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夙愿
西塞罗对抗赛之所以赫赫有名，是因为其对抗模式与其他军校内部切磋模式不同，西塞罗对抗赛有军团扶持，进入到最后一轮的优胜者能获取同军团切磋的资格。
这一点让无数军校艳羡，本校学生更是趋之若鹜，士兵亲自下场指导是多么可贵的机会？试问西塞罗哪位想进入议院或军部的虫会不心动？
不试试天高海深，怎知自己在哪里？既是天骄自该当仁不让。是以西塞罗每年的对抗赛都办得热火朝天，入场券一票难求。
顾瑜艰难地穿过拥挤的虫群，在他虫艳羡的眼神下在前排坐下，周边过于浓厚的竞技氛围差点将他荷尔蒙挑起，雌的、雄的虫密密麻麻像麦穗一般站满了整个竞技场，只一眼，顾瑜就放弃了找雷尔打算。
时间不断逼近，场馆顶部垂下的巨型横幅、环布全场的三维屏幕忽然全部亮起，全场的呼声瞬间如海啸卷席般，一浪高过一浪。
顾瑜被气氛所感染，抬眸看向屏幕，期待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场：亚特兰多对抗莫格雷】
一声机械音将竞赛张力拉满，观众席如掀翻了的火药桶，一触即发。
“no1！！！”
“莫格雷！”
“刺客亚特兰多上场了！”
荧幕上亮起两虫的信息，竞技场按积分排序，莫格雷的名字用金边括起，赫然排在第八，亚特兰多则在第一十九。
排名相差十一，呼声却不相上下，强强对决么？顾瑜支起身子，专注地望着屏幕。
台上两虫已经打起来了。先出手的是亚特兰多，他几个箭步冲到莫格雷身前，拳头如雨点般打在莫格雷胸腔，莫格雷则底盘非常稳，一边躲闪一边观察亚特兰多出拳动作，只不过亚特兰多速度太快，让他一时间眼花缭乱。
刺客要输了，顾瑜想，虽然看着是莫格雷处处受钳制，但他只要打中一击就能搅乱刺客的节奏。
果然，在亚特兰多又一次抬手的瞬间，莫格雷乘机扣住了他的肩背狠狠往下一锤，亚特兰多抬手要撑住莫格雷的手，却指节一痛，下一秒便重重跪地。
他大概有个黄金膝盖，就是这样都还有使出扫堂腿的气力，一记凌厉的腿风狠狠刮向莫格雷，大腿暴起的青筋说明着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莫格雷被亚特兰多一脚踢中额心，头猛得一歪，痛苦地松开了对亚特兰多的桎梏，立马又被踹中了膝盖。
这哪里是刺客，分明是斗牛士！
“亚特兰多，好样的！！”观众最爱看以弱胜强的戏码，亚特兰多的呼声瞬间高过屋顶。
“啊——！”
莫格雷一声嘶吼，猛攻亚特兰多，沉重的脚步让观众不免担心竞技台的完好。
“雷王发怒了！”
“莫格雷！击败他！”
爬起后的莫格雷再也没有给亚特兰多重击他的机会，缠斗许久，莫格雷双眼漫上赤色，明显是打上了头，最后抓住机会将亚特兰多扛起，重重一抛——
亚特兰多并不小巧的身躯被扔向观众席，顾瑜的位置。
顾瑜第一时间站起，却被两旁看傻了的虫堵了个严实，甚至越卡越死。
他已经感受到亚特兰多飞过来的劲风了，这个风速大概砸不死他，但砸个骨折却完全没问题。
顾瑜只好退求其次，迅速护住头部，紧急时刻，劲风忽然在他身前打止，一声闷哼，亚特兰多倒在了他身前——是他身后的一双手推开了亚特兰多。
沿着线条分明的手臂往上，顾瑜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殷云乔。
他们的脸离得很近，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殷云乔长长的淡金色发丝也被热风带到了他身上，一同进入顾瑜眼帘的，还有他紫罗兰色的瞳孔，瑰质的容色和微微愣怔的表情。
“谢谢你。”顾瑜声音有些许挨不着地。
“没什么，你是我负责的雄子。”殷云乔的声音同样很轻，顾瑜的耳坠……不着痕迹甩了甩头，殷云乔又问：“有没有受伤？”
顾瑜摇头，现在他们的姿势像是殷云乔把他抱在怀里，而顾瑜想着刚刚的乌龙，一时没注意到。
匆匆跑来的裁判和莫格雷以及爬起来的亚特兰多看到此，狠狠松了一口气，听到雄子被砸到的惊叫，他们头皮都立起来了，还好雄子男友在他身边，还好雄子没事。
砸到雄子和砸到雌子的性质完全不同，雌虫抬出去就是，雄虫可就事大了，要是个高级雄子受伤后果更是不可设想，还好还好。
所以，是那个智障把雄虫安排在第一排的？！
没理光头裁判的道歉，顾瑜转身就走了，真是糟糕的体验。
裁判见此表情讪讪，紧张地对殷云乔问道：“您的雄君应该不会是去举报了吧？”
听到他的称呼，殷云乔不置可否，道：“他脾气很好，倒是你们，”他讥讽地笑了一下，“寒酸到连护栏都装不上，保安都请不起了吗？”
光头裁判讷讷无言，解释道：“都是为了比赛氛围，是我们疏忽了，我们的错……”
殷云乔挥手，不耐烦听下去，再回头顾瑜已经走没影了。莫名的，心里好像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第二场：科赫尔对抗杜聿】
听到熟悉的名字，殷云乔又坐回原处，却再也没有心思看比赛。
毫无意外科赫尔赢了，在竞技场上他泰坦般的体型和实力就是外挂一般的存在，最多两年，殷云乔相信科赫尔的名字会出现在积分榜第一那个位置。
赛程到了尾声，忽然主屏幕切换画面，从竞技台转到中央观看台，现场静了几秒后忽然欢呼声如海浪般前赴后继。
主屏幕上出现了一位正襟危坐的，身着中将军装的雄子！
来者的身份呼之欲出——第三军团团长，昆德拉！
军团长亲临！一步登天的机会近在咫尺！不论是军校生还是被派来与学生切磋的士兵，顿时都卯足了劲儿，一个军校对抗赛愣是战出了全帝国军校联赛的精彩。
看台上。
“西塞罗军校生资质不错。”昆德拉对雷尔道。
“是的，团长。”雷尔站在昆德拉身侧朗声应答。
“你在找什么？”
不奇怪昆德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雷尔道：“报告团长，我在找我的两个学生，都是可塑之才！”
“哦？”昆德拉并没有在意，毕竟每年都有那么几个天之骄子，他来另有他因，“顾瑜来你班上了吧，你带来了吗？他怎么样？”
“报告，他就是我说的那两位学生之一。”
这下昆德拉彻底来兴趣了，他坐直身体饶为惊喜地问：“是吗？那孩子有多不错？”
雷尔将顾瑜到校后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说到顾瑜天赋不错时，昆德拉眼里的喜悦不加掩饰，当即道：“他在哪？”
“他在……”雷尔沉默了，顾瑜根本没来找他，那小孩不会根本没来吧，“我去找他。”
昆德拉见他表情为难，猜到他也不知道，心里不仅没有不悦，相反，他正好需要时间调整一下自己真正看到那孩子时的心态。
顾瑜继承了那虫的天赋可谓是意外之喜，但他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那些虫，毕竟还太早了，要是……顾瑜达不到他们的期待，也能免得空欢喜一场。
“请问，雷尔导师在吗？”门外传来焦衍的声音。雷尔告诉昆德拉，他另一个学生来了，昆德拉示意他开门。
一进来，焦衍余光注意到昆德拉瞬间就惊呆了，“昆，额，昆团长！”最后一句卧槽被他吞回去了。天呐，偶像，活的，就在他面前，焦衍激动得语无伦次。
向来面瘫的昆德拉此时心情相当不错，算得上是友好地对焦衍点了点头。
天呐！以冷面著称的昆团对我笑了！焦衍傻楞楞地瞧着，不知该作何反应，至于他崇拜的雷尔导师，早被他不知忘哪儿去了。
就是说非常后悔今天出门前没收拾一下，这样见昆团长一点都不体面！
焦衍心里肠子都悔青了，他紧张死了啊。他听到昆团长对雷尔导师说，“你去吧，态度好点，我等着就是。”
嗯？雷尔导师要出去？那他呢？
焦衍觉得自己应该跟着雷尔出去，屁股却和抹了胶似的，不动如山，待雷尔合上门，焦衍才意识到现在这个情况真是尴尬到爆炸。
短短几天，他焦衍反复社死。正疯狂思考怎么和昆德拉告辞时，他又听见那位团长开口：“你叫焦衍对吗？”
啊啊啊昆团长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啊对，我叫焦衍，昆团长，久仰大名。”这话怎么怪怪的，“我是说，我非常崇拜您！”他咋不会说话了？！
昆德拉见少年局促，叫来一旁的助手与他聊聊天，自己也没走，在他们说话时也会偶尔插上两句，权当提点这位有天赋的少年了。
顾瑜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焦衍中了什么大奖了一般，飘飘然从门内走出，直愣愣从他和雷尔身边掠过，脸上还挂着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
你没事吧。
“到了。”雷尔对他道。
顾瑜收回目光，望向门内大刀阔斧靠在椅子上的冷漠脸军雌，“您好，昆德拉团长，我是顾瑜。”
抗压能力不错，昆德拉在心里默默点头，他有意晾了顾瑜一会儿，装作在与助手下棋，用余光细细打量顾瑜，顾瑜没得到回答，什么反应也没有，依旧站得很直，是让虫能感觉到被尊重的态度。
昆德拉打量的目光忽然尖锐了起来，他确定顾瑜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视线，正想继续观察他的反应时，顾瑜忽然上前一步，“您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昆德拉心思一转，决定继续晾着他。
“您心不在焉下了几步烂棋了。”顾瑜直接戳破了昆德拉的装模作样。
“这么直接，不担心我生气？”昆德拉扔了手里的棋，维持着非常有威慑力的面瘫脸对顾瑜道。
“我以为，我们是对等的。”顾瑜笑意褪去，昆德拉拐弯抹角的态度让他感到迷惑，而且，他讨厌猜来猜去。
“哦？为什么这么说？”
顾瑜耐心道：“我既不在军部，那您是团长，是中将，和我这位s级有什么关系？”
他甚少拿自己的等级说事，但不代表他心里没数，毫不夸张的说，要不是昆德拉也是位雄性，顾瑜对他指手画脚都不会太受指责。
典例可参考前第二军团团长京辞。
“嗯，你说得很对。”昆德拉这才记起眼前不仅是旧友之子，还是帝国第一位的s级雄子，见顾瑜分寸拿捏得当，他是真的满意了，架子也没有再端的必要，和蔼道：“小瑜快坐下吧，有没有被吓到？生气了没？事先没和你打声招呼，是我的错。”
“……昆团长是位伟大的雄虫。”见昆德拉态度突然和缓，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顾瑜虽然无法理解，但介于有好感铺垫在前，也放松表情笑了笑，酒窝在脸上一闪而逝，伸手与昆德拉交握，“很荣幸见到您。”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生分，不用叫我昆团长，叫昆叔就好，我来也只是想见见当年的雄崽长什么样了。”昆德拉似乎陷入了回忆。
“当年？”
“我与你雌父是战友，当年……小星星就是在军部出生的。”小星星这个绰号是纪追当年和他们一同给顾瑜起的，原因他也还记得，顾瑜出生时他们还在外做任务，堂堂一军团却穷愁潦倒到连奶粉钱都没有，顾瑜出生那会儿他们却意外在荒星里开出了钻石。
那夜所有虫都疯了，挖出的钻石堆在地上，实在是太多了，等他们从喜悦中回过神，周边的钻石堆像星辰一般将他们包围，比天上的更璀璨，更耀眼。
被他们认为带来这一切的顾瑜也被他们唤作小星星，第一军团没有虫不喜欢顾瑜，要不是后来的那一遭，他们也不至于各奔东西，连保护顾瑜都要畏手畏脚，生怕被举报他们还与第一军团藕断丝连。
他就轻避重，将这段故事讲给顾瑜听，顾瑜好像听懂了他话里深藏的哀恸，望着他的眼睛专注而乖巧。
昆德拉不知道顾瑜是怎么长大的，但今日一见，意外之喜已经不能形容他的感受了，他是简直是喜出望外，那些家伙见了也会这么想吧，这个结果比所有虫预想的都要好太多。
大抵是顾瑜的表现给了他信心，昆德拉隐晦地提了几句第一军团，“现在的第一军团已经不是过去的第一军团了，但它还是纪追那厮的。”
“可笑堂堂第一军，现在居然成了不可说的存在，谁都想要，谁都碰不得，那虫知道了不得……”啊，那虫已经死了，不愿伤怀，更不愿让顾瑜听着难过，昆德拉不再提那个名字。
“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叔叔也是破事缠身，这么迟才来见小星星，小星星别生我们的气可好？”
“我不生气，只是，有些感慨，”顾瑜摇头，这些不曾经历的往事于他而言，更像是在听一位陌生伟虫子的故事，察觉到昆德拉的欲言又止，他敏锐道：“昆叔，现在第一军团的团长是谁？”
“没有团长。”昆德拉似乎耸了下肩，“军部说第一军由明转暗，成为地下军团的说法不过是糊弄外界罢了。”
“居然空置了……为什么？”
“谁都想要，谁都不让。”不仅在军部内部，这块蛋糕议院、皇室都虎视眈眈，然而由于第一军团性质特殊，士兵桀骜难驯，还异常认主，多方对峙下第一军团团长一位愣是空置了十多年。
“昆叔也想要吗？”顾瑜冷不丁说。
“当然不，”昆德拉担心顾瑜想岔，认真解释道：“第一军团是你雌父，是我，是太多虫用命换来的，这份心血不容被任何虫践踏。”
他眼里闪着一种名叫执念的东西，顾瑜望着望着忽地有些触动，但，无边墨色在顾瑜眼里汇成一个个小漩涡，他轻声说：“拥有和守护并不冲突。”
“不，站在那里的，不该是我。”昆德拉态度很坚决，却不欲多言。
“是我吗？”
“我能站在那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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