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毫不夸张
不管世间万物如何演变、人再怎么闹腾，日子正以千篇一律的节奏新陈代谢。
段岚的胆子攀升了一个新台阶！每天早晚两次例行更衣嫌烦不跑洗手间了，就在办公室操作！今晨，当刘东刻进门时，段岚正在提拉裤装，例行行为尚在扫尾阶段！已是穿单衣的季节，刘东刻再早进来半分钟，场面将尴尬成浆糊！
“疯子，你能不能检点点儿！”说着，刘东刻转移视线至安全地带。
“老刘、老刘，你猜我昨天看到谁了？”段岚不以自己行为为然，边系裤扣边自说自话。
弱智问题，刘东刻不予理会。
“师傅，你听我说，我看见罗大壮了！”段岚自问自答，见刘东刻仍懒洋洋那德行，来气了：“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再不理我，我把你头发搞乱。”
“不就是罗大壮嘛！又不是罗大佑，穷激动个啥！还没睡醒吧？难怪！”刘东刻大声说，实际是保卫发型。
“别打岔，罗大佑那老头儿，站都站不直，我不喜欢。不是，老大，罗大壮穿了一身西装，笔挺笔挺，头发肯定也抹油了，亮晶晶的！我昨天下班时看见的，差点儿没认出来！老帅了，比张学友还酷，真的没骗你！”
“胡说！罗大壮穿西装？你还不如说周华健穿旗袍呢，看错人了！”
“滚蛋！我没看错，姓刘的你为是什么不相信人呢？！没骗你，骗你是小狗儿，不信你去问问。”
段岚所言不差。
罗大壮斥资三千多块钱购买西装一套。昨日段岚所见是罗大壮有生以来首个西装走秀！
这消息若送报社，能不能当号外发布？在亿邦，这不啻为一则爆炸性新闻！多亏亿邦不久前刚刚进行了全员体检，留下来的都没啥大毛病。否则的话谁要有个心脏病什么的，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太刺激了！
又扣又土的罗大壮这是怎么了？居然花这么大价钱去买套西装！除了老板，全公司有谁能穿得起、舍得穿这么贵的衣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细心的人早已察觉，罗大壮对熔铸车间感了兴趣，有空爱往熔铸车间跑，最近一段时间跑动频次越发密集。
熔铸车间环境最差，与其他车间相比，有新旧社会的差别！两台被内部人称作大炉的熔炼炉，每次一开炉，车间内就跟鬼子进村似的乌云蔽日、烟尘滚滚！点炉时尤甚，待炉料烧化后（红彤彤的液体）会好一点。
大炉工干活儿时都带着类似猪嘴一样的防毒面具，无干的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如遇环保风声吃紧（老板褚德福在环保局有人，会提前打招呼），熔铸车间或半夜偷着开或干脆停工。
那么罗大壮究竟要踅摸什么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罗大壮是个光棍儿！三十有五的罗大壮至今未婚。罗大壮可以接受光棍儿这个事实，因为从小他就是一只离群的孤影，同龄的孩子都不愿跟他一起玩耍。
然而，罗大壮也是人，同样的血肉之躯，七情六欲一样不少！机会面前蠢蠢欲动那是他的本能！
罗大壮是冲着寡妇大梅去的！
可是，大梅不能在这儿干了，很快就要走了啊！大梅体检时被查出“乙肝大三阳”、病毒携带者！公司有言在先，她必须离开！
关于体检，起因是一名员工肺结核病发！漆亚贤膈应死了，立马决定，全体体检。管理人员除外，其余一律自费。有毛病的走人。
因为无人顶替，大梅暂时留用！结果出来后，大梅不敢按时到食堂去吃饭了，总是磨蹭到最后、戴着口罩去打饭，然后端到外面悄悄吃！
罗大壮对大梅动心，源自一声甜甜的呼喊！
罗大壮不记得那是去年什么时候的事了。反正在他心里永远都是刚刚发生！罗大壮立在数十步开外，望着一炉赤红铝水出神！总经理特批，罗大壮的工作时间不固定，可以自由支配！工作性质决定的。闲来无事，罗大壮到处猎奇！此次观摩，不过是罗大壮的常见行踪之一。
“大壮！”
罗大壮转动身体，身后除了大梅再无第二个女性。罗大壮分明听出这声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特别之处。
大梅喊罗大壮过来帮忙搬样什么东西，再就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从来没人问过。
“罗大壮你有什么毛病吧？为什么不娶媳妇？”一贯羞怯的大梅就这么问了！从语气上讲“毛病”是指身体上的疾病而非精神问题。
“是、是啦。”罗大壮觉得自己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就是有毛病，干脆认了。多好的挡箭牌！
“啥病？”
“我、我不知道啦。”
“不知道，你说你有病？”
“不知道啦。”
“去医院看过吗？”
“没、没有，没去过。去那里干啥？！”
“没去过医院？”
“没去过。”
“从来没去过？”
“是，没去过。”
“生病了也不去？”
“不去，不用去，自己会好啦。”
“大壮，以后你别说自己有病，看你这么壮，哪有病！知道了吗？”
早已封尘心底、依稀记得的亲妈才给过的温暖悄然爬上心头！
当晚，罗大壮彻夜无眠！
当罗大壮得知大梅的体检结果后，心急如焚！好想当面安慰几句，他的身影不断在熔铸车间或车间窗外闪现。好不容易大梅身边没人了，罗大壮虚脱得抬不动腿，一次次错失机会！
大梅那边又空了！罗大壮一肩抵墙，兀自岿然不动！怂包一个！
“大壮！”
罗大壮打了个哆嗦！大梅戴着口罩，站立眼前！
罗大壮唔哩哇啦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更像自言自语！
他的话本来就难懂，再加上车间的噪声，大梅拧眉注视。
罗大壮被大梅盯得发毛，不得不住口！
大梅大声对罗大壮喊：“听不懂你说什么！罗大壮，你不要来了！我有病，你不怕传染吗？！”
罗大壮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比哭还难听的大笑：“怕什么，乙肝大把，有什么要紧！这里又没什么好，出去再找份工喽！”
“我这样的人，哪里敢要啊！”大梅的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阿、阿梅！”罗大壮的壮举！罗大壮头一回称呼大梅，按家乡的习惯，擅自改“大梅”为“阿梅”。
“什么事？”大梅问。
“我、我。”罗大壮结结巴巴、满脸通红。“我、我想请你吃饭。”
此言一出，毫不夸张的说，罗大壮的人格瞬间得到升华！
大梅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大梅才说：“就你这样儿，整天穿这破工作服，人家饭店让不让你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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