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记得这辆车。
虽然只是一瞥，但他记得那辆车上显眼的红色/图案，是一匹奔腾的野马。
如今那匹野马支离破碎，各个部位散落一地，藕断丝连。
看起来是没有刹车，巨力冲撞导致。
这样想着，突然他又听见了汽车的轰鸣。随着发动机的巨响，又是一辆黑色的跑车猛撞向墙。
“轰隆！”
车与车的残骸相撞，变成车的残骸与残骸的残骸。
墙依旧好好的，无声的站立着。
谢白夭无来由的心底一冷。
他几乎瞬间就想起那个少年说的：晚上很危险，快回去吧。
又想起电视上的新闻。
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野狗向他扑来。他连看都没看，反手掐断了狗的脖子。温热的血喷到他的手腕上，带着腥臭，在光下呈现出混浊的黑红。
是已经异化了的狗。算是一只小事级异物。
这种小事级的异化狗，虽然容易弄死，但是不好解决。
因为往往一只就代表了一群。
正如现在——无数只异化狗从墙的各个方向涌来。它们围绕着残破的车身，又舔又咬又闻，一边“呜呜”地低声吠叫着。
谢白夭有些愣怔，直到看着它们拖出两具人体，才突然醒悟一般跑上去，倒拔起那路灯就是一顿锤。
异化狗顿时更加疯狂的嚎叫起来，都朝他扑来。谢白夭自然不会收手。那些异化狗也不傻，死了几十只之后也都不敢再近身，仓皇的叫着逃跑了。他也没追，而是蹲下探了探两人的鼻息，本来准备拨打的120顿时就变成了110。
两具尸体都还算完整，就如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在地上。死者都是中年男子，看起来三十几的样子，闭着眼睛，一脸的平静。
不对，太不对了。先不说尸体是如何在如此巨力的碰撞之中保持完整的，单这两人死前的面部表情就很诡异。
如此平静坦然………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就算在进行正常的活动，心情也会是有起伏的，面部表情也不会如此平静。
除非——
他伸手轻轻抚上其中一人的脸。指甲缓缓划破皮肤，试探的刺进里肉——
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若有若无的传了出来。再看看手指，指尖已经变成了黑色。
“这位先生，请不要破坏第一现场！”
脚步声匆匆停下。谢白夭抬头，区警已经赶到，围成了一圈。
c区的速度还算可以。他不由感叹了一句，心情稍微好了点，行动上也就配合了一点。
“……那么谢先生，能详细描述一下对方的外貌特征吗？”
“可以。”谢白夭话音刚落，就忽然一怔。那个少年长什么样来着？
指腹轻轻摩挲着笔杆，笔尖在纸面来回摩擦，却留不下痕迹。
他竟然无法速写出自己记忆里那个少年的模样。或者说，那些本来清晰的细节也在慢慢褪色，模糊……
“谢先生，谢先生？”
他猛地惊醒，却发现面前的警察已经换成了一个人。
上c区的区长，陈瑶。
虽然不是很熟，但也打过几次交道。而且比起一个普通的区警，区长以及陈家人的身份让很多事情都变得方便说了很多。
“谢先生，好久不见。”
陈瑶的
面色很严肃。当然这也是陈家人的一贯风格。
作为农业世家，陈家许多人几乎一辈子都只和土地和植物打交道，向来被认为是五大世家中最为朴实的。
当然，能从小小的农民发展成家族，再一代代传承下来，最终从大大小小成千上万个家族中脱颖而出成为五大世家之一，不可能没有点手段。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连环谋杀。”陈瑶开门见山，“大概自一周前，每天晚上区里都会发生两到三起车祸，车祸原因更是千奇百怪。”
“唯一相同的是，死者都很平静，且——”
“且都中了异物的毒。”谢白夭接上话，声音有些发冷。
异物的血对于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来说，都是含有剧毒的。大多数异物的血都会有一些奇怪的副作用，例如致幻、五感损伤等等，但有一个作用是相同的，那就是致死。
感染了异血的人，死后体内的血在被异化的过程中会大量增量，所以划破皮肤才会浸出异血。
可是已经一周了，每天两到三个人，这需要不少且携带方便的异血。而异血由于种种原因，储存条件极为苛刻。理论上来说最简单的储存条件就是活物储血，但是……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经过那些实验，他的鲜血也存在着某些作用，譬如抑制异血。那么对方也可以找到适合的人体作为活的容器储存异血。
他抬头与，与陈瑶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显然两人想到了一起。
所以，那个少年……
“立刻封锁一一八路公交站以及所有路线所有站点！”
下f区。
楚梁沉默地看着一只只装着异兽的特质牢笼缓缓运进集装箱。
阳光映照在箱子上，反射着铁灰色的冷光。
事先给这些异兽打下了大剂量的定制镇定剂，所以如今都很安静，在场的人员也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把它们惊醒。
一辆辆改装掩饰过的货车缓缓发动，由于专门的消音装置而并未发出什么声响。所有的货车司机都是awutf的专业人员，每辆货车都还配备了三个执行部部员以及一名楚家的alpha。
随着最后一辆货车的轮胎缓慢转起，“轰”的一声巨响，整个下f区秩序与规则管理组织总部大楼从半空中轰然倒塌，化作一片砖瓦废墟。
楚梁没有跟随车队离开，而是转身走进了街角的酒吧。
他在这儿还有事要做。
“楚先生？”老板一看到他，立马从吧台后面走出来，迎上前，堆满了肥肉的脸上立刻挤出一个笑容，“您要来点什么吗？”
楚梁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突然看见他要见悬挂着的一大串钥匙里串起的那枚荷花硬币，又改变了主义：“来一杯恶魔之吻。”
老板：……
原来这些上区来的贵人都喜欢寻求这种名不副实的刺激的嘛？！
“恶魔之吻，是那个据说加入了异血的酒吗？”
另一个的声音突然在老板耳边响起，差点没把他给吓死。两人一同向声音的主人投向目光。是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和老板差不多高，长得十分干净清秀，正眨着好奇的大眼睛。
不只为何，老板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背后本能的冒出了一层冷汗。
“是是是，是的。”也不好砸自己
招牌，老板只好艰难地承认。
反正他都说了是“据说”嘛！据说的东西哪有什么百分百真的！
“那也给我来一杯吧，就和这位先生一样的，恶魔之吻。”少年微微笑道，递过一沓钞票，“够吗？”
“够够够够够了！”老板不敢和他对视，如捧火一般捧着钱匆匆跑走了。
“那么，这位先生，我们找个地方坐吧。”少年看向楚梁。
楚梁没有拒绝，而是一伸手：“请。”
少年略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大方的坐下：“先生，您就不怕那杯酒里真的有异血吗？”
“既然是据说，那就应该是传言，用不着相信。”
“传言也会是有几分是真的呢！”少年忽然笑了起来，“就如传言说楚先生是最聪明的alpha，我看就不是假的呢。”
“那可不是传言。”
少年笑得更开心了，两只大眼睛都眯成了缝，“你真有趣，和你的同伴一样。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没有他好。”
楚梁这才抬眼看他。
少年毫不闪躲，也同样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澄澈：“那个哥哥真的是很好的人，虽然目前只见过一面，但我很喜欢他。”
楚梁忽然很想知道两人昨天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应该跟你说过我了吧？不过很可惜，因为一些原因，我没办法让他记住我的脸。”少年说着有些伤心地低下头，“因为一些原因，只有我哥哥才能记住我的模样。”
他很快又抬起头来，看向楚梁时，眼睛已经没有那么光亮了。
“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但我刚好要来这里，就顺便说了。”他很真诚，“比起你，我更喜欢和他说话。”
“你也不用想太多，我们不偏向人类或者异物。若非要说什么偏向，我们更偏向自己。我们只是在为自己争取权利。”
他顿了顿，眸中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来：“我和……哥哥，都很希望那个哥哥能和我们一样，多为自己而活一点。”
楚梁心里猛地一震，几乎下意识地开始计算谢白夭倒戈的可能性。
“当然目前进展还不是很顺利。”少年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左臂，“先生，普通的攻击是不会给我留下什么伤害的。”
左臂上，一条约有五厘米长的伤痕正在荧荧的绿光下缓缓愈合。
“那如果用枪爆了你的头呢？”楚梁压下心中的惊讶，依旧不动声色。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没有人帮我这么试过。”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避开直面飞来的子弹，然后手腕一撑，跳到了楚梁身后。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又齐齐避开对方的攻击。
少年看似瘦弱，实则非常有力，又十分敏捷，完全不是一个omega能有的身体素质。
这就是异物的力量吗……
“不过提醒你，千万不要释放信息素喔，不然我可是会——”
“——发疯的。”
子弹射入少年的左肩，他面不改色，微笑着拔出右肩的匕首，刃尖隐约可见黑色。
楚梁躲过呼啸而来的匕首，微微皱起了眉头。
但，真的有能承受异血的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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