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虚空洪流
名为“迅远号”的白色游艇在世界碎片之间的虚空洪流漂了快整整两天。
刚开始，苏笑年和安泊还像土狗进城一般饶有兴致地对着一个个路过的世界碎片指指点点，但第二天，她就被迫放弃了这项探索新世界、有益身心的观赏活动。
律说，这段时间虚空洪流正处于狂暴期。尽管游艇有着结界护体，但依旧免不了颠簸。
所以她晕船了。
安泊也晕船了。
更糟糕的是唯一醒着的果果，他不晕。
一点都不晕。
而且可能因为这段时间的伙食太过美好，前有阿藻捕猎投喂，后有律在洪流中随手一捞便是一头肥美的虚空兽，营养上来了，果果醒着的时间也肉眼可见的增多了，精力无比充沛。
想象一下劳累了一天回到家，没什么比得上开门的惊喜，被神兽拆开的门、如狂风肆掠后的客厅、被掏空的卫生纸篓。
在某一个瞬间，苏笑年忽然能和微|博上“比格犬受害者联盟”产生微妙的共情。
哦，不过微|博已经没了。
“果果你看，这是什么呀？”
苏笑年竖抱着怀中的小祖宗，逗他看向游艇顶部，幽幽掠过的世界碎片。
世界碎片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就是一个个像黑洞一样的东西，表面还时不时闪过各种各样颜色的光。
反倒是偶尔从游艇旁经过的大量高等虚空兽和兽群，让苏笑年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那是昨天的事了。
果果抬着头，一张大嘴微张，两个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头顶的世界碎片。
他一定也在默默惊叹，因为小家伙脸部细细密密的鳞片正随着他的呼吸，有规律地一翕一张。
苏笑年看着他的呆样，莫名地被萌到，但很快——
“呕！”
她熟练地拿出一个水桶，接住。
吐完了，再像倒马桶一样倒到船外。
嗯？你说为什么她不直接趴在船舷上吐？
那就要问此时正虚弱地在游艇二层沙发上躺尸的安泊了。
作为安泊鱼历史上第一条坐船的鱼，安泊无疑是一条五讲四美的好鱼。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律停船，去附近的世界碎片吐个痛快。而不是像这样毫无公德心地直接吐在虚空洪流中。
总之，被迫趴在船舷上吐的安泊，在“哇哇哇”的时候，不慎被一头慌里慌张闯入游艇结界内的虚空兽撞了个正着。
正中红心。
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被袭击的安泊头顶一个大包，当场晕倒。
场面一片混乱，那倒霉的虚空兽也被直接撞晕，摔飞在甲板角落。
在律的帮助下，苏笑年将那头虚空兽的脖子一套，拴在了底舱里。
律说，这种能穿破结界的虚空兽很难得，搞不好能卖一个大价钱。看在钱的份上，苏笑年勉为其难地留了它一条狗命，而且还被迫捏着鼻子，和它分享还算丰裕的食物。
“安泊！”苏笑年冲着二层船舱喊道。果果张着嘴，一无所知地拽着她的衣领。
她这会儿格外晕——
必须赶紧让安泊来帮忙，哄哄果果。否则这小子就会一刻不停地施放“魔音灌耳”，混合高频率声波物理攻击，那种嚎哭就算是亲姐也想掐死。
苏笑年：“安泊——！”
“欸……”安泊虚弱的声音幽幽地从二层飘来。
“呕！”随即更大的呕吐声传来。
苏笑年：……
“你去歇会吧。”
满是污垢的水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袭墨绿色长袍。
律蹲下|身，从苏笑年手中接过鱼人婴儿。
那小崽子死死地攥着姐姐的衣领，扯出了一个大口。律的目光平和地从她衣领扫过，一只大掌抚上果果的小拳头，令他松开了手。
苏笑年已经客气不动了，她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只好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谢了。”
“这段时间洪流比较动荡，再坚持一下。”律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
苏笑年有些惊讶，这个像雕像一般一直浮在船头的男人居然还会安慰人。
但她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只好手脚绵软、连滚带爬地进了船舱，就地合衣倒头躺下。
这边，被迫松开手的鱼人婴儿瞪大了眼睛。
不过他的眼睛本来就小，就算瞪大了也没多大。
他感受到了一股很可怕的气息，有什么危险正紧紧地盯着他，就在他的身后。
果果努力地向后望，但小孩的脖子就这么长，某些关节也尚未发育健全，怎么也扭不过去。
看不到对方的脸，反而更让宝宝恐惧了。
姐姐不在，他是坚强的树人宝宝，不能哭。果果瘪着嘴，全身上下的小肥肉都在不断颤抖，与恐惧做着激烈斗争。
“不许尿。”一个低沉的男音从脑后传来。
呜呜呜！
他认出来了！是那个绿色的怪物！
一股湿湿热热的液体，顺着律的手腕流淌而下。
律：……
被律拎起来被迫面面相觑的小崽子：……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艹皿艹)。
苏笑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个小时后。
根据律的说法，他们很快就要到“货运码头”了。
扶着船舷勉强站立的安泊目瞪口呆地看向面前的灰色漩涡。
呦——
呦——
游艇下，那条黑色的毛毯鱼又欣喜地叫了两声，一头钻进那面灰色漩涡中——
哗！
眼前的画面先是一黑，持续了大概几十秒，随后，豁然开朗！
白色迅远号从碧绿的海面破水而出，浪花四溅，白色游艇在空中划了一道极小的抛物线，随后便直挺挺地与海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平稳着陆！
律撤去结界，顺便也让众人习惯这个世界的温度和气压。
游艇无风自动，在海面上悠然畅游，在身后留下一长串笔直的涟漪。海风习习，带来咸涩却不难闻的海腥味。
天色有些暗沉，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陆地。
离得太远，那片陆地看上去只是刚刚超出海平线，估测不出大小。
“快到了。”
苏笑年抱着果果，合上了嘴：“好快。”
“还有一件事没做。”律走到苏笑年面前。
苏笑年下意识：“什么？”
律低下头，望着女孩黝黑的双眸：“阿藻给了你一段芽孢，需要收回来。”
不给苏笑年说话的机会，律接着道：“你带着它很危险，等你能消化了，再给你。”
苏笑年疑惑：“芽孢？”
她很快便想到自己刚刚与安泊见面时，阿藻似乎确实往自己嘴里塞过什么东西，一股子海带味儿。
她为难：“可我已经吃下去了。”
“没关系。”律伸出手，隔着几厘米，将手掌放在苏笑年的小腹处。
苏笑年的小腹开始泛起莹莹的绿光。
她只觉得胃里似乎突然空了一块，随即，她便看到律收回了手。
律：“好了。”
一旁的安泊赶紧凑上来：“我好像也被喂过那个东西，你要取出来吗？”
律瞥了面前毛茸茸的头顶一眼：“不需要，你已经消化了。”
安泊大惊：“啊？那怎么办？我、我不是故意占那小家伙便宜的！”
律微微一哂：“没关系，只是接下来你可能有点麻烦。最近不要下水。”
安泊满头雾水：“可、可我是鱼啊？？？”
话语间，白色游艇已经逐渐驶近了一个规模巨大的码头。
这是个很有中世纪特色的码头。
说它规模巨大，其实沿着码头一路向东西延伸，都罕见三层楼以上的房子。
但每隔数十米，码头便伸出一条看起来既结实、又宽阔的石头栈桥。几十条长百米的石头栈桥平行排开，如同一个整齐待阅、训练有素的仪仗队。
岸边，每隔几米便有一块结实的系船柱固定在海底。
系船柱上满是纤绳经年累月勒出来的石痕。石柱与海水交界处，长满了茵绿色的苔藓。如果仔细看，还会发现一些破碎的贝壳静静地躺在浅水滩的石头堆中。
一只纤细而黝黑的小手挽着袖子，在石头堆中翻翻捡捡。
数条透明的灰黑色小鱼从她指缝间游过，她浑不在意。
找到了！
是白天捕鱼队漏下的石母蛋。
海水顺着手腕涟涟滑落，女孩兴奋地将能有自己手掌那么大的石母蛋塞进裤兜。随即她直起身，双手扒住满是碎石的斜坡，利索地爬上了岸。
她好像听到了船的声音。
可天都快黑了，怎么有船现在才回来？
女孩踮起脚，目光跃过一艘艘随着水波上下浮动的龙骨船。
视野里，一艘雪白无帆、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船正在缓慢驶入码头，逐渐接近栈桥。
“石二！有外来客！石二——”
女孩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声向着海面的方向叫喊。
一艘停靠在岸边的龙骨船忽然钻出了一个身穿短打的汉子，他皮肤黝黑，冲着女孩的方向，一口白牙一张一合：
“桂九！你是不是偷了我家的石母蛋！”
名为桂九的女孩没有立刻回答，半晌，她才清脆地反驳：
“你！放！屁！”
石二跳下水，要向着女孩的方向走：“你裤兜是湿的！敢不敢翻出来让我看！”
桂九：“呸！捡到就是老娘的！”
石二被激怒，向着桂九的方向丢了一块随手捡的石头。没打中。
“略略略！”
女孩做了个鬼脸，打着赤脚，“叭叭叭”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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