕如雨。病中携子带女求神拜佛,金陵百寺千庙竟俱求遍,捐出香火何止百万,更有修路筑桥,施粥济药,赈灾送粮等等善事,舍了大半家财,人人无不啧啧薛家仙童难留。

        想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那薛夫人一日日竟好了起来,十月后生下一子,康健活泼。薛父心愿即了,病躯强撑至幼子洗三,又为儿子取字疏安,含笑去了。

        那薛宝钗因当日她父亲在时,只此一女,又生的天质聪慧,故深受薛父喜爱。自小读书识字,猜花斗草,弹琴吟诗,围棋写画,更至护兰煎茶,常有闲情雅趣。

        但自其父亲死后,她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教养弟弟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

        此番她料定前日不见弟弟音讯,今日必该送来了,她心里另有一番忧虑:弟弟毕竟年岁尚少,进学不久,江南文风鼎盛,读书科举人家也多,或许这时便考秀才有些勉强。

        况且金陵常有奉承之语,称他作仙童儿,若府试未考过或名次不佳,只怕他面上过不去,倘或存在心里,就更不好!

        而且旁人不知,她自家是深知的:自己这个弟弟素有顽疾,时而侊若两人。一个心计深沉,看了叫人害怕,一个却天真勤奋,懵懂无知。

        她从小照顾这个弟弟,总觉得那个心计深沉的是弟弟招惹的邪祟。为此佛寺道观也不知拜过多少,不知怎么也不管用!

        心里想着种种烦难担忧,门外却喧嚣起来,有才留头的小厮进了二门激动大声传报:“中了!中了!二爷中了!”

        内院顿时喜气洋洋,薛夫人赶紧唤人进来问:“我儿是何名次?”

        小厮一脸笑来回话:“二爷是知府亲点的头名!!”“好!好!”薛夫人连声道,喜笑颜开,一边使人打赏来报喜的衙役,一边大手笔赏家中下人三个月月钱!尤其是小儿子院里一干人服侍有功,再多赏一个月!

        宝钗心中大石一落,笑嗔道:“妈也太小气,那些跟去服侍的岂不更辛苦,妈难道不多赏?”

        薛夫人哪有不应的道理,娘俩说笑几句,宝钗又转回心思,忙追问:“如今他们人到哪里?怎么还不回家来?疏弟身子怎样呢?”

        薛螭怎样,他还躺在客栈床上病的起不来,那边亲哥薛蟠和嫡亲二叔家的堂哥薛蝌来看过,见人还是昏睡,薛蝌忙示意到门外说话。

        那薛蟠生性爽直,才出门遍生气道:“我早说不必逼着他考什么试,咱们家还能缺了他?他才十岁不到,哪里能进考场,你们早听我的,哪里能病的这样!!”

        薛蝌忙分辩:“何曾有人逼过疏弟,原是他人小志气却大,定要下场一试的,如今得了头名,可见疏弟天资聪颖,并非胡闹来着!”

        他自然知道疏弟为何急着下场,自大伯一去,家里生意每况愈下,大堂哥更不是个支撑家业的,不知被人哄了多少银子去,眼见家里姐妹一日大过一日,姻缘还没有着落,莫说疏弟这种有能为的,便是他看着难道能不愁?

        “二位兄台所提疏弟,不知可是今日头名薛螭薛疏安?”走廊上有人笑问,两人望去,见是一个穿着学子服,相貌平平之人。

        薛蟠不屑理会,薛蝌见他温文尔雅,料住的起最好客栈上房也不是普通人,笑与他言谈:“正是我家疏弟!不知仁兄是?”

        “在下周怀信,闻说今场府试头名乃是不足十岁一仙童儿,实在是少年英才,贵府好福气啊!”

        那厢两人寒喧几句,通了名姓,住址,又约好待薛螭病好再来拜访。薛蝌自认是为堂弟结交了一个人脉,待薛螭次日一醒,便提起了这周秀才。

        那薛蝌自认风流倜傥,但此刻见薛螭病容苍白,散发披衣,寂然不动,恍如玉人,竟不由生出股珠玉在侧,觉我形秽来,不免出神发愣。

        薛螭才听完,便有药奉上,他靠枕上端着药碗喝药,饮毕接过小厮青阳手中的水,漱了一回,去了药味,才仍旧倚回靠枕:“三哥,周怀信是去年前年大前年三年廪生。”

        这倒是意料之外,薛蝌惊奇:“没想到周兄如此优秀,疏弟要走科举路,正该见见他才是!”

        唉!!别人穿越都是青铜被王者带,为什么我连个靠谱的队友都没有!

        已经放弃让队友自己明白过来了,薛螭干净利落分享自己的脑子:“周怀信在府学待了三年,次次岁考都是一等廪生,他既有才学,若想当贡生,每年都有岁贡,又有三年一次的优贡,早该成为贡生被选入国子监!

        他不去,要么是勤学苦练,不打算走国子监这条路,准备秋闱一鸣惊人考过乡试当解元,要么”

        薛螭冷笑:“便跟我是一个打算,盯着十二年才有一次的拔贡。”

        他为什么今年才八岁就拼死拼活考完县试考府试,现在考完还等考院试的要当秀才,要知道古人出生算一岁,他说是九岁,其实才八岁!

        难道他刚穿来8个年头就忠君爱国到一心报效封建帝王?当然是为了今年考完秀才进府学,正好又是十二年才有一次,要从府学选文行优秀的学生贡给国子监当拔贡生!

        他打的主意自然是当拔贡生!再利用国子监的教育资源和师资力量进修几年,实在薛家在这方面资源薄弱,而科考又越往上越难。

        薛蝌听到拔贡,终于明白过来,恼火道:“他是来探听疏弟的底细的!”毕竟出仕的正途出身就两种,其一是国子监毕业入仕,叫“学校出身”。

        另一种是更名正言顺的“科举出身”,即通过科举考试成为举人,进士入仕。

        进入国子监读书,非但有名儒大家讲学,纵然将来乡试考不上举人,也有出身,可以入仕为官!可想而知名额有多抢手,薛蝌可不觉得周怀信不动心。

        尤其是拔贡生名额更不是地里的萝卜,拔了就有,即使文风鼎盛如江南,也不过府学择两名,州学一名,县学一名,疏弟府试过了,再考过院试,秀才到手,自然要去府学,竞争对手还提什么交朋友!

        薛螭含笑:“不必理会他,等我进了国子监,再结交人脉不迟。”

        面上云淡风轻,内心痛苦:主要是现在九岁也没人愿意跟他结交啊!他的金手指,金大腿究竟何时才会到?他也想当个躺赢的啊!难道他不想当个隐居逸士,整日游山玩水?

        偏偏穿到薛家,家主已死,家业凋零,大厦已半倾,他是能看着亲哥薛蟠被流放,还是亲姐宝钗嫁给出家的贾宝玉守活寡?只能奋发向上,一心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薛蝌因是二房的,两房又已经分了家,一向很注意分寸,从来不替兄弟拿主意。薛螭主意一定,他也就点头。

        心里常称奇,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论起仕途经济,从来没有半点懵懂无知的犹疑,一向干脆果决,实有大将之风!

        让他本对大房的不看好都转成了心有期盼,将来若是疏弟作定家主,四家之中,他们薛家或如今日王家一般鼎盛也未可知!

        薛螭自然是先调查过一番的。薛家豪富,各省都有买卖,钱财是不缺的,缺的是支撑家业和官面上的人。

        刚一开始薛螭还充满自信,觉得自己必是天选之子,状元探花定是信手拈来。

        学《论语》《孟子》还勉强有点底,学到《大学》《中庸》开始有点慌,四书学完觉得我又可以了,五经残酷告诉他,他不可以!!

        《诗经》、《尚书》、《礼记》就算了,《春秋》微言大义,薛螭算是领教了古人的委婉了,真被骂了还不知道呢!春秋笔法,恐怖如斯!

        唯有《周易》,什么八卦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学的薛螭彻底麻了,为什么他一个正经读书人还要学八卦占卜?

        经过《春秋》、《周易》的暴击后,痛定思痛,薛螭终于悟了,什么穿越后科考一帆风顺三元及第,那是做梦!

        四书五经谁买不起?为了身家性命死记硬背谁又背不下?关键是披注理解啊!没个名师,你连《春秋》写啥都弄不明白!

        而且人家考官用的是名家大儒的注释理解,你学的是普普通通一秀才的讲解,你跟考官用的都不是一套教材,他出题让你翻书答都够呛!

        这才彻底明白科举考试有多难!现代公务员国考省考年年有,只考申论,行测,报考人数比较少的岗位,都很难考。

        这还是在有事业单位考试分担报名人数的情况下,而这里读书人只有科举考试这一条出路,并且科举考试一共要考6次(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全过才行,还是每三年才有一回。

        薛螭简单换算了下,县试过了是童生。府试过了才能参加院试,院试过了才是秀才。薛螭要再参加完院试才是秀才。

        之后所有秀才(相当于本科生)去考乡试,抢每省100名举人名额。一个省起码2万秀才报名,上有60,70岁还没考上的老秀才(此处举例蒲松龄),下到刚过秀才的小童生。

        这人数起码是2万秀才(本科生)中挑100个最优秀的出来,只要最顶尖的100个,其余1万9千9百全是落榜者,概率上薛螭乡试上榜的机率是0005。

        自己居然真以为穿越了就能比不知多读了几十年书的几万人强?薛螭清醒了。

        江南文风鼎盛,读书人多,去年,前年,大前年,甚至是大大前年没有考过的秀才们抢同一个名额,薛螭再自大也不会觉得只读了几年书的他,轻松就能超过读同样书几十年的他们!

        总算明白为什么状元榜眼探花都经常不是年轻人?在师资力量都是秀才的同等情况下,读同样的书几年,十几年的年轻人考试是很难考过读了几十年书的老人啊!

        不是年轻人不优秀,是年纪更大的人比他们优秀,所以他们上榜,年轻人落榜,直到年轻人年岁增加,书读的更好熬过下一批年轻人!换言之,大家都在卷!

        很多的老秀才一直考到60,70多岁都没有考上举人,难道只是他们没有才华?是竞争太激烈!蒲松龄没有才吗?《聊斋志异》到现代都脍炙人口!他也是县试府试院试一举考过的头名案首秀才,却卡死在了乡试上,怎么都没有考中举人!

        尤其是薛螭悲惨发现自己祖籍金陵属于江苏省!!就是那个清朝状元一共114个,江苏省出了49个的江苏省!!

        虽然我知道江南文风鼎盛,但状元都快包了一半是不是有点夸张?叫自己怎么跟这些狠人抢秀才,举人功名啊!

        而且乡试之后还有会试,会试之后是殿试,全考过了才是进士,

        薛螭想要越众而出,两个办法,一是自己的才华卓然,真万一挑一,就是任性,英雄出少年嘛!

        当然这个想想就行了,他顶多也只是千里挑一,这还得是这千里混了普通人和庸材。

        能考过乡试的都是举人,等于大家最低都是985、211院校优秀毕业生,现在抢同一个工作,他的千里挑一马上缩水成百里挑一,立刻泯然众人矣!

        一是没办法了,二倒可以努力一下。比如说用更优秀的教材,听更优秀的老师讲课,前人的智慧积累可以帮他战胜年龄的差距,这也是书香世家的女儿备受推崇,哪怕没落了,大家也都争着要求娶的根本原因!

        但这条路才九岁的薛螭凉凉了,故而只能努力往国子监中挤。

        国子监都是贡生和监生,贡生最低也是秀才,其中优贡生,拔贡生更是各省学政按成绩选了顶尖的秀才贡给国子监,大家都是官员后备役,才算结识人脉嘛,要认识的是贾宝玉,那叫晦气!

        至于监生,荫监生中的恩荫生更是珍贵少有,文职中京官要四品以上、地方官要三品以上才可得恩荫,武职则更高,二品以上才能恩荫。

        而且都只能恩荫一子为荫监生,大概就是皇帝表示你们都是重臣,儿子没出息,科举考不上也没关系,我让你们一子“学校出身”,入仕为官。

        得恩荫的儿子以父亲官职降四级的官职出仕,父亲官职越高,儿子入仕官职也越高。

        当年贾政得恩荫担任五品主簿,说明他爹荣国公贾代善官列一品!这种五品官做的怎么能不自豪,这可是一品的爹给的恩荫!状元入仕也不过从六品而已!

        而优监生又是各省优秀的武秀才选上来,将来不幸剧情杀,流放边关,说不定还能靠老同学混口饭吃!

        就算是地位最低的例监生,家里没点钱,能通过捐纳取得入学资格当例监生?

        当初薛螭还想过例捐当个例监生呢,要不是后来了解到例监生的捐纳标准,他才不拼命考秀才,争取当国家主动给免学费的贡生呢!

        主要是国子监的学费也太贵了吧!读不起啊!万没有想到穿进红楼,我最先面对的是学校学费太高的失学困境!唏嘘!

        薛螭现在根本不费心结交人脉的问题,凭自身优秀进入优秀的平台,人脉自然就有了。

        至于他拔贡选不选的上,虽然是每省学政择优保送,但他薛螭,薛姨妈之子,王夫人外甥,金陵名宦之女李纨是他表嫂,李纨之父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简言之,前校长的女儿是我表哥的妻子,大家都是亲戚。

        虽然是前校长,又岂能没留下半点香火情,自己九岁已中县试,府试双第一,本也不差,院试若再得第一,便是小三元,再托托亲戚关系,断无不成的理,薛螭自信脸。

        这些思量转瞬而过,薛螭打量一番摆设,见案几上一插杏花的青白瓷瓶,如蔚蓝落日之天,远山晓翠,湛碧平湖之水,浅草初春,笑道:“这样雅致,不是这客栈有的,大哥粗枝大叶断没有这么细心,是三哥送的?倒偏了哥哥的好东西!”

        薛蝌失笑:“不过是个瓶儿,算的了什么,我见你看那牡丹瓶倒像不喜欢,才换了这个素净的。”

        “我原说那瓶花里胡哨,想叫青阳换了,谁知一病竟忘了!还是雨过天青色看的心静,别的不及。”

        薛蝌素日知道他是极会收拾房舍的,要住的院子没有半点不合心意。

        原家里也是富贵风雅,他才小小一个人,病中不知怎么出了院子,立刻就痛苦道:“这里住不得了!”,一家人吓了半死,伯娘又极疼他,样样肯依,色色都如他意,任他将下人指挥的团团转,疏凿池沼,建亭榭堂庑,植嘉树美竹。

        薛府以水为中心,萦绕着错落有致的假山及雅致的庭院建筑,白墙黑瓦,小桥流水,重楼复阁,夹道回廊,竹林蕉叶,映窗成趣,石满藤萝,凿痕全掩,水木清华,花木并茂。这一步一景的景致,如人入画中,尽得江南园林之妙。

        那以后,想往他家游玩的人顿时多了,因嫌人家喧闹,他往菱水山庄上住了,又收拾了个不俗的庄子出来。

        怕他病里又折腾,忙岔开话题:“等回了家住,要什么瓶没有?伯娘已经使人来问过几回了,担心的不得了,我想着你原在号房受了春寒,回府路上再受了风就不好了,不如在客栈养好些再回府?”

        “我这样子,妈见了岂不难受,还是过几日大好了再回去,三哥,白日这么躺着实在闷烦无趣,你叫柳月把我未看完的游记捎来吧?”

        薛蝌难的见小堂弟恳求,心早软了:“这不过小事,到时候也让你大丫鬟带你家常惯用的东西过来侍候,青阳朱律到底是男子,不够细心。”哪有叫主子自己捧着碗喝药的?说着见薛螭面有倦色,知道他喝的药有安神之效,劝他躺下:“你身子还未好,且歇着吧,三哥明日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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