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个天道
“叔叔，你竟然真的把菠萝屋给盖出来了！”
芙笙没有想到，上一刻，鸿钧还在问她菠萝屋到底长什么样子，下一刻，菠萝屋就拔地而起，出现在她的眼前！
黄色的小屋子矗立在离芙笙不远的地方，除了周围没有海水，芙笙只觉得自己好像到了动画片里一样。她兴奋极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浅蓝色的房门，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一个黄黄的长方体小人破门而出。
“叔叔好厉害啊！”芙笙惊叹。
小姑娘甚至没有空扭过头来看他。
鸿钧知道对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屋子。
他甚至感觉那句“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也不是那么难听了。
洪荒不像现代一样，建筑用地紧凑。他们的地盘一向是凭本事来的。本事大的，洞府大小也按山头计算，本事小的一家八口挤在一个山洞里。所以，即使是洞府风格最为朴素的麒麟一族，也不过是建筑风格朴素罢了，休息修炼空间可决不能小。
鸿钧当然也是。
这个菠萝屋就明显太小了。
鸿钧在芙笙的识海里面看过菠萝屋的布局，小小的，也不过够小幼崽一个人住。与其说是他们的洞府，不如说是小幼崽的玩具罢了。所以，在芙笙说要盖菠萝屋的时候，鸿钧便答应了下来，并且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但鸿钧也要有住的地方。且他不仅需要起居用处，还需要静室，需要炼丹房……
所以，在短暂欣赏了幼崽欣喜的表情之后，鸿钧并没有急着带芙笙参观属于她的菠萝屋，而是又一挥袖——
“唰”地一声，菠萝屋旁边起了一座小楼，飞檐翘角，雕栏玉砌。
芙笙也顾不上看自己的菠萝屋了，再次见到平地起高楼，她都要惊呆了。
紧接着，一切都像按了快进键一样。
鸿钧的审美在线，一番动作下来，洞府已经建造得七七八八了。从外看是恢弘大气的门墙，往里去是韵味盎然的布景。小楼阁飞檐翘角，正厅则雕梁画栋。练武场虽小，但上面铺遍了灵石，干净平坦；静室位于整个洞府的角落方位，外面种了几棵散发着浓厚灵力的竹子，看起来就绝非凡品……
当然绝非凡品啦。
这些竹子里面，有一棵格外特殊，正是天地间的第一根竹子，四大灵根之一的苦竹。
可见在布置这个临时洞府上，鸿钧是有多用心。
这座洞府看起来有多雅致，那小小的菠萝屋就多格格不入。
可这种格格不入，小幼崽是丝毫察觉不到的。她只是不停地赞叹：“哇！这儿也太好看了吧？这里是皇宫吗？”
临床奶奶还在病房的时候，她们病房的电视上就一直放着古装剧，里面的皇宫便是这个样子的。
不对，这儿比皇宫还好看！
幼崽的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
她一脸激动地四下张望着，对每一个建筑都好奇极了。但鸿钧知道幼崽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于是牵着她，径直往菠萝屋走去。
她的心明明已经飞到菠萝屋里面了，但仍在推门之前先征求他的意见：“鸿钧叔叔，我可以进去吗？”
菠萝屋的房门对于芙笙来说稍微有一点重，鸿钧轻轻推开了门。
话说刚刚鸿钧为了了解海绵宝宝的菠萝屋长什么样子，将神识探入了芙笙的识海。
尽管是短短一瞬，他已经将菠萝屋的样子，和里面放着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尽管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什么材质，是用来干什么的，但他依旧将那些东西都原样复刻了出来——
鸿·手办大佬·钧
所以，芙笙一进门，就看到了一模一样的游泳圈沙发，破旧的电视机，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做的，不会动的，小蜗玩偶。
这！也！太！厉！害！了吧！
芙笙的小脸涨得通红！连跑步发出的声音都成了轻快的“哒哒哒”声，幼崽蹦蹦跳跳：“这是给阿笙的吗？阿笙可以抱一下吗？”
小朋友从刚刚醒来的时候就乖得不像话，安安静静的。直到现在，才露出几分属于小孩子的活泼来。但她也不过刚刚蹦了两下，两下之后，就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了，只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鸿钧，等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鸿钧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逗幼崽，他低下头去，微微扯了一下嘴唇：“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你当然可以碰。”
不过刚刚说完，小幼崽便已经窜出去了。
鸿钧见幼崽自得其乐，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先去洞府外面布置法阵——相对于建造洞府而言，布置法阵时所耗费的灵力则要多得多。
可洪荒之中杀人夺宝的事情屡见不鲜，尽管百丈原是三族的“三不管”，但相较于其他地方已经安全得多——
所以，该有的安全防御还是要有。
尤其是在他即将去闭关，只能留芙笙一个人在洞府的时候。
好在这个阵法虽然布置费劲，但其杀伤力巨大。当年炼制阵盘，仅仅是搜寻材料就废了他好大一番功夫，如今这阵盘一布置，虽然拦不住龙凤麒麟联手，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想要闯入此洞府，也是要颇费一番功夫的。
所以，即使布置完法阵之后，鸿钧累得要吐血，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布完阵法，鸿钧一抬头，就看到洞府的大门——他刚刚只顾着带芙笙去看她的菠萝屋了，甚至没顾得上给洞府起一个不错的名字。
不过也没关系，等到他出关了再取也不迟。
鸿钧再次回到菠萝屋，就见小幼崽早已经参观完了她自己的卧室，此时她正安安静静地待在客厅里，等他回来。
幼崽面上那兴高采烈的表情已经收起来了，小朋友坐在游泳圈沙发上，无聊到自己玩手手。只是玩手手也玩得不安心，时不时就要看一眼敞开的门口——
见他站在门外，幼崽“蹭蹭”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肥嘟嘟的小脸蛋“duang”地弹了一下：“鸿钧叔叔！你回来啦！”
很好。鸿钧想：又快乐起来了。
鸿钧嘴角轻轻地牵了一牵。
当然，只是微微地牵了一下而已。
因为，下一瞬，他刚刚扯起的嘴角就落了下来——丹田处传来熟悉的痛感，轻轻一碰，再抬起手来的时候，就见到指尖已经染上了鲜血。
他这个动作没有避着幼崽，所以，这鲜血不仅仅是他看到了，就连幼崽也看到了。
芙笙满脸的笑意瞬间凝固，眼睛里迅速积蓄出雾气来——
“叔叔！”幼崽的小嘴微微颤抖着：“你流血了！”
芙笙当然见过血。
在电视上，宫斗剧里的男主嘴角缓缓地流出一点点的血迹，很快，他就死了。临床的老奶奶也是，在一个下午，她忽然就吐出一口血来，紧接着一群医生叔叔阿姨围了过来，后来芙笙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而鸿钧叔叔。
从芙笙的角度看过去，就见到鸿钧叔叔青色的道袍上已经染了一大片的血迹，殷红的鲜血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晕开，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芙笙瞬间变得煞白的小脸。
“鸿钧叔叔。”幼崽还在憋着不哭，显然是害怕影响他。可声音都已经颤抖了：“你就要死了吗？”
未免也太懂事了些吧？
这种伤势对于鸿钧来说当然不算什么。虽然现在看起来虚弱，但让他顶着这个伤口再活上个万把年，也不是什么问题。要不然他也不会大胆到带伤去偷龙蜕，还和祖龙对打数天，不止如此，还敢将自己用来疗伤的龙蜕用到芙笙的身上。
因为这些伤只要没有当即就让他魂飞魄散，他总有办法的解决。
就算将龙蜕用到芙笙的身上，鸿钧也不会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呢？龙蜕没有了，无非就是找个地方再养一下伤，不行再去麒麟族抢麒麟角嘛。
诶？
等等……
鸿钧愣在了那里。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芙笙的一只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黑色的，小小的角角，静静地躺在小幼崽的手上。
麒麟角？
鸿钧本来即将出口的，安慰芙笙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充其量就是闭关个百来年的话，就这样生生地吞了回去。
“……这是？”鸿钧试探着问。
“通天哥哥给阿笙的妙脆角。”幼崽的眼眶还有欲掉不掉的泪珠：“若是叔叔受伤了，就可以用。”
鸿钧从芙笙的手上捏起麒麟角。
他当初从祖龙的手上拿龙蜕尚且如斯艰难。三清固然比他人多，但以他们的修为，能拿到如此成色的麒麟角想必也不会简单。
他当然不会以为只是因为芙笙可爱，通天就给了她麒麟角。
当初他会给三清莲子，也不过是因为看在盘古的情分，但谁能想到，这三个真的是不愿意欠他人半分的，马上就还了一颗麒麟角回来。
不知道是因果两清，还是因果纠缠。
罢了，鸿钧笑了笑，选择先安慰正紧张着的芙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有这个东西，想来我闭关不久，身上的伤口就能痊愈了。”
“病就能好了？”芙笙反问。
以芙笙的经历来说，鸿钧的这一番说辞实在是太像在安慰她了。
但大概因为亲眼看到了鸿钧叔叔是怎么在眨眼之间建立起一整个洞府，芙笙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或者说是鸿钧叔叔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即使是受伤，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
鸿钧看着小幼崽伸出手来，往前走了两步。
她的眼泪并没有因为鸿钧的解释而收回去，甚至还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问他：“会疼吗？”
“用了妙脆角，痛痛就飞走了吗？”
倒也不是。
麒麟角虽是疗伤圣药，但对于他的伤口而言，确不确定能治好都不知道。更何况即使有效果，疗伤闭关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断然没有不痛的道理。
且洪荒之中打打杀杀，你争我夺，生死之外无大事，受点小伤很正常。
但鸿钧却不能事情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幼崽就又要哭了。
在幼崽一脸担忧的表情下，他暂时给自己使了一个清洁咒——青色衣袍上刺眼的血色瞬间消散。尽管过一会儿伤口还会流出新鲜的血液来，但是至少此刻，没有血迹来刺激幼崽脆弱的心灵。
鸿钧将麒麟角收起来，他不急着去闭关疗伤，而是要先妥善安置幼崽。
“好好闭关修炼就不会疼了。”他安慰道。
他也忧心，忧心小幼崽一个人会害怕。
所以——
鸿钧拿出一直由他收着的蟠桃和灵果：“我就在那边闭关。”他指了指静室的方向：“你就在菠萝屋里等着叔叔。这些果子应该足够你充饥。”
他把这些伤养好大概要半年之久，鸿钧算了算，这些灵果够芙笙吃上一年的。
更别说还有蟠桃了。
但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刚刚出门布阵，回来的时候，看到小幼崽无聊到扣手玩，还时不时要抬头看一眼，看他有没有回来的样子……
鸿钧试图给幼崽打预防针：“叔叔这次估计闭关要很长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要一个人待在菠萝屋里，不能乱跑。”
“那需要多长时间啊？”芙笙问道。
她每次总是要比鸿钧所预想的都要更乖一点。
鸿钧见过小幼崽心不在焉等他回来的场景，以为幼崽会很介意他丢下她一个人。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接受了，还安安静静地询问他时间。
他不知道的是，芙笙早已经习惯了爸爸妈妈去上班，偶尔才来看她一回。
“一周吗？”芙笙问道。她的爸爸妈妈最长便是一周才能见一面。
但鸿钧并不知道一周是多久。
“一天吗？”芙笙又问。
她希望鸿钧的疗伤时间能更短一点，最好是一集电视剧的时间。
鸿钧是懂得一天是什么意思的。洪荒生灵都有这个概念——金乌一升一落就是一天。
“是……一年。”
修炼是不知岁月的。鸿钧想：在他捡到幼崽之前，修炼都是千百年打底。但小幼崽的成长期太短，他既然负责照顾对方，总不能一个闭关，出来看见小幼崽已经长大了吧。所以只能尽量压缩闭关时间，压缩到一年。
但鸿钧的一年，和芙笙的一年，显然不是一个概念。
芙笙本来以为自己爸爸妈妈七天不来看她，已经是十分痛苦的事情了，却没有想到，鸿钧叔叔居然准备一闭关，就闭关上一年……
她出生以来，一共还不到四年啊。
当然，更现实的事情是：“那阿笙这一年都不能出菠萝屋吗？”
一年不出屋子一步，对鸿钧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数百年不动弹一下都是常有的。不仅是对鸿钧而言，就连洪荒中的其他生灵也都是这种习惯。
洪荒不记年，便是这样来的啊。
但对上芙笙不可置信的眸子时，鸿钧心虚了。
“那阿笙这一年要干什么啊！”芙笙也崩溃了，幸亏她没有大哭大闹的习惯：“这里连动画都没有……”
现实还是太残酷了。
更残酷的还在后头。
鸿钧似乎也觉得，将一个小朋友关在洞府里整整一年有点太残忍了。于是，他在自己的袖里乾坤里翻了又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堆积灰的玉简——
这是他很久之前，从凤族的一个年轻凤凰手里拿来的基础修炼功法。
不是凤族专用的，很是通俗易懂。
“这些课业。”他看看这摞小山一样的玉简，又温柔地看看芙笙：“在我出来之前，你能学完吗？”
芙笙虽然因为年龄和身体原因，连幼儿园都没有来得及上。
但她却提前感受到了教育带给她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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