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路口
骆十九推开了窗户，向外望去。
清晨的阳光缓缓漫过大地，这座县城也在晨曦的抚摸下一点点醒来。
她趴在窗台上想：真好啊，但也好没有真实感。
这几年努力学习，她本以为考试的时候她会很紧张，但是真正高考的时候只觉得激动又机械。
以前熬夜刷题的时候她列了一堆高考结束想做的事情，昨天考试真的结束了，今天早上起来却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那些都没什么兴趣了。
啊，不想这些了！
考虑到昨天班里聚会结束已经很晚了，她爸妈决定续一天宾馆，今天上午再去宿舍收拾东西坐车回家。趁着这个机会她和李思夏约好了今天七点碰头，再玩一会儿来着的。
李思夏嘛，是她的好朋友，以前老是逗她，说想像她一样干吃不胖还晒不黑。
但其实她还挺羡慕李思夏的身条的，思夏练过两年跆拳道，后来也经常锻炼，虽然到了高三就只能趁着课间和她一起到操场上溜一圈，但就算这样她看起来也是能和男生来两下还不落下风的，就让人很有安全感。
而且和她这种社恐患者不同，那是个敢闯敢干的女孩，整个人就像是一匹自由的烈马。
考虑到现在快要到她们约好的时间了，骆十九照着镜子将长发拢在耳后随意扎了两下准备出门。
镜中的女孩眉形修长，肤如凝脂，一颗泪痣缀在左眼卧蚕下更显得面容清秀，可惜的是她的身子稍显瘦弱，倒是那双眼睛像是原石上开的窗，往里望去好似能看到上好的玻璃种翡翠。
“我去找思夏，大概一个多小时再回来，你们自己先吃饭吧不用管我。”她整理好后跟父母说了一声就背上包出发了。
等到了约好的桥头，骆十九远远就看到正对她招手的李思夏，刚想招手回复她，就看到思夏都已经跑过来了。知道她想干嘛的十九无奈也跑着迎过去。
果然都要撞在一起了思夏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哈！撞上了！二人分开后揉着撞疼的地方又瞅瞅对方，顿了片刻就都哈哈笑起来又抱到了一起。
两个人买了热乎乎的包子还有闻着就馋的油煎豆腐边走边吃，就在这座小城的早市里从这头儿逛到了那头儿。
一路上行人的玩笑声、吆喝声、讲价声不绝于耳，还有一些老爷爷老奶奶在那里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十九，我打算过两天去旅行。”吃饱喝足后李思夏对自己的朋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啊？那很好啊，你和谁一起去啊？”
骆十九听了朋友的打算倒也不意外，毕竟她早就吵着等到考试结束就要出去旅游玩儿个够。思夏就是想做就会去做，行动力很高的人……真的是很佩服也很羡慕这种人啊。
“我自己去，我打算住青旅再找找攻略……十九，要不要一起去玩儿？”
“我？哈哈，我就不去了，你还不了解我吗？饶了我这个懒虫吧。”骆十九打着哈哈讨饶。
这个答案倒是在李思夏的意料之中，毕竟十九她最讨厌出远门了，但为什么自己还会邀请她呢？
除了她们两个是好朋友，还在于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骆十九内里也是个很活泼的人吧，所以自己还是会抱着一线希望。
说来也好玩，高一的时候骆十九因为内向寡言，融入新群体的过程有些慢，作为下铺的她就主动和十九搭话交朋友。
结果熟了之后发现十九比她话还多，比她还能闹！那个时候她惊觉十九虽然慢热，但是只要有人愿意去加热她的话，那她就是可以煮沸的人啊！
但十九实在是太在意别人的感受了，总是会担心自己说的话合不合适，她不怎么主动和别人说话也是因为这个。
就像现在，拒绝了朋友后又觉得很抱歉很不安，悄悄错开了视线不敢看她。
“不说这些了。”李思夏从包里拿出一本被裁得不像样子的书给骆十九看，“你还记得这本书吗？”
骆十九也顺着朋友递给她的梯子下了：“当然记得，咱们班上还传阅过呢！”
以前思夏买来这本书将它成了薄薄的十几份，自习课的时候大家就把它夹在课本里偷偷传着看。
但等到高三冲刺后大家也就没有时间搞这种小动作了，她们转而想着考试之后我要怎么怎么，要怎么怎么，用这种望梅止渴的方式来安慰自己。
她和思夏也在一个深夜一起趴在宿舍的床上就着台灯不大的光亮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自己的愿望清单，里面就有一列是她们看过的、想看的却没办法光明正大地看、没时间去看的书。
但不得不说，在自己前面吊一根胡萝卜还是蛮有用的，至少骆十九每一次畅想未来的美好假期的时候心里都会生出莫大的期待和满足感来，觉得生活真的是充满了盼头。
现在重新看到这本被写在愿望清单上面的书，她无法抑制地高兴起来，兴冲冲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冲李思夏摇了摇喊道：“我们去买书啊！”
现在终于到了犒劳自己的时候了！
扫荡完书店也累了的两人回到了河边的小亭子里，她们望着早上□□点钟的太阳，看着河面上被微风吹起的涟漪，听着微风拂过绿叶的沙沙声。
“思夏，我在想我要报什么专业什么学校呢？”发了一会儿呆后的骆十九摸着手中全新塑封的书籍开口说道。
拿到了“胡萝卜”的确给骆十九带来了巨大的满足感，但满足感过后她又觉得很迷茫很空虚，好像心里空掉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是该想想了呢。我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毕竟我也不了解那些专业都是干嘛的。但是学校的话，我要去繁华的大都市，我想离开我们的家乡，去看看更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李思夏转过身来递给骆十九一罐可乐问：“那十九有什么喜欢的吗？”
“我应该会留在我们省内吧，以我家为半径画个圆，大概就在这个范围里了。”骆十九用手比划了个圆，“至于专业的话……”
十九往亭外看去，无数的人们被无数的岔路分成无数往四面八方而去的洪流，他们的名字不同，性格不同，行走的道路也不同。
那她又该去往何方呢？
选择就像开盲盒，不过人生的选择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十九仰头喝下最后一口可乐，起身把它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也还没想好……”
……
骆十九抬头看了看，刚刚还晴朗的天空不过几分钟就被铺过来的乌云压得黑沉沉的，短促的闪电和沉闷的雷鸣声也从地平线那端慢慢逼近。
看这样子是要有场大雨，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和思夏分开之后，骆十九就和父母一起回到了家中，整理完东西之后就想着得去相熟的何奶奶家买份豆浆。
本来她还打算和何奶奶说说话来着，却没成想遇到了这种天气，现在能赶在下雨之前到家就不错了。
挂在平房院门边柱子上的‘有豆浆’的牌子映入眼帘。
到了！咚咚咚，骆十九敲了敲门。
片刻后一个眯着眼睛，眼尾有很多浅褐色斑块的银发老妇从大门旁边屋子的小窗户里探出头来。
十九走过去大声跟她说：“何奶奶，我想买袋豆浆，这回给装袋石膏！”老人听了答了声稍等就回屋里装豆浆去了。
等待的时候，已经暗了的天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嗡嗡的雷声，就连小窗口的玻璃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骆十九正担忧着天气，一只四足踏雪的黑猫唰的一下从十九身边蹿到了小窗台上，正对着她坐了下来。
“石头！”十九倒是很惊喜，本来以为遇不上何奶奶家养的石头了呢，她凑上去摸了摸石头的毛。
“原来是十九啊，刚才没认出来，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我看这天要下雨了，进屋坐会儿，或者我给你把伞啊？”
老妇把豆浆递出来，对着十九说完又努力瞪了瞪眼睛瞅向石头：“你这伙计，天鼓响了，才知道回家！”这语气……好像大人努力吓唬小孩又忍不住笑啊。
十九接过豆浆又匆忙撸了几下石头连珠炮似的说：“谢谢奶奶。不用了，我快跑几步就回去了。再见！”
她赶着回家，也来不及再多说些什么就往回跑。
“小心点儿别摔到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回道：“知道啦！”
雨点已经落了下来，但还不大，好在自己出门前穿了外套能挡点雨。
道路上奔跑的女孩估摸了一下路程，再拐两个弯就能看到家了，还是来得及在大雨来临前回去。
“喵”嗯？十九好像听到了猫叫，她往四周看了看，才发现石头跟在她的身后。
她停下来蹲在石头面前，“你要跟我回家吗？那就来吧！”
她起身的时候迷糊了那么几秒，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天……这是哪儿……”
眼前的天色分明是将要日出的时候，天空中也没有半点雨来之势。
她的脚下是座石桥，通向不远处一片被无数高大的绿藤和不知名植物围住的湖泊，微风吹过，带起阵阵花香。脚边传来金石之声，定睛一看竟是湖边的石块动了几下长出翅膀飞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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