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是夜。
唐久与燕长微二人正在房中对弈。
唐久执黑棋，燕长微执白旗，眼见黑棋将要全军覆没，唐久愁得半蹲在凳子上挠头抓腮，想破头皮都想不出自己手里的这颗棋落在哪处才能输得不是太难看。
举棋不定之际，温子方风风火火的推门而入，声音较大，唐久佯装受惊顺手将棋盘推翻，而后瞪着无辜的大眼，虚心认错：“我不是故意的”其实就是故意。
好在燕长微并不欲与他计较，一句“无妨”过后，燕长微起身，望着温子方道：“子方神色为何如此匆忙，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温子方点了点头，大气连连，只见他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不仪态的了，一把顺手捞起桌上的茶壶，仰头大饮。
“嗬！”
干完满满一壶茶后，温子方随意抹了抹嘴，沉声对燕长微道：“殿下，昨夜赵允文死了！”
不待燕长微说话，温子方就见一人影从旁溜至二人中间，看着他插话道：“赵允礼？！莫非是赵相之长子、两淮盐都那个赵允文？”
“正是！”温子方先是应下，而后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唐久摆了摆手，正色道：“还是先说说赵允礼吧，他怎么死的？”
燕长微也认真的看了过来。
饶是温子方有再多好奇，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忍下，毕竟正事要紧。
“是。”
唐久眉头一凝，接着问：“怎么死的？”
温子方道：“被人杀了。”
“哦？”唐久勾声一字，又问：“何人？”
温子方抬眼，掷地有声的吐出四字：
“赤羽令主！”
闻言，唐久惊咤道：“不可能！”
两道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唐久自知失态，忙开口解释道：“在下是觉得赤羽令主何等身份？非乱世不出，非反贼不斗！而这赵允礼此人在下略有耳闻，小奸有余，大恶不足!这种小角色哪里值得被赤羽令主放在眼里？”
温子方语气不详：“听你这语气，你倒是对赤羽令主很是了解啊”
唐久一脸惶恐地急忙摆手，连声道：“怎会！怎会！小人草莽一介这些都是小人从戏文里学来的！”
温子方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比起唐久的果断草率，燕长微则是要更细腻一些，他慢思凝神道：“子方，如何能肯定是赤羽令主？”
温子方正色道：“殿下我有人证。”
“哦？”
这一声哦很是异口同声，显然，绕是燕长微也好奇了起来，他道：“何人所证？”
唐久耳朵竖直，听温子方缓缓地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年在国子监有一位夫子姓关？”
唐久试探道：“关时茂？”
温子方更是奇了，问：“你又知道？”
唐久空口胡扯：“当年有幸在国子监打杂过。”
对此，温子方深信不疑：“原来如此。”
“不对啊！”唐久忽然咋起：“虽说是有这么一个人没错，但若是在下没记错，那年国子监走水，监内二死九伤！而那两名死者中不就正有此人？”
唐久掐着手指喋喋不休，神情还略有些紧张，道：“细细一算，距今已有十余载这姓关的不好好去投胎转世，怎跑阳间作伪证来了？”
温子方白眼只差没有翻到天上去，他直接无视掉那呱噪的嗓音，朝燕长微拱手道：“回禀殿下，此案的证人正是关时茂的独子，关有卿。案发时其正好经过，亲眼所见杀害赵允礼等人的是一位身穿赤色铠甲，面带金具的神秘武将!”
“如此描绘,若是属实那便于传闻中的赤羽令主如出一辙！”温子方道。
闻言。
不待燕长微答话，唐久吁气吐槽道：“温大人你这口气喘得可真吓人！”
“我可是最怕鬼了。”他唏嘘。
温子方额头青筋跳了跳，而后缓缓地笑着道：“若在多嘴多舌今夜关时茂定来会你！”
唐久：“”
“温大人”
“何事？”
“你好幼稚啊。”
“去去去！一边去！”温子方伸手赶人。
唐久被赶到一边，不满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听就不听。
燕长微轻声阻止：“子方”
有这么一个混账玩意儿在其中插诨打斗，饶是温子方这样刚直不阿的判官也乱了分寸，他稳稳心神，径自朝燕长微望去，只见燕长微阻止了二人争吵之后，垂着眼眸，呢喃几句：“关有卿”
温子方道：“莫非殿下悉知此人？”
燕长微淡声道：“略知一二。”
燕长微入京晚，他进国子监那年刚好是关有卿入仕之年。
二人说不上悉知，但因其父是自己授业恩师之故，燕长微与他也有过几次点头之交。
燕长微道：“关有卿一文官，为何会在子夜时分出现在山野辟路？”
“文官？”温子方一愣，忽而反应过来，脸色难看道：“殿下，你有所不知”
燕长微抬眼，听他道：“这姓关的早已被削官去职了！”
“哦？”燕长微一声，不解道：“为何？”
温子方思量一下，似乎是在想该如何解说，片刻才道：“私下买卖科考卷轴。”
一听此罪，燕长微神色微微一顿。
虽说他与关有卿非是倾盖之交，但在他的印象中关有卿乃是一位坦荡赤忱的人物，气派言行无一不堂堂正正！买卖科举考卷不仅仅是重罪，更是会被天下泱泱学子所不耻！关有卿作为寒窗苦读之中的一员，又身怀高才，当真会为他本就不缺的黄白之物污了自己的清誉？
见温子方面上似有难言之隐，燕长微心道此事该另有隐情。
知温子方现下不说，便是不好说。
话音一转，燕长微提醒道：“不知子方有何需要我协助的？”
既已有了人证，那温子方作为大理寺少卿是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放着证人不审，反而跑来找他叙旧的，除非
有比人证更重要的线索存在。
“哎呀！”温子方拍额大惊，连忙从怀里掏出半截羽箭，呈到他面前，道：“殿下，请看”
燕长微接过，修长的手指在箭头上探了探，小声惊道：“九菱头？”
闻言，久不说话的唐久浑身僵住，楞在原地。
“九菱头？”温子方诧异。
燕长微：“我也不是十分确定”
“我看看。”唐久凑了过来。
燕长微递过。
温子方道：“殿下，你方才说“九菱头”这是何意？”
:“少时家中有一古籍，上面记载着赤羽军当年建成时的些许点滴，其中有有提到一物名叫“九菱羽箭”。”
“九菱羽箭？”温子方跟着念了一遍，又问：“殿下可确定？”
燕长微思量片刻，最后他缓缓摇头：“未曾见过实物。”
也就是他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九菱羽箭。
温子方泄气道：“这是温某从案发地拾到了，细看许久只觉这箭头很是怪异从前从未见过，念殿下你博闻强记，特地拿来向你请教”
他三言两语讲明了来意，见燕长微顿默住，也慢慢丧失了来时的期待。
温子方丧兮兮：“既如此，那温某就不多打扰了。”
“别急，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冷不丁开口说完这句，唐久便继续潜心细究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半截羽箭因失了尾部，乍看之下与寻常羽箭无任何区别，唯一不同之处便在箭头。
九菱羽箭的剪头比寻常羽箭要更大一些，约有成年女子小拇指粗细，尖锐的玄铁被人精心打磨成一、二、三足足九个菱面，每个菱面上有倒钩，一旦射中目标，拔出既带血肉。
唐久几乎可以确定，这是真正的九菱羽箭。
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久疑惑了。
温子方道：“你看够了没”
“等会！”唐久一脸凝容的推开温子方欲来抢箭的手，厉色道：“取灯来。”
“你”
温子方本来想说的是：你他娘的别得寸进尺！
哪知一个你字刚吐出去，就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举着灯台靠了过来。
唐久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那箭头上，并不在意，倒是温子方看得瞠目结舌，暗道：这人究竟什么身份？竟能让堂堂燕北世子甘愿替他掌灯？？？
温子方斟酌半响，再开口时语气同先前截然不同。
温子方道：“可看出什么了？”
唐久不语，专注的望着手中的羽箭，而燕长微则是专注的望着他。
“说啊！”
温子方目光犹豫不定的在这二人身上来回徘徊，越等越急躁，却不知为何他再没有催促了，直到
“还你。”
羽箭重新被抛回他的手里，刺眼的烛火也离远了些。
温子方眨了眨眼，问：“然后呢？”
唐久莫名，道：“什么然后？”
温子方惊讶道：“合着你老人家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唐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道：“看出来了啊~”
温子方：“别卖关子！”就气的很大声。
燕世子不赞同的目光顿时朝他望来，提醒道：“天色已晚，子方莫要高声惊扰旁人。”
温子方：“是，温某唐突了。”
唐久忍笑一阵，若此刻他望着自己的目光能不那么骇人，唐久只当自己真的要控制不住这笑声。
正了正色，唐久朝温子方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温大人，不知你闲暇时可会看野史话本？”
温子方虽然不明白，但也老实道：“从不！”
“这就对了！”
“什么叫这就对了？这东西和野史话本有什么关系？”温子方迫不及待，追问：你是不是知道这羽箭的来历？”
唐久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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