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舅舅

薄薄的窗帘外，已是一片亮堂。

        恍惚中宋娟丽意识到，现在距离自己被打昏过去，大概已经过去了一夜。

        送新病号进来的医护人员发现宋娟丽醒了，又连忙给她做了检查换了药。

        林多在病床前守了一夜，刚去楼层引导台借用电话回来，就看到妈妈已经醒了。

        医护人员离开之后，宋娟丽沙哑着嗓子对林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对不起你。”

        林多看到宋娟丽盯着她的额头，才想起来额头上还有一片淤青。

        宋娟丽伤得那么重，可是第一件事却是担心她的伤。她豁出了一切去保护她的孩子，却还要觉得对不起她的孩子。

        林多从前从没有体会过这样复杂却深刻的亲情。

        每当她多体会到一次这样的情感，她对宋娟丽的感情也就变得更加强烈了一分。

        她或许是一个很没有本事的妈妈，却绝对是一个伟大的妈妈。

        林多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宋娟丽身边，对她说：“没事的，妈。我头上只是外伤而已。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想和您商量。”

        “什么事？”宋娟丽看着林多，总感觉林多好像有哪里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好像变得特别自信，也特别冷静。

        林多说：“我希望您和我爸离婚。”

        “什么？”宋娟丽被吓到了。

        她第一反应是去看隔壁病床的病号有没有醒过来，生怕别人听到这件事。

        林多的表情很平静，也很冷静：“我希望您和我爸离婚。这些年以来，他根本没有尽过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他不仅不赚钱养家，还反过来抢走您辛辛苦苦赚的钱，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和您继续生活下去。”

        宋娟丽没想到林多会和她说这些。

        她偏过头，试图忍下泪水。

        半天之后，宋娟丽才吸了吸鼻子看向林多，艰难地说：“多多，你长大了……妈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想法。可是你还小，有很多事你都不懂……你不懂如果我离婚了，别人会怎么看你，会怎么说你！我不能让你没有爸爸，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林多苦笑了一下，反问她：“妈，您难道不觉得，我有这个爸爸，不如没有吗？我马上就要初三了，再这样下去，我根本没有心思学习了。”

        她知道什么是宋娟丽真正的软肋，她非常严肃地站起来对宋娟丽说：“如果您不愿意离婚，我念完这个学期就不去上学了。早点去打工，也早点给家里省点钱，您也就不用再看我爸的脸色了。”

        “不行！”宋娟丽听到这话，甚至都忘了自己身上有多疼。

        让林多好好上学，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不要像她一样活得这么辛苦，是她唯一的盼望。她什么都能忍，但她绝不能让林多不去上学，绝不能让林多活得像她一样苦！

        宋娟丽几乎是立即就下定了离婚的决心。

        “妈答应你，马上就跟你爸离婚。你好好上学，一定要好好上学！”

        “好。”林多点了点头。“只要您和我爸离婚，我一定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

        “哎，好，好！”宋娟丽殷切地点头，沧桑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林多考上了重点大学。而这笑容，在看到大哥走过来的时候就凝结在了嘴角。

        她不知道大哥是否听到了她和女儿的对话，她相信如果大哥听到，绝不会允许她离婚。

        宋娟丽有些慌乱，却听到宋大峰说：“离吧。离了带多多住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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