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脱
“站住！”
钟欢宴脚步一顿，慌乱间拐入另一条大道。
相比起刚刚的早市，这条街就显得有些萧瑟了。
钟欢宴拉紧兜帽，身后的特务还没追上来，她隐入檐下的阴影中，却不禁被沿街店铺的样式吸引了目光。
这些店铺的样子，她还从未见过。
五色纷乱的灯装饰在每一处，样式各有不同，哪怕在白天，也显得极为繁华。
她走过一处壁画，画上的男子身着白绸轻纱，朱唇墨发，眼如星月，一抹胭脂点在眼尾，添了几分昳丽。他白皙的五指微微弯曲，比起一个沪戏的起势礼。
那壁画太过逼真生动，钟欢宴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伸手抚过壁画每一处细小的褶皱，竟一时不知心中的惊叹是因为壁画的精美还是因为画中人。
“她在那！”
“快追！”
钟欢宴的手触电般收回，正准备继续往前跑，却发现壁画后方有一扇极为隐秘的小门。
特务越来越近，已经别无他法，她小声地对壁画说了句抱歉，便闪身进了门内。
钟欢宴蹲在门边，屏声敛息。
那些特务果然没那么好糊弄，脚步声越来越清楚，她咬咬牙，快速打量了一遍屋子，蹑手蹑脚的躲到了一张梳妆台下。
梳妆台下很暗，伸手不见五指门外的特务已经开始敲门，在这极其危急的情况下，钟欢宴的心竟意外平静。
这屋子干净整洁，窗明洁净，可见主人应是个极有条理的人。
只是屋子的西墙处立了一个异常庞大的衣橱，加上她藏身的梳妆台，这屋子不像个卧室，倒是更像戏楼的后台。
再看门口那副壁画…说不定真是个戏楼。
“佚离先生，朱老爷点了两首曲子，说是指名要您来唱，您看？”
佚离？
钟欢宴回忆起傅渺几年前送给她的那封信，其中好像有提到过这么个名字。
那时傅渺的字句极为夸张，连报上的夸词都源源不绝，她心中的好奇也不禁被勾起。
她倒也想看看这佚离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了。
“我只唱一首，他若不愿，请您另请高明。”
他的声音不似寻常男子一般低沉，反倒是多了几分轻柔，极为好听。
“这…可朱老爷他可是…”
“我有我的规矩，请回吧。”
“这…好吧，小的去向朱老爷说明，请您稍作准备。”
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门打开，一双黑色绣鞋出现在钟欢宴眼前。
来人脚步轻缓，长而宽的下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好似梦中仙。
他在那衣橱旁停留了一瞬，转身走向梳妆台。钟欢宴与他不过十寸之距，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不似瓦子勾栏里的胭脂水粉，像是高原的雪松，只觉清雅。
她又想起那小门外的壁画，一下失了神。
“砰砰砰！”
一阵格格不入的敲门声响起，刺耳无比，唤回了钟欢宴游离的思绪。
“庄少帅执公务，速速开门！”
糟了。钟欢宴心中一沉，鼻尖逐渐冒起冷汗。
“小民身体不适，不便起身，还请问少帅有何事？”
“一罪人逃逸，恐怕就被你藏在此处，少帅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
钟欢宴听到佚离浅浅地叹了口气，他朝后撤了撤椅子，似是要起身。
也许是逃脱旅途太过心慌，也许是自己心中那莫名的信任，钟欢宴动了。
她迅速握住佚离的右手，身体不住颤抖。没等他反应，她几乎是用最低微的语气低声恳求。
“帮帮我…”
佚离的手如他看上去一般凉，相反钟欢宴的手极为炽热，让她有种融冰的错觉。
佚离起身的动作顿住了，他微微欠身，一束光从他肩上洒下，钟欢宴的视野明亮起来，她双眼有些不适应地眯起，再复睁开时，便看见了那张令她失神的面容。
原来，那画中人便是眼前此人。
他瞳色极淡，更显淡然，看向她时眼中没有过多的情绪，只略有惊诧。
门外的催促声越来越凶狠，钟欢宴咬咬牙，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我不是罪人，逃到此处是万不得已，若是再被抓去，我不敢再想…先生，请您帮帮我。”
佚离轻轻眨眼，睫羽斩断秋风。
少女离他很近，手心炽热。兜帽随着她的动作从头上滑落，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他望进那双惊恐的眼，瞳孔深处深褐色的雾霭几乎要将他吞没。
鬼使神差的，他开口应道：“好。”
他抿了抿唇，“你先躲好罢。”
佚离皱眉，不再开口，起身前去开门，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少女抓得更紧。
钟欢宴还未从求救被回应的庆幸中回过神来，全然不知自己无心时的举动。
她听见佚离又叹了口气。
“放心。”他说，声音近在咫尺，带着雪松的清冷气味萦绕在她的四周。
钟欢宴心神一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顿时双颊通红连忙松开。
佚离起身去开门，他的步伐很平稳，背影略显单薄，一身白衣更衬的他犹如天上人，但钟欢宴心中却无端泛上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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