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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长生天(十四)


在工作时间试图互相潜规则显然不是正常的工作流程。

        不过许暮洲本以为在这个夜深人静且毫无现代设施打扰的夜晚,他能跟严岑凭着****的气氛顺势把恋爱关系的最后一步办了,谁知道对方是个柳下惠,硬生生叫了停。

        “不着急。”严岑按住许暮洲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等任务结束再说。”

        要不是许暮洲觉得严岑眼睛里马上要喷出火,他还真相信对方是个遵纪守法的爱岗敬业社畜。

        这是第二次了,上次互通心意时也在任务期内,严岑非要等到回永无乡去再表白。许暮洲细一想才明白严岑心里的弯弯绕——他嫌弃任务世界中借用的是别人的身份,于是才非要等到回去永无乡,等从外到芯都是自己的时候才能跟许暮洲谈恋爱。

        这什么强势的占有欲,许暮洲哭笑不得。

        不过闹腾的太晚也有弊端,这直接导致了许暮洲的睡眠尤其不足。他们前一天晚上后半夜才回来,等到收拾干净躺下的时候保守估计也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于是卫文轩身边的大太监带着密旨前来的时候,许暮洲才刚刚跟周公他老人家摆好棋盘。

        大太监的声音一唱三叹,又长又尖,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许暮洲在陌生的地方睡眠很浅,一听对方叫唤着找严岑,他就皱了皱眉,在床上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本能地要把神志从睡梦中弄醒。

        倒是先一步起床的严岑捂了一把他的耳朵,弯腰哄了一句才让他接着睡过去。

        好在除了严岑之外没人知道许暮洲夜晚留宿的事,严岑一个人穿戴整齐地去院子里接了旨,回到屋中的时候,发现许暮洲已经醒了,正一脸低气压地坐在床上,烦躁地揉了揉睡乱的长发。

        “外面天还没亮呢。”许暮洲没好气地说:“卫文轩起这么早?”

        “快上朝了。”严岑心情不错,说了句玩笑:“看见了吧,当皇帝也不是很美,日工作量大得很。”

        许暮洲盘着腿坐在床上醒神,闻言慢吞吞地撩起眼皮,看着穿戴整齐的严岑问道:“那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我觉少。”严岑说着递给他一条温热的毛巾。

        严岑在任务世界中向来很警觉,许暮洲不做他想,把毛巾糊在脸上,动作粗暴地擦了擦脸。

        刚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齐整地躺在床上了,唯一要面对的窘境就是怎么穿这身古装,但许暮洲现在才发现,古代跟现代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要不是严岑在这顺手帮着,他得抓一上午的瞎。

        许暮洲接过严岑递过来的茶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问道:“不是说传旨来了吗,圣旨呢?”

        “没有圣旨。”严岑将他擦完脸的毛巾丢进水盆里,说道:“这种皇室秘辛都是口信,哪会给你一张光天化日的圣旨拿在手里。”

        “那万一查完案子,卫文轩翻脸不认人,因为咱们知道的太多,所以要卸磨杀驴怎么办?”许暮洲用盐水漱了口,又换了个杯子喝了口凉茶,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你看,到时候连个凭证都没有。”

        严岑笑了笑,没回答。

        许暮洲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恐怕卫文轩打得就是这个主意。果然要么怎么说是生死皆在帝王一念之间,合着把柄早就被人捏好了。

        先不管这种关系是否符合正常时代发展流程,反正许暮洲对这种生存方式依旧不敢苟同。

        许暮洲喝完了茶,才终于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的长发有点太难打理了。

        他活了二十几年,除了性向有些独特之外,从里到外都是标准男人配置,头发从来没长过脖子,现在猝不及防被永无乡换了个长发及腰的造型,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打理。

        严岑好以整暇地坐在凳子上看着许暮洲拾掇自己,直到他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准备粗暴地将其挽成马尾的时候,严岑才施施然站起身来,走过去接手。

        严岑将许暮洲睡乱的长发耐心地理顺弄好,熟练地将其梳高绾好,又用银发扣固定上。

        许暮洲手肘支着炕桌,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手法挺娴熟的。”

        “小没良心。”严岑说:“我就只给你梳过头。”

        许暮洲这下满意了,笑眯眯地抬头亲了他全新上任的Tony老师一口。

        “不过话说回来。”许暮洲说:“卫文轩的口信说什么了?”

        “说后宫不宁,他心甚忧,叫我查明此事……不过要尽可能暗查。”严岑说。

        “暗查,怎么可能?”许暮洲不太满意:“这后宫都是他的女人,大白天的,说不准就遇上两个呢。”

        “也不是完全暗查,只是不要弄得动静太大,把影响控制在小区域内。”严岑说:“而且卫文轩似乎很忌惮后宫有隐患,口信里给了便宜行事之权。”

        许暮洲嗤笑一声:“老婆死了不见他这么着急,现在轮到自己头上有危险就开始来劲了……那你要怎么查,从露贵妃那入手吗?”

        “不着急。”严岑说:“宋雪瑶死了,露贵妃就是后宫之主,贸然从她那里下手,恐怕她不会配合……我们先从宋雪瑶那里查起。”

        文德皇后宋雪瑶,恭顺温良,于子嗣有功。因卫文轩下令永不立后,所以连长秋宫也一并封存了——起码在卫文轩在位的这几十年里,应该不会再有新人住进去了。

        这也就是说,从宋雪瑶死后到现在为止,长秋宫依然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她生前的模样。

        对于严岑和许暮洲来说,这是个很好的开端。因为长秋宫因宋雪瑶的离世已经成了一座空宫,除了曾伺候宋雪瑶的宫内下人之外就再无旁人了。

        许暮洲虽然不喜欢将人命分为尊贵与轻贱,但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适当的身份确实好用。

        他们无法与露贵妃那样位高权重之人正面交锋,但是面对一些依附于他人生存的太监宫女实在太容易了。

        宋雪瑶的停灵时间还未结束,正殿陆续聚满了前来哭灵的妃嫔和孩子。许暮洲站在侧门的方向听了听,只觉得一个个哭得情真意切,也不知有几分真的悲痛。

        他们这次是来查案的,没人领路,也没人限制。严岑带着许暮洲拐了个弯,绕开了哭声震天的正殿,径直往后面去了。

        许暮洲上次来的时候被圈在花厅,后来在灵堂呆了大半夜,对这所谓的“皇后寝宫”完全没什么概念。

        现在大白天跑来逛园子,才知道什么叫皇室气派。

        长秋宫中有个不小的花园,争奇斗艳的花儿开了不少不说,还挖了一块池塘,养了一池子的金鱼。加上寝殿小书房小厨房和下人房等等建筑,都快赶上人家一个小区的面积了。

        “这面积。”许暮洲叹了口气:“我要是宋雪瑶,我可以半年不出这宫门。”

        宋雪瑶的寝殿在长秋宫中间靠后的位置上,门前并没有人看守,大约是都集中在前面的正殿了。只是可惜,由于封宫,寝殿大门被一只大锁挂住了。

        许暮洲掂了掂那只沉甸甸的挂锁,自动自觉地让开位置,准备把主场交给专业人士。

        严岑从腕甲里拿出他前夜试毒的那根针,看也不看地捅进锁芯,轻巧地拨动两下,就将上面栓得死紧的锁扣拨开了——速度简直比他开现代锁还快。

        严岑推开门,示意许暮洲先进,然后将取下的锁头松垮地挂在门栓上,作出一副锁死的模样。

        宋雪瑶的寝殿被屏风分为三个大隔间,抛开正对大门的这一块是会客室不说,左边那间是她的卧室,右边那间更像是休闲区,许暮洲看了一眼,发现有会客用的桌椅和小炕,再往里好像还有一小块空间,被一扇山水屏风隔断,看不太清。

        “我左你右?”许暮洲指了一下两侧。

        严岑点了点头,转头往右边走去了。

        许暮洲绕过大屏风,准备先从宋雪瑶的卧室查起。

        这屋子中明明有人打扫,但可能失了主人,连房间内的生气也一并流走了,整间屋子虽然整洁,却显得死气沉沉。

        床上放着一套正红色的被褥,许暮洲上手由里到外地摸了摸,没发现床上有什么异常。他随即又挨个掀开宋雪瑶床头的暗格,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发现里面除了巴掌大的玉如意之外,就只有两本很薄的书。许暮洲粗略翻了翻,发现是诗词一类的东西,没有什么额外内容。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只许暮洲看不出材质的簪子。那簪子上颜色不够匀称,色彩也太过暗沉,顶头上嵌得非金非玉,反倒像是一块红色的石头。

        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是小女孩闲碎的物件,没有什么线索。

        宋雪瑶的死因大概率来自于她反常的指甲颜色,许暮洲不太拿得准这个年代的女人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染指甲,于是琢磨着,将目光转向了宋雪瑶的妆台。

        就像所有女孩子一样,宋雪瑶的妆台上也是瓶瓶罐罐一大堆。许暮洲挨个翻开,在一堆不知用处的粉末里晕头转向,快被这种复合型香粉的味道熏晕了。

        他屏着气挨个瓶罐翻找过去,没找到宋雪瑶染指甲的东西,倒是发现了个别的。

        在宋雪瑶罗列整齐的的妆台上,放着一只非常突兀的长盒子。

        ——因为它不但打开了,而且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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