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诡峰卯园内，毕棠死鱼眼状泡在浴桶中，还是没法接受现实。
归一宗实行积分制，宗内上到宝器法器丹药，下到课业不合格重修，各种资源都要用积分兑换，即便是有人佛性到不需要兑换任何资源，宗门也会按照内外门弟子身份，每年扣除一定数额的积分。
所以，积分就是弟子们的根本。
而魔尊之所以能豁出去隐瞒身份，混入归一宗，正是因为知晓归一宗有条规定--每十年可有一位弟子获得面见仙尊，并向其提出请求的机会。
只要得到这个机会，魔尊便能讨要纯元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魔尊刚混成外门弟子的第一晚就嗝屁了，毕棠穿来后一直受困于隐瞒魔尊身份、伪装穿越者身份的困境中，还没来得及了解归一宗的情况。
于是毕棠此时此刻才知晓，这个每十年有一人可向仙尊提出请求的人选，竟然是积分榜第一人……
所以这积分，是真真切切的毕棠的命啊！
更不提这积分获取到底有多困难，一级宗门任务才十个积分点，十级任务八千积分点，可难度直媲美刺杀魔尊…
毕棠目前一个积分都没有，还倒欠二十二万积分的债务，并要在一年内还清…再有三年，就是下一次面见仙尊的时间。
时间太紧张了，简直压迫得人喘不上气，没想到前一世背着房贷做社畜，这一世又要背着积分债继续打工求活命。
毕棠狠狠捏了捏眉心，将满腔的国粹咽回肚子里，开始梳理自己的思路。
借着这次养伤的借口，毕棠已经窝在自己的小楼内两日没有出门，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宗门腰牌。
如今也算弄清楚了腰牌的正确使用方法，这腰牌不仅可作为宗内同门间相互通讯使用，还有一些别的板块。
比如之前毕棠在“坊市区”就挂过碧玉蟾蜍的信息，这块有点像论坛，所有人都可以选择匿名或不匿名挂出交易信息，挂出交易信息的人即称“贸易者”。
比如自己有什么材料，想要等价换某一丹药，就可挂出交易贴，若有人对其有兴趣，可留言询问详情，也可直接联系“贸易者”。若双方未互加好友，这种消息则只能发三句。
另有一“授人以渔”的板块，这也是毕棠这两日重点研究的板块。
“授人以渔”类似于贴吧，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分享一些经验贴，或求助贴。
分享经验贴的人也可匿名，被称作“引路人”，分享的经验贴可选择免费，也可选择收费--费用即为积分，比如观看一次付一积分，一次付费永久生效，但无法拓印出来让第二个人观看。
而求助贴，则是在修炼上，或课业上，或炼丹等等各种方面有疑惑，便可以发贴求助，自然是有偿求助。“答疑者”可回答问题，等自己的回答通过“审核人”判定有效后，就可获得求助者所支付的积分。
毕棠沉迷在“授人以渔”板块整整两日，第一日将挣积分的目光放在求助贴上，可如今新入门弟子个个都是穷光蛋，即便疑惑成山，也没有积分可发贴求助，而入门已久的弟子所发的贴子，有些毕棠看都看不懂……
第二日，毕棠不得不将目光转向经验贴，以他如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那是绝对没有资格分享什么经验的，他总不能去分享如何隐瞒体内的魔力吧。
但在毕棠耐心到极致，一条一条看下去后，竟真找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经验贴也不全是经验，也有极少数的人分享一些奇闻异志，比如做宗门任务都遇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奇葩事，或其他宗门的一些小道消息。
这类贴子大多是公开的，只有分享奇闻异志的引路人，在分享了部分内容勾起别人兴趣后，会对后面的内容选择收费读取。
毕棠津津有味看了一天后，心里慢慢有了一个想法。
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眼前似乎有大把大把的积分送上门来，毕棠眼中重新溢出光彩，起身出了浴桶，熟练的用灵力烘干头发和身子。
毕棠虽然心中焦急，但这个想法的具体实施急不得一时，还是得等明天考察一番情况后再定。
这批新弟子入门已经十日，明日便要开始去学堂，毕棠明日不仅要开始去学堂，也要开始他为期三月的清扫登天梯的惩罚了。
今日是最后的自由时光，趁着这会还不到晚饭时间，毕棠决定溜达溜达诡峰，熟悉一下邻居们。
无需毕棠刻意去寻，等他下到一楼后，鸦青已悄无声息站在了他身后。
二人也无需交流，走出小楼后另外两栋楼依旧静悄悄的，似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看毕棠打量那两栋小楼，鸦青低声道：“主子，段辰亦今日有课业，重御极少去学堂，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峰顶调理身体。”
毕棠不解：“调理？”
通过腰牌内零零碎碎的信息，毕棠已经知道诡峰住的弟子多少都不太正常，比如他正是因为体内封印有不下于元婴期的力量，且封印还极不稳定，才被调到诡峰居住。
他这种“不正常”不算是什么秘密，但其他人基本都是身体方面的，算是不可为外人所知的秘辛了。
鸦青脚步不停，跟着毕棠走在鹅卵石小路上，依旧低声回道：“段家血脉中有稀薄的兽血，段辰亦血脉返祖程度极高，有极大可能会彻底返祖，失去神智。段家狠不下心淬炼段辰亦神魂与身体的契合度，便将其自幼送到归一宗调理。”
毕棠嗯了一声表示了解，这个世界不仅有人类，还有兽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自然出现了化形大妖与人类结合的情况。
其后代随着一代一代繁衍，兽血的浓度会越来越低，甚至最后稀薄到与人类并无区别。
但也有天赋太高返祖的情况发生，这时以人类之躯承受兽族之血，且这兽血等级往往还不低，便会出现兽血反压主体，最后吞噬主体神智，彻底化为变异妖兽的案例。
很不巧，段辰亦就是一例，原书对他这一情况也是花了写笔墨描写的。
返祖浓度极高的兽血为他带来了强大的体魄，但也威胁着他的神智，只有反复淬炼神智，令其与躯体完美契合，才不会出现神智被兽血吞噬的后果。
鸦青等了几息，继续道：“属下无能，还未查清重御的情况，只知他功法出了问题，卡在一处瓶颈多年，无半步进展。”
重御这个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毕棠这具身子的功法问题都已经严重到将魔尊干嗝屁了，而重御只是境界止步不前，便有资格入住诡峰，得到宗门资源并“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峰顶调理身体”。
若当真如此，那重御的背景就更耐人寻味了。
毕棠对鸦青的能力不做怀疑，穿越已经十天，这十天里他接触最多的人只有鸦青，此人不仅在这十日内没有询问过他任何魔教事务，更凡事都想在他之前，事无巨细安排妥帖。
从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毕棠可以推出魔尊极为信任鸦青，且是毫无原则的信任。
也正因为知道此人是魔尊的心腹，毕棠才在最开始几天里极为小心谨慎，一个人身体换了芯，日日朝夕相处的心腹是最容易发现问题的人。
那么，以鸦青的本事，真的没有发现他是个冒牌货吗？
毕棠眼神明明灭灭，他们二人正在通往峰顶的小路上，此处向上已能看清笼罩峰顶的阵法，向下可以看到稀稀拉拉三个园子的位置。
突兀的，毕棠停了脚步，他转身看向鸦青，好看的瑞凤眼眯起，道：“鸦青，你是否有事瞒着本尊？”
鸦青迅速跪地，膝盖与鹅卵石地面磕出闷响，一贯简练低沉的声音稳稳道：“属下不敢。”
没有多余的一句解释，可该死的是，毕棠下意识就觉得这句话是真的，鸦青不敢骗自己。
这种下意识来得莫名其妙，毕棠拧眉，遵从着体内这道下意识探寻起来。
修真之人神识极为强大，这具身子虽然换了芯，但神识强度还在，毕棠追寻着这道感觉，最终在庞大的识海内寻到了一团不属于自己识海的存在。
在毕棠的识海内自己便是无敌的存在，他控制着神识慢慢接触这团靛青色气团，极为轻微地“捏”了气团一下。
沉浸在识海中的毕棠没有发现，在这瞬间跪着的鸦青身子极小幅度地颤了一下，鲜血涌上喉间，又被他不动声色咽了下去。
毕棠在“捏”了一下后确认气团无害，便放心的将神识贴了上去读取信息。
半晌，毕棠神色莫名地盯向恭敬跪着的鸦青。
那气团竟是主仆契约，主死仆亦死，主要仆死，仆连反抗的心思都不能有，立即就得去死的主仆契约。
若是主死，神识消散，仆也立即会死。若是主被夺舍，神识定然会反抗，仆也能在瞬间知晓主的变动，甚至献上自己的神识，帮主争夺身体所属权。
但魔尊死的太过迅速，毕棠应是在魔尊死去的瞬间同时穿越而来，并毫无排斥的兼容了魔尊的神识，这就导致鸦青对魔尊已经换了芯的真相毫不知情。
毕棠想通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还是不太相信他真能做主另一人的生死大事。
盯着鸦青发顶，毕棠神识微微用力“捏”了一把气团。
下一瞬，就见鸦青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萎顿在地，一时竟无法撑起身子。
可即便在这一瞬间遭受到了灵魂并躯体的双重巨大痛楚，鸦青在喷出血时，仍拼命侧头避开了毕棠衣摆。
毕棠大惊，下意识蹲下身子，伸手搭上鸦青命脉，急道：“你怎样？”
鸦青想要回答，却在张口的瞬间又吐出一口鲜血。
毕棠迅速探查了一遍鸦青身子，发现伤势竟不比他从弟子府出来时轻，得赶紧回去喂药调理才行。
心下懊恼不已，毕棠正准备要将人抱回去，就听得不远处温润的嗓音传来：“毕师弟。”
毕棠扭头，对上重御没有情绪的眸子，以及他身旁一脸不赞同，隐隐不忍的白禾。
“毕公子，”白禾拧着眉，似是好心提醒道：“诡峰非阵法内的区域，不时会有长老神识探查，若侍童做了错事要惩戒，还请在小楼内关起门再惩戒，毕竟这若是落在长老眼里，便会给毕公子落个御下严苛，心性有患的评价了。”
毕棠：？？？
我不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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