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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黑夜在不知不觉中到来,悄无声息的吞噬整片泛白的天际,决绝的撤走最后一缕光芒,一点一点的将黑色笼罩于色彩纷呈的世间。

        不过片刻,偌大的天地只剩下一片幽深空洞的黑暗。天彻底黑了。

        夜幕降临,苍茫的暮色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不容抗拒的席卷天下,就连有着“塞上江南”之称的边陲小镇也已经被夜色浸染。

        茫茫夜色里,只有波光潋滟的鹿茸河在静静流淌,潺潺的流水声经久不息,空灵激荡的响声却并不突兀,在静谧的夜里反而有着安抚人心的奇异效果。

        边疆的夜里总是格外冷,时不时会卷起几阵狂风,将几百公里外的风沙也一同卷了过来。夹带着碎沙的凉风像刀子一样冷冷的刮在人的脸上,带着冰冷刺骨的凉意,让人浑身不舒服。

        明明白日里还是温暖如春的模样,可每到夜里便会冷如寒冬,这样大相径庭的温度差看起来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可这恰恰是边疆的独特之处。

        是以每到夜里,辛苦了一天的将军与士兵才得以放松高度紧绷的神经,他们早早便结束了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训练,带着满身疲累的倦意躲进被窝。

        转眼间,人头攒动的训练场上已不剩多少人,留下的大多是些收拾器材、整理杂物的老仆役,正手忙脚乱的清理一片狼藉的场地,好脱离阵阵凉风,回到温暖的被窝。

        将士们已经回到自己密不透风的营帐内洗漱完毕,准备躺下歇息了。里面熄了灯,黑漆漆一片,不见一丝光亮。

        紧密相连的帐篷外只余下几队举着火把巡夜的侍卫,正有条不紊的巡查着每一个的营帐。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略显繁杂的脚步声虽然有些嘈杂,却又带来充盈的安全感。

        这个时辰,几乎大多数的营帐都熄了灯,唯有一间外表不甚起眼的帐篷里还烛火通明,鹤立鸡群般傲然屹立其中。

        宽阔雪白的帘布上投射出一道男子清瘦单薄的身姿,帐内男人挺直秀美的脊背线条流畅优美,犹如大雪中安然耸立着的青松竹柏。

        暖黄的光亮调皮的从帘布下方的缝隙里溜出来,照亮地上枯黄干燥的杂草。

        偌大的营帐内,男人姿态优雅的端坐于桌案前,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拿在手中的书本,凝着眉一脸肃然,沉浸其中浑然忘我。

        男子微低着头,面如冠玉的脸上白白净净,没有丝毫瑕疵,肤色异常的白皙细腻,一点都不像久经沙场的将军,反倒像个柔柔弱弱的白面书生,就连身上也透着儒雅清逸的书生气,与军中那些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莽汉浑然不同。

        男人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黝黑幽深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泛着细碎的光,让人忍不住沦陷其中,细长的眼尾处还有一颗小黑痣,却丝毫没有减损他举世无双的容貌,反倒中和了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显得温柔了几分。

        若不是身上还穿着一件金丝软甲,任谁也看不出他竟是一介武夫,更别说是否看得出他是统率千军万马的少年将军。

        男子独自一人端坐于桌前,面前的梨花木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画卷,被他整理得分毫不乱,一摞一摞的分开摆放好。

        他身后是一面巨大的书架,上面也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一眼望去,各种类型应有尽有。虽然书的数目很多,但是架子上却没有灰尘积落,应该经常有人擦拭。

        帐内摇曳的烛火不由分说的晃在男人那张线条流畅的侧脸上,他萧瑟孤寂的背影被烛光拉长,如明珠蒙尘般透着无限寂寥与空荡,更衬得如谪仙一般出尘绝世、清雅脱俗,可与满窗月华争辉。

        良久,男人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手中紧握的书卷随意放在桌上,乌黑的眼眸转动,侧过头,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被支架顶起来的小窗。

        那本被他随手丢弃的书正好压住桌上颜色相同的两封信件,一封已被人开启,一封仍被封得严严实实。

        男子恍惚间回过头,活动了会酥软的筋骨后潇洒起身,径直走向那扇狭小的窗户,背着手立于窗前,专注的盯着眼前的景色。

        今夜的月色甚好,一轮明月高高悬于天际,莹白的月光倾泻而下,清凌凌的洒在地上,满地霜白,偌大的天地间除了模棱两可的白与孤寂的黑,再无第三种颜色。

        男人长舒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子越发幽深,终是忍不住轻喃出声:“呵,徐漠啊徐漠,你说你……怎么这般没骨气啊!”

        说完,徐漠有些懊恼的转过颀长的身子,脚下沉冗的步子凌乱了几分,施施然回到位置上,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失神的盯着那张摆在桌子上的信纸。

        帐内燃着上好的安神香,几缕上浮的雾气从镂空的紫荆香炉里飘出,浓郁的味道很快就充斥着营帐内狭小的空间。

        徐漠高大的身子稳稳靠在椅背上,安然的阖上双眸,不再动作。一向严于律己的他竟难得的没有顾及手上还未处理好的军务,而是让烦杂的思绪暂时抽离疲惫的身躯。

        徐漠在公主府里做公子时素不喜香,可驻守边疆的这些日子里,他没有像其他男子那样沾染上某些不良嗜好,却如上瘾一般习惯上了安神香的味道。

        好在,安神香本来就对人体的危害不大,且徐漠还特地吩咐过军中随行的太医,让他为自己调制一款修身养性无毒无害的安神香。

        所以他丝毫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往日一旦遇到烦心事都会嘱咐仆人点上,只要鼻间闻着安神香的味道,不到片刻他便会静心凝神。

        可不知为何,今夜那颗躁动的心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手里即使正看着书,脑海里却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位远在皇城里的娇贵小公主,完全不能分出心思全神贯注的做其他事。

        虽然相隔数千里,每日里应对的都是波云诡谲的军务,要他亲自处理的状况也是数不胜数,可即使是忘得焦头烂额,徐漠心中也依旧无法放下他的君君。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事物,目之所及却全是许诗筠的模样,仿佛能透过眼前那张单薄的信纸看到她那副愈加羸弱的身子。

        自她失足落水以来,徐漠便惴惴不安,心就似针扎一样的痛,他恨不得丢下一切,只骑一匹快马迅速奔回她面前,从此以后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再也不离开她半步。

        许诗筠的身子与寻常女子相较,本就柔弱些,更何况她还患有严重的寒症,若是再加上落水,难保会寒疾复发,届时她必得吃上好一番苦头。

        偏偏她这人最是受不得苦,遇上一点点小病小痛便脆弱得不行,宛如易碎的瓷娃娃,总是诱着自己哄她,更是想方设法的胡闹。

        每次生了病,她又是嫌药苦、味道大,不肯好好吃药,又是觉得身边照顾的男子不称心、五体不勤,做事也毛毛躁躁的,让她本就郁郁的心情更加糟糕,恨不得赏他们几个大耳光,然后让他们麻溜的从她的眼前消失。

        自徐漠入府之后,她便再也做不得妖。纵然她再想使性子,在他事无巨细的照顾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更何况他还长着那样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她根本就下不去手打他,只得安安分分的受他摆布,乖乖吃药,按时睡觉。

        从此之后,只要她生病,身边陪着她的人便只剩徐漠一个,喂她吃药,伺候她沐浴更衣,替她暖床……一个人包揽下所有照顾她的任务。

        此次落水,若是换了旁人照顾,只怕她不习惯。所以在听到她失足落水的消息后,徐漠也确实急得慌不择路的跑到马厩里,牵了那匹他经常骑的汗血宝马,只是在握紧缰绳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他跨在马背上,目光向着皇城的方向,迎面吹来的几阵寒风打在他的脸颊上,他心头沸腾的热血霎时冷却,失去理智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徐漠思索片刻,暗自唾骂今日自己的冲动之举,差点酿成大祸。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冷静自持,埋伏在边疆暗地里找到合欢花,尽早替她除了身上顽疾,而不是头脑发热赶到她身边,却帮不上什么忙。

        他向来不是一个暴躁易冲动的人,可许诗筠却是他的例外,也是他刚强外表下深埋于心的软肋,轻易的撩拨便能让他方寸大乱、溃不成军。

        果不其然,在关于她的任何一件事上,他都无法保持理智,根本冷静不了。

        这件事情一直压着他紧绷的神经,每日里除了办正事以外,他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直至听说许诗筠醒过来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慌忙借许诏之手给她送东西。

        许诏分明是她最亲的哥哥,自然会分外疼爱她,徐漠却犹觉不够,在给许诏回的信上几次三番的嘱托自己这位至交好友要好生照拂,生怕许诏怠慢了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当他前几日又从许诏的信中得知自己这位心心念念的小公主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只是一味的黯然神伤,他便有如感同身受般,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心里想的全是她。

        他几乎想不到,那样娇滴滴的人儿,形销骨立会是何模样?她本就清瘦得厉害,若是再不思饮食,只怕会瘦得脱了相,风一吹便倒了。

        思来想去,他忽的忆起她从前最爱的梨糖酥,他想,她如今心里苦闷,应是喜欢一些甜腻的糕点。

        于是他兴致冲冲的跑到军营里的小厨房,找齐全部食材,利落的撸起袖子如往常那般为她做糕点,丝毫不顾及一旁目瞪口呆的厨子与伙夫,只全神贯注与手中的事。

        其实,先前她常买的那家一品阁里的梨糖酥,与他最初带给她的梨糖酥,根本就不一样。

        她曾经也不止一次的问他,为什么她自己买来的梨糖酥和他给的,味道好像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一品阁的梨糖酥让她难以下咽,反而他给的更可口一些,她一次可以吃好几块都不带腻味的。

        每当此时他往往笑笑不说话,或是顾左右而言他。那是因为……他喂给她的,从来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自进府那日,徐漠便不经意间得知这位小公主口味独特,重甜又重辣。

        为了她孱弱的身子着想,他早已悄悄的顶替了那些厨子的位置,遏制着她过于刁钻的胃口,心甘情愿的为她洗手作羹汤。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循序渐进的改变着她不良的喜好,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习惯一套新的饮食口味。

        自然,甜点也是经过他精心制作的,少糖。

        也不知他这次做的梨糖酥,可还合她的胃口?送的安神香,她点了没?

        ………………

        徐漠猛的睁开双眸,起身将压在桌子上的书籍拿开,书本下两封书信便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同样泛黄的颜色,信封上却有着不同的署名。

        打开的那个信封上写着“徐漠亲启”,而另一份封得严严实实的则写着“公主亲启”。

        徐漠冷然的目光径直掠过那封被人打开的信封,修长的指尖直接拈起另一份,并紧紧的将它贴在胸口处,眸中漾起无限的柔情。

        他想她了,好想好想。

        缠绵悱恻的思念整日都盘桓于他的脑中,每过一天,绵长的思念便愈加一分,逼得他每时每刻都痛苦难熬,恨不能时时刻刻与她相见。

        说来也是好笑,明明是许诏给他写的信,本该回信的对象也是他才是。

        可徐漠在下笔的时候,心里想的却全都是那个毫不关心自己的薄情女人,本来一封与好兄弟互相探讨政事的官方信件,阴差阳错之下竟全都成了他大诉苦水的阵地,抬手便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千字。

        想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冷漠与绝情,更是让他孤寂的心无比寒凉。

        他给她写了那么多信,明明她也已经清醒过来了,可她至今仍是一封未回,冷漠得彻底,似乎忘了世上还有他这么一个人,连托人带来的一声问候也没有。

        莫不是她身旁有了别的男子,再不愿与他长相厮守?

        可她不是将那枚对她来说寓意深刻的玉佩给了他么?

        她曾经说过,这是给她未来夫君的,她给谁,便是心悦谁。

        既是如此,又为何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甚至肆意挑拨着他本就脆弱敏感的神经,让他在患得患失中度日总是独自担惊受怕。

        他害怕,害怕她一言不发的将自己抛弃。

        她反悔了么?

        又或者……是以为他死了么?

        而她此时又在做些什么?在谁的怀里呢?是他的死对头宋栩?又或是别的什么人?

        他不懂。

        只是一瞬间,他心中强行压抑的苦楚便突然爆发出来,如决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越演越烈,最终成为一场声势浩大的酸水,独独将他自己淹没。

        他沉沦其中,看不见尽头,只看到那一抹属于他的光亮从他的身旁抽离,恍惚中好似奔向别人的怀抱,再也不看他一眼。

        他的那缕光散去,偌大的天地只剩一片寂静的黑暗,在这沉默无言的漆黑里,他差点窒息而死,在自己织就的醋海里走向灭亡。

        可他的心爱之人却没有对他施以援手,反而在别的男子怀里笑吟吟的看着他。

        她脸上太过灿烂美好的笑容,瞬间击碎他的心房,连同他无坚不摧的假面也一同被她揭了去,只徒留一具失了神智的行尸走肉。

        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烦躁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还残留着方才钝钝的疼,一阵又一阵,就像一把泛着寒光刀子毫不留情的捅向他柔软的心脏,一刀又一刀,搅得他不得安生,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

        他慢慢的抬起眼皮,在苟延残喘之际,却悲哀的发现持刀之人……是她。

        而她,是他毕生所爱。

        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

        总之,等徐漠回过神来时,他已不知在何时写完了那封宛如闺中怨妇抱怨丈夫晚归的家书。信封上还下意识的提上了“公主亲启”这四个大字。

        不用想他也知道,密密麻麻的信纸上写的一定全是他对她的思念与牵挂,还有数不尽的幽怨与哀思,以及迫切想要得到她肯定的

        “阿北,进来!”徐漠将紧贴于胸口的信封轻轻放在桌面上,转过身背对着门口,敛眉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书架。

        话音刚落,一脸蛋白净的男子立马撩起帘子,小跑着进来,在桌前站定,盯着徐漠好看的背影怯怯道:“公子?”

        眼前的小少年估摸着十五六岁左右,声音里还带着未褪去的稚嫩,身形也还未完全长开,犹带着一股独特的少年感。

        徐漠没有回头,闭着眼睛沉声吩咐道:“快马加鞭,务必在三日之后让她看到这封信。”

        “是,公子!”那少年又似一阵风般跑了出去,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

        徐漠蓦的睁开眼,素白的指尖紧紧攥入掌中,突兀的疼意让他的理智瞬间回笼,他转过身颓丧的瘫倒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

        就在刚刚,他差点溺毙在一片莫须有的苦海里,而清醒过来之后,他也只是仓皇的领悟到: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他这才决定把那封写得乱七八糟、满是哀怨的信寄给她,好让她知晓他心中的苦楚,因为他明白,有时候,恰当的服软反而会让她更加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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