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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逆转


张麟奕怎么也没想到,白尹城带他来的竟然是财务局局长梁世衡的别墅。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麟奕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从容冷静地下了车:“把后备箱里那个箱子提上,跟我进去。”

        “是。”答应下来后,他打开了后备箱,因为不知道那个黑色的箱子里装了什么,所以没有防备,没想到箱子还挺沉,一个不留神差点掉在地上。

        门敞开着,管家早就恭候多时:“二位请跟我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梁世衡宽阔的书房,彼时这位年过半百的局长正在伏案写字,神情专注,听到有人进来连头都没抬一下。

        书房环境清幽,上方悬着一块牌匾,用行云流水的楷书写着“廉洁奉公”四个大字。

        管家说道:“先生,他们来了。”

        梁世衡平淡地回了一句:“你先下去吧。”

        “是。”

        管家走后,白尹城缓缓道:“梁局,今日突然到访,对您造成的不便,还请海涵。”

        “哪里,二位的到来让寒舍蓬荜生辉呀,”梁世衡虽然嘴上说着奉承的话,但是实际上连头都没抬一下,等写完一个字才说,“这边请坐。”

        两人就此落了座,而他也放下毛笔阔步走来,坐在专属于他的那把椅子上,抱着双臂,以深沉的目光审度着眼前的两位年轻人,良久才开口:“老实说,白总可真是让梁某佩服啊!眼下嘉华被各方势力盯着,你还敢在这个时候上门造访,也不说明来意,就那么确定梁某会见你?”

        “敢不敢,全在一念之间,如果做什么都畏首畏尾,就什么都做不成,您说对吗?”

        梁世衡略顿,扯出一抹淡薄的笑来:“对,对。”

        “至于您见不见我,梁局是聪明人,多的话不必我说。”

        梁世衡斜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男子,只觉得他好深的城府,不说话则如冰山一般沉寂,一开口则不显山不露水,淡定从容,竟然差点让他都看不透,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有着远远超越同龄人的心境和魄力。

        好半天,梁世衡才道:“嘴皮子功夫大可收起来,依梁某看,白总你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既然如此咱们都不必绕弯子了,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嘉华陷入危机的事吧?”

        他定定道:“正是。”

        “既然二位经理都亲自登门拜访了,那梁某可不可以认为,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坐实了呢?”

        张麟奕听到这里本来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怎料白尹城先他一步,轻描淡写道:“可以这么认为。”

        这一瞬间,空气静止了。

        张麟奕脊背僵直,仿佛石化一般,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白尹城疯了。

        梁世衡也没好到哪里去,足足愣了好几秒,凝视着他说:“白总可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这么说,嘉华酒店这些年参与洗q、操纵股市,这些非法经营都是真的?”

        白尹城略顿,似乎是在思考,旋即状似无意地点了点头,眼神极其薄凉,没有半分畏惧。

        “城哥!”张麟奕憋不住了,他要阻止他的疯批行为,不然死的就是他!

        可是白尹城以手势打断他,淡淡道:“梁局莫要慌张,您在这个位置上将近十年,想必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我这个,又算的了什么?”

        梁世衡再次打量他,竟觉得这个未及而立的年轻人像是黑洞一般可怕:“哼,所以你今天来,不会是想争取坦白从宽吧?”

        “不,如您所见,我是个商人,无利可图的事我不会做,自取灭亡的事更不会做,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做一笔生意。”

        “我跟你可没什么生意可做,恕不奉陪!”

        梁世衡板着脸,态度很强硬,但白尹城依旧是不徐不疾:“您先别急着拒绝,我还没说是什么生意。”

        “无非是想求我通融一下,年轻人,我怎么着也比你多吃几十年的饭,在我面前,别耍什么花样,像你这种自作聪明的,我见得多了。”他轻嗤一声,揶揄道。

        “梁局谬赞,我可不认为自己聪明,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望您收下。”话音未落,白尹城就打开了那只黑色的箱子,里面的东西让在场的另外两人瞠目结舌。

        难怪那么沉,整整一箱的金条,目测不下五十根,青天白日下明晃晃的,甚是扎眼,仿佛将素静的书房都照得富丽堂皇。

        开箱的那一刻,空气中都是金钱的味道。

        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财富,即便是见过世面的梁世衡也差点心动,严肃道:“本来以为白总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不仅自以为是,还头脑简单,你不会以为区区一箱金条就能收买我吧?洗q,操盘,哪一条都是重罪,梁某可不会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自毁前程,这东西,白总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张麟奕在一旁坐着,那心情如同坐过山车,冷汗擦了一把又一把,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再看看白尹城,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依然镇定自若。

        “梁局高看我了,钱财乃身外物,我不在乎,”他站起身来,双手抄在上衣兜里,缓步走到窗边,背对着两人,凝视着窗外的假山池,淡声道,“我怎么会妄想用金条收买您呢?听说令郎在澳大利亚快结婚了,就算是我提前准备的贺礼,不成敬意。”

        此言一出,犹如激起千层浪,梁世衡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阴云密布,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失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还知道什么?”

        白尹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以此缓解眼底的疲惫,他垂眸看了一眼手腕上蓝色的表盘,现在是下午六点半。

        良久,他转过身来,看着神情紧张的梁世衡,眼神漠然,还透着一丝慵懒,轻飘飘地说:“我不过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商人罢了,能知道什么?只知道,令郎三生有幸,遇到您这个好父亲。”

        梁世衡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也卸下了伪装,一字一句道:“白尹城——你究竟知道什么?”

        “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可就说不准了——这箱金条您留着用吧,反正我那儿还有很多,”说完,他慢悠悠地从兜里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抬眸对犹如一尊石像的张麟奕说,“走了。”

        他们的较量,就这样无声无息而又暗潮汹涌地结束了,真正的高手过招,拼的是心理素质,胆识谋略,不论哪一方面,白尹城都以绝对的优势赢了。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管家匆匆忙忙地追出来,叫住他:“白总请留步!梁先生请您吃完饭再走,晚宴已经在准备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世衡这是妥协了,按理说应该顺势而为,可白尹城偏偏不按套路出牌,淡薄道:“替我谢谢梁先生的好意,我今天身体不适,改天再叙。”

        说罢,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张麟奕也只好跟着出来,今天这场惊险的谈判,他的存在感还不如空气,到现在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尹城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扭转乾坤?

        在车上,白尹城手扶着苍白的额角,似乎在闭目养神。

        沉寂了片刻,张麟奕侧身询问:“城哥,据我所知,梁世衡只有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你为什么说他的儿子快要结婚了?”

        他仍旧是闭着眼,闻言,薄唇微启,慵懒道:“梁世衡在澳大利亚有一个私生子。”

        白尹城总能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石破天惊的话,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怎样。

        “他现任妻子嫁给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六岁,生下女儿梁语冰之后就不愿给他生二胎,但梁世衡是个看重香火的人,一心想要儿子,就婚内出-轨自己的女秘书,生了一个儿子,把他送去了澳大利亚留学,准备过几年就以人才引进的名义把他调到身边,名正言顺地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张麟奕听得是目瞪口呆:“还有这事?城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略顿,凉薄道:“梁世衡的私生子是个海王,经常以富二代的身份哄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先前云褚送来的那批女人里,有一个就是他前女友,怀孕四个月,被始乱终弃。”

        “真没想到梁世衡还有这样的老底,他那个私生子跟他倒是如出一辙,这回也算是栽到自己手里,真是可笑,装得一副清正廉洁的样子,城哥,这次多亏你抓住他的把柄。”张麟奕道。

        白尹城不置可否,将视线抛向窗外,还是那样沉凉如水的眼神,隐隐裹挟着一缕怅惘,或者说是悲悯,转瞬即逝,没有留下片缕痕迹,如同他那颗怎么也泛不起波澜的心,只是偶尔因为某些瞬间而动容,就像那天晚上,在黑屋子里,他见到那个女大学生的时候——

        她穿得中规中矩,白t恤,黑短裙,扎着高马尾,五官清秀,但是气色不是很好,一脸悲伤沉闷。

        他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准备手术器械、药剂,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她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动了动嘴唇,声音出奇的冷静:“我等一下可以拍张照吗?”

        他口罩下传来淡漠的两个字:“随你。”

        “谢谢。”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不想打麻-药。”

        他本来正在配药,闻言,推针筒的手顿了顿,眼神冷冽,背对着她淡声道:“想清楚。”

        “想清楚了,我不打麻-药。”她的声音微弱却又坚定,丝毫不害怕。

        他遂了她的愿,放下针筒。

        或许是因为她那飞蛾扑火般的决绝,面如死灰的模样,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才去了解了她的过往,知道了梁世衡不为人知的秘密,也知道了所谓的正道有多肮脏。

        不过他倒觉得梁世衡算得上是“好父亲”,倾注了全部心血,就为了保住一个私生子,反观某些人,无情无义,连亲生骨肉都可以抛弃,二十二年来从没觉得自己有错,依旧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他人,那副嘴脸令他作呕。

        思绪还飘在远方,张麟奕问道:“城哥,你刚才为什么不留下来吃饭,姓梁的明显想借此拉拢你。”

        还以为他会说出多么高深的意图,没想到理由很现实:“我是真的身体不适,必须尽快回医院,梁世衡真想拉拢我不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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