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打听
到了李府中，苏昭昭仍是脚不沾地，由李想将她抱了下去，从小门入，悄无声息地进了他的房。
李想将苏昭昭小心放在了床上，丝毫不在意她弄湿了他的床铺，他唤了小厮去抬热水来沐浴，而后蹲下身去脱她的鞋袜，边道，“这儿只有一张床，我一会儿去同小厮睡，你便安心歇息着吧。”
苏昭昭缩了缩脚，却被他捉住了脚踝，李想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别动。”
可这并非是她能掌控的事，被握住脚踝的这一刻，很轻易便让她想起在床上时谢览洲的变态癖好，他时常会亲吻过她的足背，而她羞得踹他，最后也只会徒劳无功地被继续拖回他的怀里。
本以为脱离了谢览洲，便不必再忍受这样的酥痒。可如今脚又被李想强硬地握在手掌之中，温热指腹落在洁白的肌肤上，他竟像亵玩。
苏昭昭有些尴尬，却碍于李想实在面色如常，只好强忍着不好意思任他在自己的伤处查看。
李想的目光却顿住了，看着她的小腿久久回不过神来。苏昭昭等了许久，觉得差不多，低头见他呆愣，便道，“可以了吧？没什么大碍的”
李想将她的脚踝放开，低头望着虚空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
门外传来小厮很小声的声音，似乎是怕被人发现，李想起身去开了门，两个小厮便将水抬了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苏昭昭身上，问道，“需要我抱你过去么？”
那一瞬，苏昭昭竟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她不敢多想，开口道，“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她的眼神落在李想湿透的衣服上，想起他一直在为她忙前忙后，却连自己都没有顾及，于是便道，“你也去处理一下吧。”
李想“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神色有些怪异地出了门。
苏昭昭解开了衣衫，靠自己慢慢挪进了浴桶，洗着洗着突然想起李想刚才的眼神，她心中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往自己的伤处看了一眼，却看见了脚踝至小腿都是她与谢览洲亲热过后的痕迹，他咬的重，牙印甚至没有消。
怪不得。
苏昭昭深吸一口气，她已经有些习惯了在谢览洲身下讨生活的日子，可李想是第一次瞧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望见从前的丞相府千金雌伏他人身下，有些不可置信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洗完了澡，这儿没有女子的衣裳，苏昭昭只好拣了李想的衣裳穿着，有些过于大了，只好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并且得时刻记着拢住衣襟，否则幅度一大，便容易瞧见里边白暂的胸口。
小厮将床铺整理了，又一番打扫后，房中终于又剩李想与苏昭昭二人。
他也已经沐浴过，此时黑发未束，神色正常些，还笑道，“昭昭，你穿这衣裳真好看。”
苏昭昭见他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心中松了一口气，而后白了他一眼，又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李想，你现在真是大变样了，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李想拿着药膏蹲在她身下，一副要给她上药的样子，闻言抬头看了看她，“我爹禁了我许久足，如今才好不容易才放我出来，一出来我便寻你来了。你猜猜我怎么出来的？”
苏昭昭想躲开他捞她小腿的手，无奈二人之间距离实在太近，很轻易就被他桎梏在手中，罢了，左右看都已经看到，现在挣扎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低头，看向李想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同他说话，“怎么出来的？”
“我用绝食才换了我爹解我禁足，怎么样，瘦了很多吧。”他得意洋洋地问，“帅不帅？”
苏昭昭一手托着下巴，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你怎的这样臭美？比女孩儿还臭美。”
李想帮她涂着药，闻言摁了摁她未受伤的小腿，颇有些委屈，“你取笑我，你怎么取笑我啊？”
苏昭昭被他闹得发痒，一时不察另一只手松了松，衣襟散开，露出小半片肌肤，她未曾察觉，笑盈盈地道，“好吧，不取笑你了，你好看的我头都发昏。”
李想的目光却在她身上顿住，半晌，他突然直起身来，倾身过去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低下来，“你说我好看，那我与他，哪个更好看些？”
苏昭昭还未曾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按倒在了床上，他们的距离太危险，她挣扎了两记，他下一个问题又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
“你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这个问题还尚好回答些，若不是他离她那样近，她或许还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可如今他们的呼吸都交错，苏昭昭脸烫地很，手又挣扎不开，只好在床上躺平，眼睛还是不敢看他，于是别过头结结巴巴地回答，“许，许多日子没见你，你自然长高了许多，从前我见你就觉可爱的，如今更是长开了，芝兰玉树，这没法比，更不存在喜欢什么时候的你”
李想的声音便一下低落了下去，“昭昭不喜欢我么？”
毫不夸张的说，苏昭昭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进展到这个上来，总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对劲。她提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李想，“我并非这个意思”
李想看了她一会儿，随后闷闷地笑起来，他伸手，将苏昭昭的衣襟拢好，眉目柔和，“你紧张什么啊？衣裳都散了。”
苏昭昭连忙拢住衣裳，见他突然又正常回来，有些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起来。别压着我。”
李想闻言便真的翻身坐了起来，苏昭昭以为他不会发难了，谁知他坐在床边盯着她瞧，而后不依不饶地问道，“你还没有说我同他到底哪一个更合你心意。第二个问题回答地这样模糊也就罢了，第一个总要说说吧，好让我心中有个底。”
苏昭昭缩在床上，用没伤的那只脚踹了他一下，“你要有底做什么，况且你要我怎么说，我说不出来。”
李想不说话了，伸手握住苏昭昭踹过来的脚，弄得苏昭昭心中又是一阵后悔。
“你干嘛呀？”苏昭昭挣了一下腿，而后怒气冲冲，“李想，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李想看着她的脸笑了，“你气性倒大，分明是你将脚塞我手中，怎么又自己生起气来。”
苏昭昭被他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气了个倒仰，她也不继续挣扎，顺着那个姿势又给他来了一记，“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我困死了，你还在这里逗我。”
她倒是挺有雀占鸠巢的意识，主人还未发话，她已经霸道蛮横地将主人赶了走。
李想倒没有生气，他站了起来，顺从她的话刚要离开房间，正当苏昭昭庆幸他忘了那个问题之时，他却倏然转身，低声道，“昭昭，总有一天我要向你讨得那个问题的答案。”
没完没了了！
苏昭昭气得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他又讨乖地笑着道，“晚安，昭昭。”
而后替她轻轻关上了门。
一片黑暗中，苏昭昭闭上了眼，可李想的问话却还尚在耳边一遍又一遍。
她不是傻子，在李想面前装傻充愣，是她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她想，或许不该让他看自己的腿的，若是放在从前，他哪儿会这样待她，握住她脚踝，突然贴近她，还问那种奇怪的话，苏昭昭倒希望是自己敏感，可他对她的态度未免已经太过明显，她哪里还能看不出。
但是转念想想，或许也能理解。自最后一面见他，已经过了许久，他在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地便长大了，见了她那身痕迹，自然有些想法。但她从来是把他当朋友，如今突如其来的示好，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况且他问的那个问题，苏昭昭也觉得不太能回答。这两个人连类型都不大一样，李想长开后模样阳光；而谢览洲，苏昭昭深深吸了口气，抛开私心来说，他确是京城中小姑娘们最爱的长相，年少风姿如竹，笑起来清风朗月般，否则从前的她也不会因此被迷住了心思。
可只有真正知道他真面目的人，才觉他冷酷阴蛰，阴晴不定，心思难猜，也难捉摸。
苏昭昭想起他来都觉得不寒而栗，她赶忙摇了摇头，不去想谢览洲，心中暗笑自己竟真将李想的问话当了真。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她窝在温暖的床褥中，终于有了些实感。
她真的逃出来了。
从此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谢览洲拴在她脖子上的绳子，终有一日被外力所折断，他不可能困住她一辈子。
永远不可能。
她这厢安寝，京城另一处的谢府却灯火通明。
空气中静的落针可闻，厅堂里乌压压跪了一片人，都敛声屏气，埋着头生怕牵连到自己。
地上隐约有血迹，证实刚才在这儿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刑罚。
谢览洲垂着眸，立在窗边看了会那方的泥土，而后冷笑道，“你们都是好样的，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小姑娘。”
底下人皆是战战兢兢，秋苗的哀嚎还响彻耳畔，谁都不敢妄自动作惹了他不快。
捏住窗棂的手背暴起青筋，他抬头，唇边的笑却淡雅，“我倒要看看，她能跑到哪儿去。”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蓦地阴沉下来，宛若豺狼虎豹，深不可测。
——
翌日，苏昭昭醒的极晚，直到李想偷偷潜入了她的房门唤她才睁开了眼。
她许久没有睡得这样好了，迷迷糊糊地看到李想的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谢府。
她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李想将西街上的大包子放在了桌上，招呼她去洗漱。
趁着等她时候的空当，李想又将带来的女子衣裳整理好，放在了床头，而后道，“我去买了几件衣裳，后日你出去也好有的换洗。”
苏昭昭探出一个脑袋来，含含糊糊地“嗯”一声，模样乖的很，像只小猫咪。
李想忍不住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苏昭昭却一躲，瞪了他一眼。
与李想一同吃早饭的时候，苏昭昭问道，“你知不知道谢览洲如今在皇上面前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李想闻言看了她一眼，“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苏昭昭避而不答，反而故意激他，“不是吧，你也好意思说我忘了看家本领，从前我记得你不还是个百事通么，如今这也不知道了。”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看起来颇不屑的模样。
李想知道她不想告诉她，也不穷追猛打，只是说之前还不忘刺探刺探她与谢览洲的关系，“你与他同一个屋檐下那么多时日，竟然不知道他如何么？”
他边说边观察着苏昭昭的面色，却见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谢览洲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陌路人。
“他从不与我说这些。”苏昭昭答了言，而后又问，“你到底知不知道？”
李想顿了顿，他道，“知道是知道的，只是你听了可千万别，别”
“没关系，你说吧。”苏昭昭早已猜测到了李想要说的话，无非就是谢览洲借苏家叛乱一举翻盘罢了，事情发生都已经发生，如今再说出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李想所言果然与她所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她要知晓的是他后半部分的内容。
他道，“谢览洲如今风头正盛，打压下去许多人的气焰，因此也被人盯上，不过他在朝中已经迅速集结了一大批属于他的党羽”
李想顿了顿，看着苏昭昭，有些做贼心虚地小声道，“据说是准备匡扶六皇子上位。”
苏昭昭啃了一口包子，又听得李想的声音大起来，“不过看你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我觉得他没将那些人带到家中去，应当是在外还有地方商议要事罢。俗话道，狡兔三窟，指的就是他这般狡猾的人。”
六皇子
苏昭昭神思不属。
在她还是丞相府千金的时候，自然也听说过六皇子的大名，传言道他暴戾冷酷，阴险无情，杀人如弃草芥，谢览洲同他，倒是狼狈为奸同流合污，恐是一拍即合。
她咬了咬唇，当朝大皇子性格纯良懦弱，六皇子是极大可能篡位之人，若得了谢览洲的帮助，一跃成龙，日后谢览洲成了皇帝身边的权臣，应当也没有心思来顾及她这样一个小小的罪臣之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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