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许久，顾恒的声音渐渐变小，李剑宇只能听到时不时的抽泣声。
“冷静了？”
“嗯。”顾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发泄够了？”
“嗯。”
李剑宇递给顾恒一只手，顾恒借力坐了起来，跟李剑宇面对着面。
顾恒的眼睛还是很红，不过这次是哭红的，他的理智都被李剑宇几拳给打了回来。
“听着顾恒，虽然我也不知道莫筱月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但我知道她一定是有理由的。她很坚强，即使她遇到了什么事，我相信她一定可以挺过来。我不想你因为现在的自暴自弃错过了和她若干年后可能的重逢。无论她在与不在，你都要变得越来越好，只要这样，才对得起你们之前的感情。”
“万一以后重逢不了了呢？”顾恒委屈地问道。
现在的顾恒不再是狂暴的野兽，而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
李剑宇没有直接回答顾恒，而是反问道：“你爱她吗？”
“当然了，没人会比我更爱她了。”顾恒很坚定地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顾恒有些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这种鬼话你也相信？”
“我可以不信，但你要信。”
顾恒茫然地看着李剑宇。
“之前我陪你一起找她的时候，你跟我从头到尾讲了你们的故事。你跟我讲，她想学医。”李剑宇就这么看着顾恒。
顾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惊喜地看着李剑宇，眼中燃起了火光。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顾恒激动地一把抓住了李剑宇的胳膊，正好抓到了李剑宇被他打的地方，李剑宇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你没忘，你不过是逼自己不去想她从而忽略了这些，越是逃避越是会深陷，你们俩都是一个毛病！”李剑宇重重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心疼地揉了揉自己，又狠狠剜了顾恒一眼。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会去学医的，我也去学医，我要站在最高点，即使我找不到她，我也要她看得到我！”顾恒郑重地看向李剑宇。
李剑宇叹了口气，知道总算是劝成了，不枉他挨得这顿打。
哪有什么久别重逢，不过是一方锲而不舍地蓄谋已久。
这一蓄谋，就蓄了十二年。
“他放弃去当兵，选择学医了。”莫筱月喃喃道。
听着李剑宇缓缓道来的故事，翻涌而来的负罪感淹没了她。
她差点就失去他了啊……
从心脏起始，一种酸涩感逐渐蔓延至四肢，最后遍布全身，她的手开始发抖，指尖开始发麻。
心好疼，疼得无法呼吸。
顾恒过得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不是没想过她离开后顾恒的样子，可她没想到，顾恒会这么极端。如果没有李剑宇，她可能再也不会遇见顾恒了。
如顾恒所想，他会烂在某条不知名的小巷，无人理会。
他会去赌博，会去斗殴，甚至会吸毒。
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摧毁自己，因为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只想变得更烂。
多亏李剑宇，给了他一个奋斗的目标，让他重新振作。
想到这，莫筱月看向李剑宇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她拼命咬牙才聚足了力气，她颤抖着手拉住了李剑宇的手，哽咽道：“谢谢你。”
“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李剑宇空着另一只手给莫筱月擦了擦眼泪，又轻声说道：“不客气。”
莫筱月早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没有意识，因为眼泪早已不受控制。
“后来呢？”莫筱月吸了下鼻子，又问道。
“后来我就帮着顾恒学习，你之前给他打的基础很好，有些知识点不用我讲他都会。在你教的基础上我给他适当地增加了难度，他很聪明，有的讲一遍就明白了。”
“他确实很聪明。”莫筱月小声地说，对于顾恒，她从来都是骄傲的。
李剑宇听到莫筱月语气中的自豪，不免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聪明归聪明，理科的题讲一遍他可以举一反三，可文科那些古诗单词可就麻烦了。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学习，复读那一年，他真的不要命了。我在医院照顾过他两次。一次是累晕的，去医院补了一晚上觉，一次是注意力不集中马路上被车撞了。”
李剑宇回想起当初顾恒的不要命他还是心有余悸，想过他努力，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拼命。为了更接近莫筱月，他不惜一切代价。
莫筱月吓了一跳，李剑宇看出莫筱月的慌张，忙安慰道：“不严重，就破了个皮。我大学假期回来一边帮他复习功课一边找你，这一年过得也算快。”
李剑宇没敢说，顾恒当时可不止是破了个皮，顾恒的胳膊骨折了，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还有轻微脑震荡。他怕说了之后莫筱月会更加自责，现在的莫筱月状态就已经很不对了。
莫筱月松了一口气，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紧张问道：“他的债呢？怎么还的？”
“他打工的那些钱根本不够，我父母去世给我留下了一笔不少的遗产，我暂时先借给他了，他还完债才能安心学习。他现在还在还着我的钱，我还是他债主呢！”说着李剑宇朝莫筱月笑道。
莫筱月真是被一个接一个的事情惊到，她也是才知道，李剑宇竟是个不大不小地富二代，她真是低估了这个学霸啊。
莫筱月对李剑宇的感激更甚，她没想到，当初一张卷子结的缘，竟能影响至今。
莫筱月又问道：“之后呢？”
“之后啊，就又高考了呗，你猜他考多少分？”李剑宇神秘地笑道。
莫筱月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因为顾恒总能给她惊喜。
“645。”
莫筱月都惊呆了，她当年高考也才680多分。
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到名副其实的学霸，中间只隔了一个莫筱月。
莫筱月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让顾恒足够实现如此之逆袭。
爱的力量，没人能估量。
“他这个分数报军校都绰绰有余，但是他没有，当年的三个志愿，每一个都是医科大学。他没给自己留后路，要是落选，他还会接着考，直到考上。”
莫筱月的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她报考的时候她一度想要放弃，因为她看不到未来，她甚至就想告别这个世界了。但她还是犹豫了，她想到了姥姥，又想到了顾恒，她觉得自己还是要搏一次。
她当时吞了一瓶的安眠药，她想，要是她没死成，她就要好好活下去。
最后，她活下去了，她被人救了。
后来，莫筱月就正常报考，她选择了医学。她只填了一个志愿，就是她的本科大学，她本来可以上重点大学的成绩，却选择了这个普通一本。
她就是想远离大城市，去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度过余生，可她没想到，兜兜转转却还是回来了。
无论是好是坏，一切都自有安排。
或许从选择吴敬庚的那一瞬间开始，准确来说，当她坚定学医的那一瞬开始，她和顾恒就注定会再次相遇。
两人在各自的泥潭中挣扎，却没想到，泥潭的尽头竟是相逢的路。
“顾恒就这么考上了a市医科大学，本来他研究生就想考吴敬庚的，可你老师招完最后一个学生之后就不招了，他当时不知道那个学生就是你，还为此懊恼了好久，后来才选择了霍长林。当他知道霍长林是霍婉柔的父亲时，他那个表情啊，我现在都记得，那是惊讶中带着一种绝望。”说着李剑宇笑了出声，他的幅度有点大，不小心咳嗽起来。
莫筱月连忙给他顺着背。
“所以他们俩真的没关系？”莫筱月不确定地问道。
“也不能说没关系吧，但都是霍婉柔单方面缠着他，他明里暗里拒绝过很多次，但霍婉柔都故意听不懂，仗着她爸那层关系继续在顾恒身边晃悠。顾恒也是没办法，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硬着头皮敷衍两句。”李剑宇说到这也很无奈，真的不知道霍婉柔有什么可执着的，非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
“那我当时问他他怎么不直接说。”莫筱月还是在确认。
“顾恒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啊，别扭嘴硬，有话不愿意说，都在心里憋着。你一声不响地走了十二年，又悄无声息突然回来，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他又会怎么面对你？你上来就问那是不是他女朋友，你觉得他会直接跟你说出来吗？他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所以他不能轻易说出事实，他得试探你啊，傻丫头！”
李剑宇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他有些顺不过气，莫筱月忙给他拍拍背，李剑宇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莫筱月恍然大悟，她终于敢相信心中那个十分小声的声音了。
“其实一切你心里都有数，你只是不敢想，你也不敢承认。十二年前就这样，表个白都费劲，没想到十二年后还这样，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李剑宇说着说着就叹了一口气，他可算为这两人操碎了心。
“能有长进吗？有长进的话也不能大半辈子都折在一个人身上。”莫筱月也轻声叹着气，语气带着些无奈。
“你们俩彼此彼此吧。”李剑宇靠在枕头上，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也是真累了，他一边歇着一边又喃喃道：“前不久顾恒突然跟我打电话，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又喝多了，他跟我说了好多，想知道吗？”
“想。”莫筱月低着头，声音很小，她有些没底气。
李剑宇哼笑一声，陷入短暂的回忆，“他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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