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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意浓


汝子沐心道不好,忙出去让侍女请大夫。

        回到内室,还是没有人愿意跟进来,汝子沐站在榻边看向绮绻。

        女子两眼紧闭,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他们只在倚月楼见过一次,那时的绮绻骄傲张扬,与床上的她判若两人,小巧的鼻梁高挺,鼻尖弯弯翘起,与鼻梁形成了一个月牙似的弧度。

        略显苍白的嘴唇紧闭时嘴角往上,似乎在轻轻微笑。

        绮绻平时眼中不是讥讽就是不屑,高挑的身材也让她看上去比普通女子要英气,一开口更是能把死人气活。

        完全不似那些闺阁女子娇弱矜贵,恨不得走三步要歇一歇喝口水,不累也要做做样子。

        这样看着,汝子沐竟然觉得绮绻眉眼很是乖巧,不由在心里嘲笑自己异想天开,叹了一口气,这公主的性子,想必是不太好相与的。

        父亲自幼便教导他男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必须以为国为民,报效家国为第一抱负,其次才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小家。

        父亲从太子六岁便开始担任太傅教导之职,授治国之理。太子天性宽厚仁义,尽管三皇子处处刁难,也未曾与其计较,只把他当成个年幼的皇弟,没想到此次却被捅出了谋逆的证据。

        汝子沐心底里是不信的,汝太傅也不信,但证据确凿,无从求情。

        皇帝十日内连撤十位朝廷重臣,一有蛛丝马迹,马上令人抓捕下狱,根本不听人求饶。

        汝太傅也是兵行险招,希望那三百学子,能唤起皇帝的仁德之心,谁知皇帝连自己的师傅也丝毫不念旧情。

        汝子沐想到这里,心里涌起悲愤,父亲还在狱中,他必须去争取。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聆儿带着一白发大夫匆忙走了进来,来到绮绻床边搭了脉:“公主近来心思郁结,气血不畅,加上昨日应该是着了凉,所以高烧不下。

        我这边开个方子赶紧抓了给公主服下,一日三次,到晚上应该就能退了,若是还没退,我再来为公主瞧瞧。”

        “多谢白大夫,我送您。”聆儿引着白大夫出去,快出房门时回头担忧的看了一眼汝子沐。

        他站在绮绻床边,内心焦急,父亲在狱中多待一天便是多受一天的苦楚,但是如今公主病了,毫无办法。

        这时听到绮绻有气无力的低唤:“水,我要水。”他忙拿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递到她嘴边,绮绻眼睛微睁,看到竟然是这个自己新带回来的小倌,顿时气恼:“放肆!”两个字说的有气无力,丝毫没有威力。

        “先把水喝了吧。”汝子沐将绮绻扶起,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喂她慢慢喝了两口,绮绻的眼睛半睁,里面透出的眼神能把他杀死。

        汝子沐心里叹了口气,把她重新放倒在床上,“公主快继续休息吧。”

        她无法,难敌浑身疲软无力,沉沉睡去。

        汝子沐在旁伺候,直到绮绻喝完最后一碗药,才起身离去。

        直到深夜,绮绻退了烧,有了坐起来的力气,但发出的声音还是很轻,唤了四次聆儿她才听见,匆匆忙忙跑进来跪在地上:“聆儿该死聆儿该死,居然才听到公主唤我,请公主责罚。”

        “你做的很好,不得我传唤,谁也不许进来,哪怕我死在里面。

        不过今日那汝子沐怎么进来了,谁给他的胆子?”

        聆儿战战兢兢抬起头:“公主,今日我去库房选新料子,不在院子里,回来才知道月楼那位来了您这儿,看您在房里却没动静擅自闯了进来,那些小丫头又不敢大声拦着,公主赎罪。”

        “起来吧,我平时有那么严厉吗?至于那么害怕,这次错不在你们,我自会找他去算账。我肚子饿了,给我弄些吃食来。”

        聆儿赶忙退下去厨房拿吃食,心想要不是您有回把一个新来的丫头脸都打肿了,就因为不懂规矩擅自进了您的房,我也不至于那么紧张呀我的公主大人。

        第二日一早,绮绻到了午时才起来用膳,厨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的菜色,绮绻胃口不好吃了几口便觉得饱了。

        然后便开始盘算如何处置那位月楼的汝子沐,简直胆大包天。

        这时聆儿过来传话,花楼的洛笛有事求见公主。

        洛笛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袍,头戴同色系发束,扭着戏步飘飘然走了进来,活像一只飞舞的花蝴蝶。

        他睁着一双大大的狐狸眼,无辜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勾引魅惑:“参见公主。”

        说完也不等绮绻免礼就站了起来,对着绮绻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听说公主大病初愈,我这心里实在放不下,特地来看看公主,想给公主唱唱小曲儿让您解解闷儿。”

        绮绻自他进门就看着他,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字一句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没有我的传唤不要来我的院子?”

        洛笛没有被这一副架势吓着,假装委屈道:“是,公主是说过花楼除了唱曲儿,春楼除了吹箫,都别来您的屋子。

        可这不是快两个月没见到公主了,心里实在念的紧,真怕公主有了新人欢就让旧人哭哪。”

        “你到底是想见我,还是来提醒我,昨日有人擅自过来,却没有惩罚?”绮绻眼里现出玩味。

        “没让你和越蒙来,是因为最近喜静,不想听萧也不想听曲儿,前两日难得兴起出趟门听曲儿还和人打了一架,最近都不想听了,你回去吧,最近别让我看到。”

        洛笛一听,想到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就被赶走,便有些着急,说话都带着点哭腔:“公主,这我进王府也有三年了,对您可是死心塌地,不敢对公主有任何妄想,只求日日在公主身边唱曲儿逗公主开心,公主…”

        “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不吃这套吗?罢了,来都来了,跟我一起去见一见那位吧,好好看看不本份的下场。”绮绻说完便站起来往着月楼的方向走去。

        这春花秋月四座楼,名字里是带楼,但其实就是围绕公主院子的四座小院子,绮绻平时也不太去,就让那三人住里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出入王府也不限自由,就是不许在外夜不归宿。

        但几人名义上已经是公主的男宠,出了王府也不会招人待见,偶尔遇到一些看不惯公主作风的贵人,还会遭人白眼奚落,所以无事也不出门。

        月楼是离公主院子最近的一个,绮绻踏进院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白梅,在这寒冬腊月迎风傲立,别有一番风味。

        洛笛看着这月楼的美景,羡慕嫉妒的扯着衣角,愤愤不平,他入府以来最想住进这月楼,他那花楼叫是叫花,可里面没有一朵花,只有一堆梧桐树,一点儿也不似这边雅致风趣。

        走进屋内,汝子沐正在书桌旁写着什么,见到绮绻等人进来,忙放下笔,站起身给公主请安。

        绮绻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就要看,汝子沐心下一惊便想拿回,她手一缩,看着汝子沐不带感情的说:“理论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汝子沐脸色微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心里有些慌乱。

        看他这样的神情,绮绻冷嗤一声:“代表着你的人是我的,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写的东西自然是我的,明白吗?”

        这番霸道蛮横却让人无法反驳的话,让汝子沐默然无语,他低下头盘算该如何应对。

        绮绻看着纸上写的东西,竟然是为他父亲写的陈情书:“你想救你父亲?”汝子沐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那眼中忽现的灼热执念让绮绻感觉好像被烫了一下。

        “你难道还敢打我的主意?”冷下语气,汝子沐感到她明显的不悦,倏尔开口:“公主,子沐与你有话要说,希望是单独的。”

        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绮绻慢条斯理的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困兽犹斗。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准许你?”

        “公主如今是子沐的主子,子沐不敢逾矩。而今唯一能让公主感兴趣的,可能是曾在翰林院当过差。”

        丰国的翰林院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和地方官员的踏脚石。

        汝子沐是丰国开国至今最年轻的翰林院学士,年仅二十就深得皇帝信任,委以重任,为皇帝出谋划策,一同探讨国事。

        在他就职翰林院的五年,参与朝政的无数改革变迁,也将朝廷上下,摸了个透彻。

        绮绻眯起眼,他这是向自己投诚?随即也不多说,挥手让洛笛一干人等出去。

        洛笛自从看到汝子沐第一眼便感到了天大的威胁,这个人他在京都那么久不可能没听说过,大家所传无非都是才华横溢,满腹经纶,风度翩翩,等等赞美的词多的数不胜数。

        但进了公主府,和他一样作为公主的男宠,再怎么优秀也只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汝子沐的脸长得如此清俊,是他见过长得最俊的男子。公主最喜欢美人,家里三位无不是走在路上会有姑娘驻足偷看的长相,但和今日这位比起来,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他得赶紧去找越蒙,商量一下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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