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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薛蟠理想


在薛蟠还在纠结的时候,薛家族老旁支打着薛王氏不守妇道的旗号,怒火滔天杀来了主宅,威逼薛蟠必须给他们一个交待。

        薛蟠何其混,哪里瞧的上这些人!当初他爹才死,就闹腾着要代他管家,说他年轻不知世路,先让他叔叔们当族长!以后再还回他这支。

        这要以后能还才怪了。薛蟠才不会让,他使唤家里的豪奴护卫就是一顿好打,边打还大骂他们孬种!他爹没死,连门都不敢登,他爹一去,就想来欺辱孤儿寡母!

        “今天薛大爷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乱棒之下,所有来占便宜的人全给他打出去了!

        莽不过他,又有王家施压,旁支恨的牙痒,看嫡支的富贵看的眼红心热,只恨没个由头占上一份。

        如今江南风言风语传遍了,他们不趁此良机,灭了嫡支的威风,才是傻子!一群人势力不少的闯进主厅。

        薛蟠的奶兄周全“呸”了一声,“这些不要脸的,居然还带打手来了!大爷,要不要往铺子里叫人来?”

        薛蟠怒气冲冲往大厅去,边喝:“去!把伙计们全叫来!敢在我家动手了,岂能饶了他们?”

        奶公周苍,人都叫老苍头的,见事不好,料也劝不住弄气尚性,呆霸王似的大爷,忙往书房来,立刻求到业师左放头上!

        左放虽不便于行,却也是风流人物。能文工诗,尤长于书画。有魏晋风,其人高洁。

        薛螭自小拜在他门下,是他得意弟子。知他如今落魄,又无妻无子,早已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打定主意要奉养他终身,将来为他尽孝送终。师徒感情颇深厚。如今不知缘由,忽成皇子,早叫他悬心已久。

        况且薛家以师相视,以士相待,不视为一般门客西席之流。澄心堂纸供他作画,一直不曾断过,衣行住食,皆为妥帖,他日子潇洒,每日饮茶吟诗,赏景作画,还往山林游玩,实在清闲逍遥。

        今见有事求到他面前,岂有不帮之理!也往厅上来。

        那里正吵的面红耳赤,已经推搡起来,眼见就要动起拳脚。左放把厅上几案上的汝窑美人弧一扫,瓶碎花散,所有人都住声看了来。

        薛蟠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见教书先生就又怕又头痛!马上呼喝着让伙计小厮们退开,请左师父上座。

        其他人见这人文质彬彬,谈吐儒雅,也不好失礼,皆落座,坐下相商。

        薛家丫鬟们给众人上了茶,更有茶果点心端上,气氛无端一松,左放笑问:“不知诸位因何而起争执?皆是一家人,无端伤了和气。”

        薛家的族老见他斯文俊美,风仪出众,又一身书生气,料想是薛螭的业师,因此不好不给他颜面,只是怒火未消,语气颇生硬道:“江南都传遍了!薛王氏不守妇道,岂堪为我薛氏一族的宗妇?”

        左放奇道:“这话从何说起?薛夫人收养走失的贤妃娘娘所出九皇子,劳苦功高,怎么又不堪宗妇了?”

        薛家旁支七叔立刻气道:“什么贤妃娘娘的九皇子,那就是她生的!这个不守妇道的□□!岂对的起我连妾都没纳,一心待她的逸兄弟?她就该被浸猪笼!”

        薛蟠吃的大怒,就要骂他们,早被左放先声夺人:“诸位越说越荒唐!如今圣上金口玉言,说疏儿是贤妃娘娘所出,玉牒都已经上了,你们竟对圣上之言有所异议不成?”

        几个族老皆道:“你少拿圣上来压我们!公道自在人心,她薛王氏干没干这事,谁不知道!”

        “这么说诸位尽是清白无暇了?薛三爷,乙辛年六月初六,不知尊驾在何处?薛四爷,五爷,七爷,甲午年三月初二,诸位又与谁会面?薛六爷,倚栏间的潇潇姑娘现在何处?薛八爷,乙亥年五月初九,阁下去拜见了谁?”

        被点到的人面色皆不自然,辈分高的族老见自己一房的后辈那模样,就知道被捉住了痛处!也摆不出咄咄逼人的姿态,放软了语气。

        左放又许以蝇头小利,终是一团和气将人打发了。

        薛蟠看的目瞪口呆,却听左放唤他:“文起,你也别吃心,这实在是造化弄人,据我看疏儿当年在家那样刻苦习学,勤学苦练的,他想来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薛蟠一张圆脸都皱了起来,唉!怎么大家都劝他呢!他当然知道二弟不知道自己是皇子啊!否则二弟那么拼命考秀才做什么。当初从考院出来,他那面色苍白,步履摇晃的模样,可把薛蟠吓的要死!

        平常在家不论寒暑,他都在书房里读书,砚台里的墨都冰住了,他还在写字,薛蟠有时候去看,心里又愧又敬服,偷偷看周围没人,他老大不好意思躲开了。

        愧是愧自己做为大哥,老大无为,不成器,还要少七岁的同胞亲弟弟努力读书,将来好光耀门楣。

        敬服就更理所应当,性好奢侈,挥金如土。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而已的薛蟠,可受不住读书这份苦!他岂能不敬服!

        况且他有什么好吃心的,别说他不是皇帝老爷子的儿子,就是他是,皇帝老爷子也不得认回他这么个就知道挥金如土,斗鸡走狗的纨绔儿子啊!他要有自己这么个儿子,他早不要了。

        看看妹妹宝钗,读书识字,那不知比他强了多少倍,连她都看不上,不封公主,还能看的上自己?

        再说了,他就奇怪了,那些人怎么都觉得他弟弟成了皇子他就不高兴呢!这个说:“有你亲娘在,料他也不敢爬你头上放肆!”

        那个嘲:“以后你这个哥哥倒要跪拜人家,给人家磕头行礼了。”

        再来个劝:“你该进京去,好好立立哥哥的威风,省的人家成了皇子,不把你放在眼里!”

        薛蟠大皱其眉,愁苦想,这些人啊!都不知我薛文起的心!唉,枉他朋友那么多,他连个知心人也没有!

        薛蟠的人生理想是他大舅啊!瞧瞧他大舅王子胜,在金陵何等的潇洒快活。宴饮不断,美妾如云,终日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纵然得罪了人,人人都看亲弟弟王子腾面子,不跟他计较!羡慕得薛蟠口水都差点流出来,眼巴巴看着。

        尤其是大舅啥也不操心,族中的事?找他弟去,子女王仁王熙凤?丢给弟弟教养,终日笑声不断,饮酒作乐,多轻松多自在啊!

        薛蟠就指着弟弟将来青云直上,也为官作宰,他在金陵也这么逍遥自在呢!他跟二弟可是一母同胞,大舅跟二舅还有嫡庶之分呢!他将来不比大舅还潇洒?

        至于对不对的起他爹,当年他爹去的时候他七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起码他记得,他爹病里带他们兄妹求神拜佛的时候,说过不止一次,弟弟保住了,他们家也就平安了。

        后来义忠老亲王谋逆事诛了那么多家,他家这个义忠老亲王的人手,倒无波无坎过去了。现在一看弟弟成了皇子,他还有啥不知道的?

        一家子身家性命还抵不过绿帽?他老子都不介意头戴绿帽,他有什么好抱不平的?

        因此他只对左放道:“左师父把心放肚子里吧,我跟二弟好着呢!”

        却说薛蟠顶不住舅舅舅妈催促,还是往荣国府去拜访。这回皇子大驾光临,又不比上次亲戚小辈来拜访。因此贾家大开中门,贾赦贾政贾琏等人都在仪门处迎接。

        薛螭一身杏黄色绣金蟒袍,头一回坐大轿鸣锣张伞,街上还有侍从开道,侍卫两旁拥侍,军民人众不得往还,以免惊贵驾。尴尬得想跳轿!!

        及至贾府,又是另一番痛苦!贾赦等人以国礼拜见,薛螭含笑以家礼欠身答礼,又下轿命人扶起,笑道:“皆系姻亲,不必多礼。”

        又称贾赦为“贾伯父”,贾政为“姨夫”,贾琏为“表姐夫”,亲切随和处,竟有如寻常小辈,毫不妄自尊大。

        贾家人不免更是欢喜,薛螭又问:“怎么不见宝玉表哥?”贾政虽知必有此问,因忙唤人叫等候的宝玉来。

        一家子人好一番寒喧客气,聊些金石字画,读书习字等的话,薛螭又依礼数问候老夫人,王夫人,备礼送上。至晌午用了膳才去。

        回来就把那刺眼的蟒袍脱了,薛螭痛苦哀叹:“难道我以后就只能穿这种衣服,再不能穿长衫青袍,显得我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吗?”

        柳月:“……”

        她委婉劝道:“青色也有的。”目示挂着的石青色的蟒袍。

        颜色鲜亮的刺人眼,完全不符合薛螭清和雅致的审美!他绝望倒在床上,对这个只能穿丑的要死的衣衫的人世已经没有留恋了。

        与此同时,贾赦急把贾琏叫了过去,劈头盖脸问:“你瞧见他那衣服没有?”

        贾琏心知他问什么,也很心情紧张迫切:“儿子自然看到了,我叫阿凤去找王家随行的人问了,说那些蟒袍礼服,金冠玉带,连同那些礼官侍卫都是圣上嘱咐内务府送来!”

        贾赦那双年老似昏的眼,头一回亮的出奇:“你小子好运道!这个媳妇娶的好!”

        又瞪眼喝骂:“平常说你机变,世路上颇来的!你这个时候倒呆了!他就要进宫住了,你不赶紧陪你媳妇往王家去,还等什么时候叫他记得你?”

        此时三皇子(李时)外祖家,沈昭仪的沈家;四皇子(李暄),生母宁妃外祖程家;五皇子(李晓),吴贵妃所出的吴家;

        连同寿山伯周家——周贵人所出七皇子(李晗)外家;戚婕妤所出八皇子(李晴),外祖现袭二等男爵的襄阳候府戚建辉家;以及同为四王八公的齐国公府,现为三品威镇将军的陈瑞文之女,陈才人所出的六皇子(李曙)。

        这几家皆密切关注记在贤妃名下的九皇子李昭,当天就知道了薛螭服饰不对。

        御史立刻口伐笔诛,称九皇子李昭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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