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歉
“你为什么只对我这样？”叶风攥拳。
他和夏时礼的位置在整个教室的正中偏后，几乎算是c位，吵起架来被围观时，各个角度方位的人都能看到。
班上的人大多是惊讶，夏时礼的骚操作虽然多到大家都快看麻了，但之前她不管再怎么胡来，总归没和叶风吵过。
剩下就主要是懵逼，大家甚至来不及细想叶风吼的那两句话有什么不对，一瞬间，都被拿凳子砸人这事儿吓愣了。
沈欢欢回想起刚才夏时礼扔凳子砸叶风的场景，一阵后怕，夏时礼看起来是来真的，她难以想象，要是凳子真砸到叶风会怎么样。
而且，叶风嘴里的那个“别的女生”，听起来好像是她。
“你说谁不讲理，”夏时礼一脸阴郁，“是你先动手的，我还回来不应该吗？”
叶风可不记得他动过手！就算抓破脑袋，他也只能想到自己刚才顶多是拿手戳了一下夏时礼而已。
“难道那也算动手吗？！”他反问。
怎么不算呢？
见夏时礼不说话，叶风懂了。
“…好吧，那你凭什么还回来的时候不是用一样的方式，你的动手和我的动手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行吗，真砸了我你准备怎么赔？”他说。
围观的人纷纷点头，毕竟刚才那一击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等等
意思是说叶风动过手？什么时候？什么方式？
不是一个层次？？
叶风居然敢跟夏时礼动手？！
班上突然多了一批队伍，隔空向叶风做“致敬”的动作：
“风哥，respect。”
叶风宁愿他看不见，respect是tant90°不存在的，他现在resp不太行，感觉需要做ect。
夏时礼闷闷地回他：“在我这里就是一样的。”
绝。叶风竟无力反驳。
此时，夏时礼已经把自己的凳子捡来回来，坐好之后继续肝题，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而众人见他俩扔完“核弹”后不打了，也就散开了。
只有叶风还在生气。
明明他才刚和夏时礼说上话，明明他才刚想不计前嫌再次主动示好，结果夏时礼像是生怕他们俩之间关系缓和了一样。
“亏我还以为你对谁都一样，亏得我还平衡了在那儿高兴！”他气愤地翻书，书页哗哗作响。
很吵。
夏时礼似有若无地翻了个白眼，说，“闭嘴行不行？”
“我念我的关你什么事儿，用你管，自己不会失聪吗？”叶风回。
接着他还继续翻旧账，越想越气，直言自己真是搞不懂夏时礼，从一开始就是，总是莫名地针对他。
“我戳你脸也是因为你骂我傻比…”叶风“啧啧”，炸了，“你换个人试试？直接一拳头挥过去了，谁还笑嘻嘻地戳你逗你玩儿？！”
“你凭什么骂我傻比？”
“是你先在那儿笑的。”夏时礼压低声音。
“我笑怎么了！”叶风觉得不可思议，他回想了一下，心想夏时礼应该是在说他问完沈欢欢回来乐得像个二傻子的时候。
当时他听说夏时礼拒绝了沈欢欢的要她帮忙的请求，心里一下子就舒畅了许多，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忍不住就是想笑。
因为夏时礼平日里对女生的态度一向要好得多，夏时礼又不跟其他男生来往，叶风无从考察，在那之前自然得出的结论都是：夏时礼针对他，夏时礼讨厌他。
但沈欢欢被拒绝，让叶风觉得他好像明白了，夏时礼不是讨厌他，而是本来就性格古怪且冷淡，不然一个小小的请求，夏时礼为什么不答应？
那可是女生，夏时礼一向对待友好的女生，连沈欢欢都被拒绝了，那他被无视也属于正常。
少年人思路清奇，高兴的点也奇奇怪怪。
得出夏时礼并不是在故意针对自己的结论后，叶风莫名嗨了起来，就算紧接着就被骂了，也全往好处想，反正他和兄弟们一起有时也会互骂取乐。
可惜，事实并非如他想的那样。
叶风叽里呱啦解释了一堆，更像是跟夏时礼倒苦水。
他真的好委屈。
“……”夏时礼抿了抿唇。
她是不相信的。
但叶风一直逼问她，甚至还搬出了夏时礼爸妈，声称今天这事儿要是解决不了，他下次就去吕佳慧夏勤那儿闹。
虽然确实是夏时礼误会了，不过夏时礼不认，她只是屈服在了叶风的“声称上”。
跟请家长不一样，夏勤知道请家长是夏时礼对他的警告，所以此次都是他来，回去之后也会因为女儿的做法安分下来，叶风如果去找吕佳慧和夏勤闹的话，难保他们不会因为这件事吵起来，最后又弄个夏时礼不愿看见的结局。
“那我跟你道歉？”她并没有隔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而是很快提出建议，尽管浑身的不自在。
叶风意外地偏头看她。
“不要算了。”
“要！”叶风瞬间坐直，“怎么不要，你必须给我道歉！”
“低头，就现在。”他说。
“？”
“做忏悔状，”叶风催促夏时礼，“快点。”
说着他虚探了一下夏时礼的脑袋，威胁夏时礼，再不低头他要强行摁脑袋了，而且这次夏时礼不能生气。
夏时礼老老实实地低头，做忏悔状。
这么乖？
叶风又开始“作死”，疯狂试探夏时礼的底线，勒令她上课了也不能停止道歉。
夏时礼无所谓，反正是化学课，她不听。
徐正一进教室就能看见夏时礼低着头，走近点还能看见夏时礼微微垂眸，一脸愧疚。
“你这是知道我要来批评你上周五校门开了你不走、非要给门卫大叔秀翻墙操作的事了，提前在给自己默哀？”他扬眉。
门卫大叔全都跟他说了，说他们班的夏时礼是个翻墙的好手，以后好好锻炼一下，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和公园老大爷去比一比。
再不济，几年之后，国家也可能会需要脑子不行但能翻铁门的高端人才，谁说呢，一切皆有可能是吧。
徐正交待完详情，班里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好一阵难受。
“……”夏时礼，心情难以言喻。
道歉还在持续。
这绝对是夏时礼对叶风，到目前为止态度最好的一天。
叶风跟她聊天，她居然会回答！
——“你说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几颗？”
“不知道。”
“地上的沙呢？”
“你问别人。”
“容易脸红到底是不是皮肤病？”
“……”
“嗯？你说啊？”叶风想用胳膊肘杵两下夏时礼，被夏时礼躲开。
“也不知道。”
他就是故意的，看见夏时礼心烦气躁又不得不回毫无办法的样子，他心里就一个字：爽！
不过他倒也不是没有真的想问的。
比如：“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瞪我？”
夏时礼又顿了下，叶风见状故技重施，却好像依然起不到作用了。
“嘶！”他痛叫一声，正要说刚才夏时礼那一凳子好像也不是真没伤到自己，夏时礼松口，诚实道：
“我讨厌男生。”
“为”叶风脱口而出，随后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改口：
“…因为夏叔叔？”
夏时礼不再说话。她整个人透出一种真实的厌恶气息，表情冰冷，脸上的肌肉显得无比僵硬。
不用再说，叶风了然于心了。
“那牛奶呢，”他低眉，“因为是男生给的所以不喝？为什么不直接扔掉？”
“…也讨厌牛奶。”
夏时礼眼里的情绪变得更加复杂。
所有事情也可以说是从牛奶开始的。
某天，夏勤突然变得焦虑不安，他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夏时礼看，略带鄙视地问：“小夏，你看我跟他比，是不是我要更帅一些？”
夏时礼在那个家待了十几年，从来没有一次，夏勤在他面前吹嘘过自己的外貌。
她凑过去看照片，里面的男人长得不怎么样，但年纪很明显比夏勤要小。
为了维护自己父亲的尊严，夏时礼点点头说确实，对方真的不好看。
当时她还没注意到夏勤收回手机后喃喃自语的样子，除了得意，还有些恨。
接着又某一天，夏勤又给她看了那个男人的照片，告诉她那人的姓名、家庭情况，让夏时礼注意。
再某一天，吕佳慧开始给夏时礼抱怨，说她工作的时候很不顺利，夏勤像疯了一样，总是去找她同事的麻烦，弄得她很尴尬。
夏时礼随口附和了两句，当时也没有注意到，吕佳慧说着说着，其实眼眶红了一圈。
那几件有着不明痕迹的衣服，不是夏勤的唯一证据，夏勤一边说着那实在太恶心他不想告诉夏时礼，一边把他所谓的证据全都掏了出来。
聊天记录、暧昧语音，身体的变化……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你身上会莫名多出一些痕迹！”
“如果不是的话，他怎么会知道你背部长痘，还要给你买药！”
“这些语音，你自己听着不会觉得羞耻吗！你这语调对劲吗，你敢说你当时不是在被/淦吗？！”
“他比我好到哪儿去？不就是比我年轻吗！”夏勤怒喝。
面对夏勤的责问，吕佳慧或大骂解释，或沉默不语，或流泪表达失望，或歇斯底里，说既然如此，拿着那些衣服去验到底是不是经/液！
他们谁都有自己的理由，到底是不是出轨说不清楚，夏时礼分辨不出谁对谁错，但感觉，自己正被洪水淹没，被猛兽撕扯。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不能接受。
真，她脑子里难以自抑地联想出自己母亲向陌生男子张开腿的画面，联想出自己母亲被她身上的陌生男人弄得面色潮红的画面，觉得恶心想吐。
假，她不能接受一向平和的父亲突然性情大变，疑神疑鬼、暴躁如雷，不停地污蔑一个女人，把他的妻子折磨至此。
她觉得她只能保持中立，但最终她还是站在了母亲这边，只因为夏勤动了手，触碰到了夏时礼心里的底线。
而且夏勤长期以来不停地作为怀疑方挑事，也让夏时礼感觉疲惫，同为女性，她开始越来越能和母亲共情，越来越讨厌父亲，讨厌父亲代表的那一方：男人。
这些夏时礼并没有告诉叶风，她自己陷入了长久痛苦的回忆之中，叶风只能看到，他眼前总是嚣张惹人的夏时礼逐渐眼神呆滞，平日里浑身带刺的感觉慢慢消失，整个人裹上了一层悲伤。
除了他也有人在看夏时礼。
沈欢欢从回教室后基本上就都在看，她亲眼看着夏时礼摘板凳砸叶风，亲眼看着夏时礼和叶风生气，然后俩人马上又和好，聊了好多闲话。
而现在，夏时礼突然变得伤心，坐在她旁边的叶风一脸同情，眼里隐约可见对她的怜惜。
沈欢欢咬唇，绞了绞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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