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欠许
过了两日，高缙高小将军五日后回京都的消息传开，城中百姓雀跃不已，高小将军为丰国驻守边疆五年，击退外敌侵犯数次，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对他极为拥戴。
绮绻一天比一天焦虑，这一日用完早膳，换上男装带着汝子沐和聆儿出了王府。两位贵公子结伴往京都最热闹的坊市恭罕街走去，养眼的紧。
恭罕街位于西城，是京都贵人最喜欢去的地方，那里吃穿用度样样皆是高格调高品质，还有一些小商贩，千里迢迢从西域运来一些稀奇的东西贩卖，价格不低但是极受欢迎。
三人一路走一路逛，来到一幢三层的古朴小楼门口，入眼是一块有年代感的松木牌匾，上面刻着聚宝斋三字。
这聚宝斋是京都历史最悠久的精品店，已经有八十几年的历史，里面各式各样高端新颖的珍品，在别处见不到。价格高到普通人匪夷所思，专为一些非富即贵的客人服务。
一楼二楼是招待一些普通散客，而三楼，则是专为一些皇权贵族提供服务的地方，平时大多是空着的。
掌柜的看到绮绻，忙客气迎了进去，“钟离公子您来了，快这边请。”
聚宝阁的三楼，做成了一个非常开阔的房间，房间中央是两个非常大的软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紫狐皮毛，在这寒冷的冬天坐在上面，非常的暖和舒适。
软榻四周，围绕着十个规则摆放的高架，每个架子上都摆着一套首饰。
有东珠做成的明珠步摇和颈链套装，有七彩宝石镶嵌的蝶恋花金簪和璎珞套装，还有梅花琥珀雕刻而成的花钿和耳环套装等等。每一套都是罕见的珍贵原料配上巧夺天工的工艺，别的地方，可能只有皇宫才能见到此等作品。
绮绻也不坐下，拿起一对一大一小的琉璃梳篦对着镜子随意插在头发上，转过头问汝子沐“好看吗？”她今日梳的是男子发髻，这么簪在上面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这琉璃七彩的颜色却很称她精致的眉眼，晃动间色彩斑斓。
况且公主的容姿，簪个木头也是好看的，心绪转了一圈嘴上却是简单：“好看。”他眉眼微眯，真诚的说道。
这琉璃的提炼加工非常繁复，即便是在京都这样繁华的地方也非常难得，价格更是比上好的玉器还要高上许多，可遇不可求，烧成这么精细的梳齿，寻常工匠几乎不可能。
绮绻也很满意，便让掌柜的包起来，准备离开。
这时从楼下浩浩荡荡走上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丰腴的妇人，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裙衫艳气逼人，身后跟着一群家奴。
真是冤家路窄，竟是那位陈英陈夫人。
“这不是钟离公子么，真是有幸能在这儿遇见您。”
陈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过来，眼睛贪婪地盯着汝子沐看，绮绻往左一步将人挡住：“看来胖人也有胖的好处，这伤都好的比寻常人要快。”
“钟离绮绻，我劝你还是谦卑一些，皇上前几日特地命人来陈府慰问我。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你们王府又能得意多久？”
陈夫人对绮绻的挑衅一点也不气恼，“这样吧，你现在把汝子沐让给我我便答应你，若你今后有难我定不会去落井下石。”
“今日阿耳是不在，不过我力气也不小，陈夫人要不要尝尝我的拳头？”说着绮绻举起右手作势就要打过去。
陈夫人吓得后退一步，上次的教训让她在床上半月下不了地，实在心有余悸，却又不敢让家奴真的伤了公主：“你这小贱蹄子真是不识好歹，既然这样，咱们走着瞧！”
边说边要转身下楼，脸上已经溢出虚汗。
“慢着。”绮绻看着陈英紧的脸，“汝子沐已经是我王府的人，我不希望今后从你的嘴里再听到他的名字，否则我必定与阿耳日日去陈府登门拜访，本公主说到做到。”
说罢，带着身后两人绕过陈英大摇大摆的下了楼。出了聚宝斋绮绻已没了逛街的心情，找了一家酒楼准备小歇。
店家上了精致的茶水小点，绮绻慢悠悠吃起来。
汝子沐认真地看着她：“公主其实不必为我出头，子沐已是奴籍，遭受两句非议这等小事是可以承受的，公主这样与陈夫人结怨更深了。”
绮绻蹙着眉，有些不满：“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是我的人，只能我来欺负，她折辱你不就是折辱我吗？”
“公主，我只是担心…”
“好了，乖，吃饭，吃完回府。”绮绻心里有一丝别扭，担心什么？总不能是担心她吧。
第二日，绮绻进宫面圣，直到御书房门口她还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随着公公进去便听到皇帝的声音，“无事不登三宝殿，小绻儿今日来有何事？”皇帝身穿便服，手里拿着一本奏折，望向她的目光中，带了些揶揄，像是把她整个人看透。
“绮绻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皇帝笑意加深：“那可真是难得，朕非常好奇，什么事能让你来求朕。”
“皇帝伯伯知道，汝子沐如今在我身边伺候，深得我心，这几日整天愁眉苦脸，我舍不得他难受，还望皇帝伯伯帮我这个忙。”
真说出口了她也不纠结了，破罐子破摔，带着撒娇的意味：“皇帝伯伯说过什么都依我的。”绮绻深深觉得自己够无耻。
皇帝故意板起脸，“汝家为谋逆之人求情，还联合众学子对朕施压，这等不忠不义之人，如何能随便饶恕？小绻儿你一向聪慧，怎的被美色迷昏了脑袋。”
绮绻沉吟了一下，“实话与您说吧，高缙与我的事情您定然是知晓的，当初我与他闹得那样不愉快，如今再见他，身边若是没个拿的出手的人，岂不是让他小看了我，觉得没了他我就只能当个老姑娘了。”
说罢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一片清明。
“胡闹，你这小女儿心思竟然与朝廷大事混为一谈。”
“不过…”，皇帝把手里的奏折递过去，示意她看看，绮绻忙跪下：“皇帝伯伯饶命，绮绻不敢。”
“无妨，上面写的与你所求之事也有关。”绮绻闻言接过来一看，上面竟是京都五百名学子的联名书，一同恳求陛下，赦前太傅汝城仲之罪。
“这样的信件，朕已经看了有半个多月了，天天都有，烦不胜烦。
今日连你也来说情，罢了，就留他一条命，让这老头回去当个凡夫俗子吧。”
她没想到这事会如此顺利，忙跪下谢恩。
皇帝向她挥了挥手便让她退下了，看起来很是疲惫。
丰朝虽然皇帝最大，可很多事不是他一人说了算。太子之事后，牵扯了那么多人命，整天奏折堆成山，都是归劝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阴鸷。
法不责众，而且如今朝上的局势，让他也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这些学子联名人数越来越多，自诩代表天下读书人，若是皇帝不听，岂不是违背了天下人。
回去的路上心有余悸，皇帝虽然宠她，但自从记事起，每次与皇帝接触，心里都有种莫名的感觉，她无法判断皇帝的笑脸下，那颗心是否也是笑着的。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回到王府，绮绻带着想想亲自来到月楼。汝子沐蹲下身，把扑过来的小狗抱在怀里。
“这狗既然与你这么亲，你便留着吧，省的身在我那心在你这。”绮绻嫌弃的看着想想对着汝子沐挤眉弄眼，摇着尾巴万分讨好的谄媚样。
汝子沐两眼一弯，摸着想想的脑袋：“多谢公主，想想很聪慧，也的确与我投缘。”
“它就是看你好看又好欺负，哼，奸诈的狗。”
绮绻说着愈发觉得这狗实在碍眼，别过脸去说起正事：“你父亲这两日要释放了。”
汝子沐猛地抬起头看着她，那双眼睛亮得绮绻心里发颤：“你别误会，不是我帮的你，皇帝伯伯自己决定的，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你父亲被贬为了庶人。”
汝子沐放下想想，双膝跪地，伏下身子就要磕头谢恩，绮绻伸手制止他：“说了不是我求的情了，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
“公主的恩情，子沐不胜感激，从今往后愿为公主效任何犬马之劳，在所不辞。”汝子沐依旧跪着，一向自律克制的他，压抑不住自己语气中的颤抖。
心里一块大石落下，庶人也好贵人也罢，父亲年岁已大，经不得任何的风波，能安享晚年便是极好的了。
绮绻心虚，这木鱼脑袋怎么都不听自己说的，她去求皇帝可是为了私心的。
那行吧，非要报答就报答好了，“那你先亲我一下。”
汝子沐一愣，绮绻也察觉到这话说出来气氛变得非常尴尬。她自诩风流，却也未曾如此逗弄过男子，没把握好分寸，真丢人！
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见身后没什么反应，心里又有不满，竟然不按自己说的话去做。
回头瞪了过去，准备把自己女流氓的形象扮演到底。
只见汝子沐真的站起身，全身绷紧走了过来，绮绻将他推开，“行了行了，玩笑与否也看不出来，真是妄为你在翰林院当差，想要接近本公主光有长相可不行。”
她边说边往院外走去，脚步有些慌乱，“汝先生的宅院置办好了，你就安心在王府待着吧。”
汝子沐看着绮绻离去的背影，眼里染上他自己也不察觉的温柔，他知晓今日公主进了趟宫，不论这结果是否与她有关，都是有这心的。
公主好像不似看上去那样不近人情。
当夜他久久未眠，认真思考了一遍太子被弹劾到父亲入狱后的朝中人事。
他作为翰林院学士，经常会出入皇宫，与皇帝探讨朝中之事，出谋划策。对于帝王将相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能够知晓一些旁人所不知的。
往往看似简单的事情，却隐藏着不简单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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