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学姐，没必要这样，你是考核第一，没必要为了我受这个罪……”林雨涵刚要收住的眼泪又接二连三地流了出来。
“谁说我去急诊就是受罪去了？我在之前医院也在急诊待过，我还是有点经验的。而且我能理解你，我也是姥姥带大的，我爸妈从小也不在我身边，但你比我强，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爸是谁。”莫筱月笑着对林雨涵说道，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笑着谈起她的身世。
有些她以为永远说不出的话，过了一段时间，甚至可以当个笑话说出来。
曾经特别在意的事，终有一天，也会变得不值一提。
莫筱月又说道：“所以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你现在应该好好陪陪奶奶，别留遗憾。”
林雨涵不住地点头，一点头，眼泪就劈里啪啦往下掉，莫筱月赶紧拿出纸巾给林雨涵擦眼泪。
“别自己一个人撑着，我去急诊后，你手头的一些手术给别人分分，我想郭小天一定很乐意帮忙，别因为伤心就忽略了身边真正想对你好的人。”说道郭小天，莫筱月朝林雨涵调皮地眨了眨眼。
林雨涵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有些害羞，一边哭一边害羞也确实有些难为她了。
莫筱月又陪林雨涵缓了好一会，才决定回办公室。
往回走的路上，林雨涵攥着手里的纸巾，有些局促，“学姐，你去急诊，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去一个月，就当体验生活了，都告诉你别瞎想了。你就安心地照顾奶奶，多陪陪她，剩下什么都别想了。”莫筱月安慰着林雨涵，一直到顾恒办公室的门口。
“行了，我去跟主任说，你好好安排你最近的出诊和手术，别过意不去，我不止在帮你，还是在帮奶奶，给我这个机会吧。”莫筱月笑了一下，此时的笑容最能慰藉人心。
“谢谢你学姐，真的谢谢你！”林雨涵郑重其事地感谢着莫筱月。
“回去吧，我要找主任去了。”
“嗯。”林雨涵一步三回头走回了办公室。
莫筱月站到了顾恒办公室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门。
“进。”顾恒的声音透过门显得闷闷的，听不真切。
莫筱月进了办公室，顾恒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了，问了句：“什么事？”
莫筱月一进来，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往墙上挂着的照片上看，照片上的一男一女站在一起，真的好配。
原来顾恒的身边没有她也会这么和谐。
郎才女貌她已经说累了，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顾恒的生活里已经没有她了。
“有事吗？”顾恒的声音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他皱眉看着莫筱月，有些烦躁。
莫筱月回过神，看向顾恒，说道：“下个月急诊轮换我去吧。”
顾恒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坐在椅子上，自下而上环臂看着莫筱月，眼中情绪复杂。他盯了莫筱月很久，直到莫筱月有些不自在了，顾恒才冷冷地问：“为什么？”
“我替林雨涵去，她家里有点事。急诊太忙了，我怕她分身乏术。”莫筱月直视着顾恒，淡淡地回答。
顾恒又看了莫筱月好一会，突然冷笑了一声：“莫筱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想走就走，想去哪就去哪。这里是医院，我是主任，定的规则就是最后一名去急诊，你别以为自己拿个第一就可以为所欲为。她出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用你在这逞能？你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顾恒站起了身，一步一步逼近莫筱月，这次顾恒眼中的情绪莫筱月看懂了，那是恨，□□裸的恨意。
不过这次莫筱月没有躲，你就定定站在原地，看顾恒一步一步靠近。
顾恒停在了莫筱月面前，他挡住了阳光，把莫筱月彻底笼罩在阴影下。
顾恒第一次跟莫筱月说这么刻薄的话，她感觉顾恒说的不止是她去急诊的事，莫筱月闭了闭眼睛，强压住酸涩的感觉，说道：“她奶奶病了。”
顾恒低头看着她，没说话。
“她家里没人能照顾，这几天一直请的护工，过几天马上就有手术了，她很想陪陪奶奶。她要是去急诊就太忙了，她奶奶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她不好意思跟别人开口，这些事还是我问出来的。”莫筱月看着顾恒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解释，可她心里早已千疮百孔，她所有的冷静都是在硬撑。
“所以我就想替她去一个月，至少让她陪奶奶做完手术，行吗？”莫筱月的尾音有些颤抖，她有些撑不住了。
顾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的恨意消失，又恢复成了之前莫筱月看不懂的情绪，他薄唇微张，缓缓吐出三个字：“你躲我？”
莫筱月想说不是，可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归根结底她是有这个私心的。昨晚她看见顾恒抱着霍婉柔，那一幕她总是刻意忽略，可再怎么不去想，它确实发生了，真实地发生在莫筱月面前。
她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恒，她需要一个缓冲，她得慢慢接受顾恒喜欢上别人这个事实。缓冲期间，她不敢看顾恒，她怕所有的忍耐硬撑，在看见顾恒的那一刻全都土崩瓦解。
她需要换一个环境适应一下，每天看着顾恒，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她现在没有资格，没有身份，连失控都没有理由。
所以她没有回答顾恒，而是轻声说：“顾恒，她奶奶病了，需要她。”
再次相遇以来，莫筱月第一次在顾恒面前叫他的名字，她希望顾恒能懂她的意思。
顾恒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小的她，她无助地蹲在抢救室门口，悲痛欲绝。
顾恒不忍地转过身，眼中有些温热，他真的不得不佩服莫筱月，十二年了，他总是无法对说出拒绝的话，只因这个人是莫筱月。
尽管他恨着她，恨入骨髓。
可他忘了，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没有刻骨铭心，何谈恨之入骨。
“一个月。”顾恒走到窗边，背对着莫筱月，他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冷声说道。
“好，谢谢。”莫筱月看了一眼顾恒的背影，转身走了。
莫筱月一出办公室，就看到了眼巴巴望着动静的林雨涵和郭小天。
莫筱月笑着向他们走过去，说道：“说完了，主任同意了，我这几天交接好手里的患者就可以收拾收拾走了。”
林雨涵泪汪汪地拉过莫筱月的手臂，一脸不舍：“学姐，我好不舍得啊，以后我再抬头都看不见你了。”
郭小天在一旁插嘴：“说啥呢，月姐又不是不回来了。月姐你放心，这一个月我们一定好好看护你的位置，一天给你擦个七八十遍的，你放心走吧，小涵这边有我呢！”郭小天说着朝林雨涵眨了眨眼睛。
林雨涵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盯着莫筱月。
莫筱月突然有点恍惚，思绪有些飘远，曾几何时，她的身边也有这么一对活宝，也有人叫着她月姐，紧接着“月姐”的称呼就是“恒哥”。
那些日子终究还是过去了。
眼前的人换了，也没人在“月姐”后面接“恒哥”了。
他们俩的名字，再不能并列起来了。
“学姐，想什么呢？”林雨涵晃了晃莫筱月的手臂。
莫筱月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两人，笑了一下：“我也舍不得了呗，你要注意休息啊，别两头跑耽误了自己。”莫筱月捏了捏林雨涵的鼻子，就像对一个小妹妹一样。
“放心吧，学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急诊工作量大，你可得注意好身体，千万别忘了吃早饭。”林雨涵拉着莫筱月的手亲昵地说。
“知道了，我忘不了。”莫筱月想到她第一天来的时候低血糖差点晕倒的事竟还有些好笑，第一天报到就像在昨天，如今又要换一个地方了。
她真的，时时刻刻都在换环境。
“好了，我下午还有个手术，我得去准备准备了，你们也赶紧干活吧。”莫筱月挥挥手，示意两人各忙各的，她也得赶紧投入工作才能不想东想西的。
“好。”两人异口同声。
莫筱月拍了拍林雨涵的肩膀就走了，她得再去看看下午手术的患者。
又是一个下午的手术，下了手术之后，莫筱月腰酸背痛，她捶了捶胳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办公室。她下意识往顾恒办公室看了一眼，发现门并没有关上。
顾恒在里面看着电脑，认真专注。
莫筱月坐回椅子上，毫不避讳地看着顾恒，反正也要走了，不如趁现在多看几眼。
她顺手就拿起了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她一边喝一边盯着顾恒。她看到顾恒也喝起了水，拿着个黑色水杯。
莫筱月咽着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杯子，突然，她猛地咳嗽起来。
办公室里的人都被她吸引了目光，林雨涵赶紧过来给她拍背，她呛得腰都直不起来，满脸通红，一个劲地咳嗽。
“没事吧学姐，你着什么急啊，慢慢喝啊！”林雨涵手忙脚乱地给她顺气，一边顺一边说着。
莫筱月连连摆手，好一会她才缓过来，又喝了口水顺了顺才彻底平缓。林雨涵看莫筱月没事了回了自己位置，留下莫筱月一脸心虚地看着她的白色水杯。
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
莫筱月那一瞬间真的以为这是他们俩当年的那套杯子，仔细看又不一样，只是颜色是一黑一白。
她怎么才注意到呢？
顾恒什么意思呢？
莫筱月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多想了，万一不是顾恒安排的，她就又自作多情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有点庆幸，走了之后不再看见顾恒，至少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咳完之后，她一直没敢抬头，又做起了缩头乌龟。上午的气势，全被这两个水杯浇灭，她没来由地心虚。
她不知道是，顾恒从听到她咳嗽的声音时就一直盯着她，准确地说，是自从莫筱月回到座位上时，顾恒就看着她。
他用余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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