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闲逛黑市，偶遇奇葩

　　水凌月看着眼前的闹剧，自恃不是圣母心，所以未往前继续去凑热闹，转身走出几步想离开人群，才发觉景七没有跟上，一回头就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一幕，只好返回问道：“怎么了？”
　　“公子，我们买他如何？”景七又凑近了瞧了瞧，忽然转回来问道，此话一出，人牙子打骂的声音也停了，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人，倒是那老乞丐又瑟缩了几步，始终埋着头。一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水凌月以为她又是侠义心在泛滥，只好停下了脚步，上前问那人牙子道：“他多少钱？本公子买了”。
　　人牙子上下打量了一圈，看是一位白面书生，这通身的气派，怕不是哪个贵人府上的小少爷来此地见世面来了，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一本正色地道：“这厮小人花了十两银子收来，如今难堪大用，我看公子有缘给你打个对折，五两银子如何？”
　　这话一出，周围人一片咂舌之声，无一例外都在嘲讽老板狮子大开口，还有好心劝水凌月不要上当的，“景七，你说他值五两银子吗？”水凌月笑了笑，沉吟问道。
　　“值”，景七却是异常坚定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小贩满心欢喜以为她要掏钱了，没成想却是听到了“那我们走吧”。
　　眼见着这人要走了，小贩急了，连忙追在身后：“三两、一两、五钱、三钱……三钱，这位公子，三钱银子人归你”。
　　水凌月五步还没走出去，听到他的话，脚步顿了顿：“当真？可别说公子欺负你哦”。
　　“不敢不敢”，小贩急的话里都带了哭腔，“景七，付钱”，水凌月瞥了一眼那人，笑着道。
　　“公子，我这也有一个，不贵不贵，二钱银子您一起捎上吧”，这边生意做成了，旁边另一个人牙子也赶紧上前搭话，价钱倒是开得中规中矩，毕竟刚刚才见识了一场欲擒故纵的砍价把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水凌月见囚笼一般的木箱子边缩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人，整个人像从泥里打了滚儿，看不出本来模样，眼下正一脸殷切地看着她，那一双眼睛明亮异常，似曾相识。
　　水凌月盯着他半晌没作声，就在众人以为她没什么兴趣的时候，淡淡地来了句：“景七，一块付了吧”，小贩顿时喜笑颜开，赶紧拍了几句人好心善的马屁，她倒没多想，只是觉得反正一个也是买，两个也是买，所谓好事成双，直接挥了挥手，潇洒离开的刹那，完美错过了那人站起身时狡黠的笑容。
　　在黑市逛了一遭，水凌月没有遇到满意的人，看来这样寻人的方式似乎走不通，买来的人不知根不知底，也是麻烦，她颓丧地揉了揉眉间，心情难免低落，百无聊赖之际，就听见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她柳眉微蹙，循声来到，就见两道人影在过招，其中之一是景七，另一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仔细一看，竟是那个三钱银子买回来的“老乞丐”，原来那一副破烂溜丢的皮囊下，实则另有乾坤。
　　一旁的假山边还倚着一个少年，正像只仓鼠一样咔哧咔哧，旁若无闻地咬着苹果观战，见她来，也没出声，只是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冲她挥了挥手，全然不见恭敬神态，仿若来探访的老友，水月居统一的小厮服饰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倒是穿出了一抹别的韵味。
　　水凌月顾不上盘问他，那边两人还打得难舍难分，收回了目光，便对着那边的喊了一句：“景七，让开”，这两人的武功不相上下，再打下去也难分胜负。
　　那个老乞丐只觉景七身形一闪，另一道身影便“嗖”的一下到了眼前，一见白天的小公子变成了一位小姑娘，那人也愣了一下，水凌月却是瞬间出手，直袭他面门，“想不到，这下属是个废物，你这个主子倒有两把刷子”，这人抬手抵挡，顺便说道。
　　“十招之内，阁下可要看好了我有几把刷子”，水凌月嗤笑一声，景七回到下面观战，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家小姐出手，不免有些心惊，这丫头的武功哪像十六七的模样。
　　“真没想到，这小美人还是个绝世高手”，那少年吃掉了最后一口苹果，把果核潇洒一扔，幽幽地说道，景七皱着眉扫了他一眼，真不知道这五钱银子，买回来的是两个什么奇葩，那老乞丐的身份他隐隐有了猜想，可对这个人却是毫无头绪，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来路。
　　“景七哥哥，别看我了，那小美人打架不比我好看么？”那少年一抬下巴，笑道。
　　“别乱叫”，景七对这少年有疑心，自然语气也不怎么好，但那少年却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仿佛并不担心惹人猜忌，只是一边观战一边又欢快地吃起了别的。
　　“碰”，十招已过，老乞丐明显有些力不从心，水凌月虚晃一招，直接一掌打在了他肩膀上，胜负已分，是他眼拙，看错了这朵美人花，这丫头看着年纪小，可她这体内的内力却是十分醇厚霸道，当是个武林高手。可是纵观武林他好像从未知晓哪家哪派出了这么个了不起的人物。
　　“老怪物，服么？”刚刚过招水凌月就发现了，这人面相虽然看着得有四十多了，实际年龄跟景七差不多大，这易容术比之景七，更上一层楼，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丫头，叫谁老怪物，没大没小，出手如此狠辣，懂不懂尊老”，老乞丐揉了揉肩膀，大喘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这人没下死手，不然他这肩膀早就废了。
　　“你是我花三钱银子买回来的，我为主你为仆，你跟我动手，岂不是以下犯上？”水凌月笑了笑，招了招手，将另两人一起带进了屋。
　　“丫头，你出身哪里？师父是谁？”那人也不含糊，跟着她进了屋，却是自来熟的打开了话匣子。
　　“景七你到底三钱银子买回来个什么？这么吵？”水凌月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三人问道。
　　“阁下可是千面大盗？”景七插话了，直接道破了这老乞丐的另一层身份。早在黑市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人不寻常，回来之后，见他沐浴更衣，这不合年龄的长相，武功路数，景七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大盗金盆洗手，不当小偷？当乞丐了？有意思”，那吃苹果的少年语不惊人死不休，摸着下巴笑嘻嘻地道，只是他这一开口，水凌月却是登时警觉，这声音好耳熟，立刻道：“是你”，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弄得另外两人也是一愣，什么情况？
　　“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承蒙美人记得，真是受宠若惊，”那少年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水凌月却是猛地突然出手，眼见一掌就要当头劈下，那少年就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哇哦”，那老乞丐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差鼓个掌烘托气氛，水凌月的攻势来势汹汹，凌厉一掌近在咫尺，可那少年依旧笑意盈盈，根本就不出手，这人三番五次地接近她，她出手是有意试探，没想到这人分明不入套。水凌月无奈一掌擦着他脸边而过，落了空，景七和那个老乞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听她话里的意思，两人早就认识了。
　　水凌月收了手，面色不虞地问：“阁下，费尽心机接近我，有何图谋？”她向来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
　　“没什么图谋，本公子和家里吵架了被赶出来，无处可去，那一日想着行侠仗义救小美人一回，没想到功夫不到家，身陷囹圄，被卖到了黑市，还好缘分天定，又遇到小美人将我买了回来，正式认识一下，在下姓墨，墨白”，他罗里吧嗦说完一堆，除了名字怕是没一句可信，他的声音清朗，很有特点，面上挂着笑，像极了不谙世事还跟家里吵架出走的贵公子。
　　水凌月无奈扶额，脑子里冒出了跟景七同款想法，她这是买了两个什么奇葩回来，这人满嘴没一句实话，“啧啧啧，英雄救美，缘分天定，一见钟情……”，那老乞丐拍着手，似乎已经脑补出一场大戏。
　　“闭嘴”，景七道，不过这一出声倒是吸引了水凌月的注意，比起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眼前这个有身份的倒是更好突破一点。
　　千面大盗这个名字她以前听过，几年前也算叱咤江湖的一个人物，他虽是小偷却也是侠盗，喜好劫富济贫，专偷不义之财，但因其善于易容变化之术，所以无人知其来历，姓氏名谁。最近几年这人忽然销声匿迹，听说是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千面大盗，你又所为何来？要不你也先自我介绍一下？”
　　“顾，顾惊鸿，坏人当久了，突然想做个好人不行吗？”这后半句显然是回答刚刚墨白那一句话的，虽然是虎落平阳，但这人同样丝毫不见落魄模样，反而也是能说会道，不过却是比墨白正常许多：“既然命中注定落在你手，我认了，我可以认你为主，但你要保证我三餐无忧，有酒有肉有钱花。”
　　“小美人，我也一样”，说到这茬儿，墨白冷不防地加入进来，水凌月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如此嚣张的要与人为仆之人，不过她素来不看重这些繁文缛节，更何况这人武功不错，正好留在身边看看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索性应下：“可以，但是你要听话，还有既然想做个好人，就须知要与以前一刀两断，否则我保证十招之内，让你去阴曹地府吃香的喝辣的”。
　　“人不大，口气不小”，顾惊鸿一副酷酷的模样，“景七，人交给你，给他安排地方住下，顺便教教规矩，你跟我来”，水凌月带着墨白潇洒离去，另外两人站在原地相视一眼，还是顾惊鸿先开口道：“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江湖一霸，怎么也沦落到听一个小丫头的话了？”
　　“彼此，彼此”，景七耸了耸肩，跟着水凌月久了，如今的他也不是那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了。说起这两人的渊源可以往前追溯很久，当时景七还是赏金猎人的时候，曾经接受一个富商的悬赏，抓的人就是顾惊鸿，不过两人几次交手，未分胜负，而景七也慢慢发现这人虽是盗，可心地不坏，便好心放水，这也是他职业生涯里，唯一一次放过猎物……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顾惊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留在了水凌月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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