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莫筱月全身都僵硬了，她活动活动了颈椎，出了手术室。
一出来就看见了李想。莫筱月疲惫地笑了一下，连续五个小时的高度集中，她现在有点恍惚。
“怎么了，手术成功了，怎么没去照顾你爸？可不能放松，还没度过危险期。”莫筱月看着李想，李想有点发蔫。
“我妈在照顾，我…我有点害怕……”
莫筱月了然，再故作坚强，李想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手术很成功，我们已经成功一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莫筱月摸了摸李想的头。
“如果失败了，我就没有爸爸了……”
“有爸爸是什么感觉呢？”莫筱月望向远方，眼神里有些茫然。
李想奇怪地看向莫筱月，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问，她没有爸爸吗？
莫筱月看出李想的疑惑，浅浅笑了一下，说道：“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他们不想要我，把我丢给了外婆。我就一直在外婆身边长大，可外婆后来也离开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李想听着这寥寥几句话概括了莫筱月的家庭，他有些震撼，莫医生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吗？
“不用这么看着我，虽然没有亲人了，但我还有朋友，还有很多对我很好的人。曾经，还有爱人……”莫筱月突然被一个小孩可怜地看着，她还有点接受不来。
“现在没有爱人了吗？”小孩的关注点有点特别。
“没有了，我脾气不好，让我气跑啦！”莫筱月故意用着轻松的语气。
“那他真小心眼儿！”
“可不是，他可小心眼儿了，还没事就瞪人，可凶啦！”莫筱月笑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呢？”小孩对这种事还是有着天生的好奇。
“因为当时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我了。”莫筱月想起往事，心情坠落谷底，她想快速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就又把话引了回来：“你还没说，有爸爸是什么感觉呢？”
“会感觉很安全。即使一个人在外面也不会害怕，因为想到家里有一个人是你的靠山。他也是我们全家的靠山，他支撑着我们一家人。这个靠山或许有些沉默，不愿表达，但要是失去了，心里就像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了。”李想说着他心里父亲的样子。
莫筱月不是很理解，她没接受过父爱。如果说靠山，那外婆曾是她最大的靠山。她的山倒了，她的心也死了。
如果当初没有顾恒，她真的撑不过去，可如今，她又把他弄丢了。
“我想你父亲给你的不仅是安全感，还有责任与担当，你做的很好。现在他病了，扛起这个家的就是你了。你没有退缩，你很勇敢。即使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也要替他扛起责任。这不是捆绑，而是一种精神的延续。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他就没有消失。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留在你身边，他也不舍得你一个人的。”
这不仅是安慰李想的话，更是曾经安慰自己的话，她相信外婆一直在她身边的。
“我明白了，莫医生，谢谢你，你真的是一个好医生！”李想抹了下眼睛，莫筱月没看过李想哭，可这个少年毕竟还只是十八岁，还是有哭的资格的。
莫筱月陪着李想回了病房，只看见张霞。她过去安慰：“这几天还要在icu观察，真正安全了才会转回病房，你也别太担心。icu一直有专人24小时看着的，照顾好自己和儿子。”
“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们了。”张霞不知道说过多少个谢谢，但除了谢谢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莫筱月又叮嘱了一些，就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有些安静，明明人都全，却没人说话。就连话最多的林雨涵也很沉默。
林雨涵这几天一直很安静，有时甚至有些憔悴。莫筱月不知道她怎么了，想跟她聊聊却一直没时间。
莫筱月走进林雨涵，刚想问她话，就听见顾恒叫她和赵观言上手术。
她没休息多久却被叫去了，这次是急诊手术，他们肝胆外会诊后要协助手术。于是顾恒带着她和赵观言又做了一台手术。
从手术室出来的莫筱月手指都动不了了，连着两台高强度手术她也吃不消了，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跟着两个精力还算充沛的男人往外走。
还是男生体力好啊，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去健身了，可不能拖了外科的后腿。
她正想着，就看见前面林雨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学姐…学姐，正好你下手术了，有个男的找你，说是…说是你朋友。”林雨涵跑得着急，有些喘。
莫筱月连忙帮她顺背，一边顺一边说：“什么样男的？是不是长得挺清秀的？”她以为来找她的是邵小飞。
林雨涵连忙摆手，还有些喘：“是个…是个当兵的，长得可帅了！”
当兵的？！莫筱月简直不敢想，她当兵的朋友就只有程煜照了啊！他怎么会来医院，是受伤了吗？
她顾不上林雨涵和早就黑了脸的顾恒，连忙跑回办公室，刚一出电梯，莫筱月就看见了他。
眼前的那个人军装笔挺，站在护士台前就像站岗一样。他眉眼锋利，脸上好像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却在看见莫筱月的一瞬间露出了笑容。
莫筱月跑到他面前，气没缓过来，连忙就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怎么来医院了？受伤了？我看看！”
程煜照没说话，就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示意莫筱月他没事。莫筱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筱月又问：“没受伤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看你适应不适应新医院。”程煜照低沉的声音很好听，他缓缓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不适应的，你能随便出部队吗？别违反纪律了，没事快回去吧！”莫筱月真当他一时兴起就出来了，连忙劝道。
程煜照看了她一会没有说话，他收敛住嘴角，往莫筱月走了一步，立正，敬礼。
莫筱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军礼敬懵了，还不知道说些什么，程煜照就放下了手，又笑道：“怎么还是这么傻？没允许我能出来吗？但是这一次我不回去了。”
“为什么？”莫筱月还是发懵。
“我转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穿军装了，想再给你看一眼。”程煜照嘴角还带着笑，莫筱月其实不喜欢看他笑，因为他一笑，就不像顾恒了。
“怎么就突然转业了？出什么事了？”莫筱月有点担心。
“没出事，也不是突然，我考虑好久了。而且我年纪也大了，我妈也催我结婚了。”程煜照一直看着莫筱月。
莫筱月突然懂了些什么，她怕话题往奇怪的方向走，连忙问道：“那你新工作是什么啊？”
“警察，就在你们医院旁边的警察局，很近的，有机会带你看看。”
莫筱月欲哭无泪，她知道这绝不是巧合，她实在没想到程煜照会直白起来，看来这次有些不妙了。
“是吗，那可真巧。”莫筱月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你知道的，没有这么巧的事。”程煜照看透了莫筱月。
莫筱月还没想好怎么回，就被突然“嘭“的一声吓了一激灵。
“我说过多少次了，患者的床位绝对不能写错，怎么0就非得写成6呢？非得多那么一笔是不是！这用错了药你们谁负责!”顾恒生气的吼声从莫筱月身后传来。
莫筱月回过身，看见顾恒怒气冲冲地在训一个护士，那个护士都要被训哭了。
程煜照也看过去，正正和顾恒对上了眼神。如果眼神能说话，两人估计已经唇枪舌战起来了。
程煜照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他低头看着莫筱月。莫筱月战战兢兢地看着顾恒，她生怕顾恒迁怒到她。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看什么！看你做完手术也不累啊，闲就去看病例！别以为上个肝移植手术就牛了！”顾恒骂完就走了，留下一众呆若木鸡的人。
莫筱月连忙给程煜照解释：“这我领导，脾气不好，估计手术做累了，骂人宣泄呢！让你看笑话了，你先走吧，等我有空我请你吃饭！”
程煜照静了静，淡淡地说：“外面下雨了，你没带伞吧，我开车来的，正好我送你回去。”
“下雨了？我还真没带伞，送我也行。我还有一个小时下班，不过你别在这等了，你穿一身军装太显眼，你去车里等我吧！”莫筱月现在只想把程煜照送走，她总感觉顾恒生气不止因为护士写错了数字。
“好。”程煜照笑了笑转身走了。
林雨涵看程煜照走了，连忙拉住莫筱月说：“他好帅啊，跟你什么关系啊学姐？”林雨涵恢复了一些生气，八卦地问道。
“普通朋友关系。”莫筱月加重了“普通”二字。
“我看可不普通，干嘛大老远跑过来非让你最后看一眼他穿军装的样子？学姐，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没有的事，别瞎说，我对他没感觉。”
“唉，这座城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啊！”林雨涵煞有介事地说道。
“瞎说什么呢！”莫筱月也被林雨涵都笑了。
她又不傻，当然看出来程煜照的刻意为之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受不起这份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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