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毕棠在识海内捶胸顿足。
他悔，他恨！
接近仙尊的捷径就在身边，他竟一直不知道！
这边毕棠一套悔恨拳还没打完，司珂已领着剑苍穹的人来了议事厅。
一行十五人，其中四位应该是师长，为首是个精神奕奕，一身剑气的老者，他领着众人向花瑾行礼。
花瑾神色温和，请他们落座，为首的老者落座后先是打量了一眼重御，在场所有长老他都认识，唯独这个坐在花瑾身侧的男子从未见过。
见花瑾并无介绍的意思，老者这才看了一眼林麟，“深夜叨扰贵宗，不知我宗这孽徒可是做了什么冒犯贵宗的事？”
神色不卑不亢，已然有了大宗的气势。
花瑾调整了下坐姿，精于摸鱼的社畜毕棠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摆出了闲散看戏的姿态。
果然，接下来开口的是明凯凯，“无情尊者，我宗也不知具体情况，幸好巡戒队弟子录制了留影石，请一同观看。”
罗卞打出手决，将他一直拿在手里的留影石投出去，于是从赵金安他们靠近问天石，看到问天石下有人开始录制，一直到众人进了议事厅才终止。
留影石内的画面清晰无断层，无情越看面色越难看，他因修的是无情道，本就不通人间烟火，如今肃声后更是声若冰霜，“林麟，你有何隐情，当着归一宗众长老的面还不如实招来？”
毕棠暗暗点赞，瞧瞧人家这话术，简单一句话就将偷盗问天石根茎变成了“有隐情”。
林麟一撩衣摆，笔直跪了下去，眉眼间的坚韧越发明显，“花宗主，各位师伯长老，弟子林麟今夜之举确有隐情。”
“弟子自踏入贵宗，便觉一个方向有持续不断的引力，经打探后得知那方向是至简峰，弟子越发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是感知错误。”
“此事过于荒谬，弟子不敢告知师长，只自己闭门不出七日细细辩解，终于确定这股引力是真实存在的。”
“可弟子资质普通，悟性愚钝，便想先自己再确认一番，若情况属实再告知师长，以免让师长空欢喜一番，或为宗门招惹莫须有的笑话，于是有了今夜之事。”
无情眸光大盛，一手握紧了太师椅扶手，逼问道：“你感知到的引力，可是来自问天石？”
“正是，弟子在问天石下，便已确定那股感知确实来自问天石，是问天石在召唤我。”林麟面上的坚韧一收，露出几分苦涩，转脸看向毕棠方向继续道：“可是弟子就差一点点，便能拿到问天石根茎来自证清白，却被贵宗弟子打断。”
大厅众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向毕棠，对面剑苍穹十五人更是眼神不善。
“呵，好一个尖牙利嘴的小子，”六幺冷着脸看向对面所有人，嘲讽道：“老夫活了几百年，第一次见有人倒打一耙，将自家偷盗之事说的这般委屈求全，不去唱戏可真是委屈了你了。”
明凯凯怒火一收，他本就不爱说话，如今有了归一宗怼神六幺出头，他便只需听着即可。
无情脸色一冷，冷冷盯着六幺：“六幺尊者，普天之下能感应到问天石召唤者，无不是有大机缘、为天道所选之人，更何况这问天石并非你归一宗所有，贵宗只是代天下保管而已，既是天下人所有，天下人自然可取用，这可谈不上一个偷盗之罪吧？”
“啪啪…”
六幺给他们鼓了鼓掌，先温声给身后叮嘱：“拿出留影石录制，我就不信真有人在全天下面前也不要一张老脸。”
毕棠诶了一声，拿出一颗留影石高高举起，完全冲着对面剑苍穹的人怼脸录制。
“无情老儿，你说我宗是代天下保管问天石，问天石归天下修士所有，这话对，我不反驳你。”
六幺冷笑一声，翻出一对白眼道：“但我且问你，当初问天石放在我宗保管，是经过全天下修士一致同意的，是也不是？”
“我宗当时当着全天下修士的面，曾立出问天石守约，言明问天石归天下修士所有，我宗每五年公开提供一次问天石使用权，在此期间凡天下修士皆可前往我宗使用问天石悟道，测机缘，是也不是？”
“此外我宗也言明，普天之下凡感应到问天石召唤者，不论何等身份何等修为，都可随时找上我宗弟子府，我宗会确认召唤是否为真，若为真则亲自取出一块问天石根茎交给此人。若此人要求不公开他的身份，我宗便有义务保护其身份不被外人所知，甚至提供对方三次求助我宗的机会，是也不是？”
无情一身气势随着六幺一声比一声冷冽的“是也不是”而泄了个干干净净，留影石在录制，他不得不干涩出声：“…是。”
六幺面色更冷，继续怼他们：“若今日任由你宗这小贼偷盗了问天石根茎，那我归一宗能不能保管好问天石，便不再是一件确定的事，到时全天下都要来质疑我宗。”
“今日是你林麟说感应到了召唤，所以自取一块根茎，明日是那王麟，赵麟感应到了召唤，也自取一块根茎，问天石经上万年孕育才有了今日规模，总共多少根茎可供你们这般‘自取’？”
“你们随意偷盗问天石根茎，待根茎被偷盗一空后，剩余修士又该如何办？”
“我看这问天石不是天下修士的，是你林麟，王麟，赵麟的吧？还是说你剑苍穹就是在试探我宗有没有保护问天石的能力？”
“我宗绝无此意！”无情豁然起身，匆匆看向花瑾：“花宗主，问天石由贵宗保管乃是天下修士众望所归，我宗更是没有异议。”
“今日之事是我宗弟子有错在先，但请花宗主念在他自幼丧母、父亲失踪，从而造成他性格孤僻戒备心重的份上，饶过他这次。”无情面皮抖动，一咬牙又补充了一句：“且他毕竟感应到了问天石的召唤，贵宗按照问天石守约，也是要保护他的不是？”
花瑾看了半天好戏，这会被无情问到自己头上了，才凉凉应了声：“哦，无情尊者的意思是，贵宗弟子偷盗问天石不仅不该罚，我宗更是要反而保护他？”
毕棠眉梢微动，就要开口说话，却听得有人直接给他神识传言：“毕师弟，你要说什么？”
是重御？
毕棠迅速瞟了对方一眼，也用神识回他：“重御师兄，我是进了问天石域去阻止林麟的，我觉得他不像是感应到了召唤的样子。”
被花瑾直白的点出自己心中所想，无情脸色红了白，白了青，最终还是咬牙行了一个大礼：“毕竟…林麟是近百年来除了仙尊外，第二个感受到问天石召唤之人，我宗实力有限，一切都要仰仗贵宗庇护！”
“无情尊者，”重御突然开口，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下就连声音都温和平静，轻易打破了大厅内的箭弩拔张，他淡淡问道：“若贵宗林麟并未感应到问天石召唤，又该如何说？”
“不可能！”林麟仰头直视重御，又看向花瑾，“弟子已在问天石下确认，绝不会弄错。”
无情微微眯眼，打量重御几眼后谨慎回应：“这位……修士，问天石召唤是何等神圣，何等可遇不可求之事，你并未感应到过，可不好随意质疑他人。”
“咳咳咳，”
花瑾猛然咳嗽几声，狭长的眼尾快速瞟了一眼重御那张假脸，努力将唇角的笑意收敛干净，附和重御的话问道：“无情尊者，这不失为一种可能，稍后我宗会与贵宗一同确认，倘若真是贵宗这小弟子感应错误，又该如何？”
花瑾问出这话的分量自然不能与一位不知身份的人相提并论，无情看向场中孤零零跪着的林麟。
林麟同样看向无情，眼中满是志在必得，他仰头：“花宗主，弟子斗胆提出，若稍后确认弟子所言为假，则我自愿退出此次盛会，并承诺五十年不再登贵宗一步。”
“林麟！”无情厉声阻止，归一宗的人不知道情况，他可是知晓林麟是天生天灵根，这种资质万中无一，宗门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拦林麟的机缘，其中最重要的机缘，便有问天石这一遭。
林麟神色决绝，他本意是用天隐遮掩，悄悄拿走一块问天石根茎，不惊动任何人的，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
但如今情况有变，他必须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
“但，若稍后确认弟子所言不虚，”林麟目光凛冽，看过重御又看过毕棠，铿锵有力道：“我要贵宗保证我身份不外泄，允我五次求助机会，并让这二位师兄向我道歉，且承诺他们二人五十年内不得使用问天石！”
“放肆，”六幺率先按捺不住，就要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却被身后人拉住了袖子。
毕棠扯着六幺的袖子拽了拽，扶着他坐下，给六幺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看向重御。
重御也正直直看着他，向他微微颔首。
于是毕棠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举着留影石继续录制，将他们之间这个赌约也录了进去。
毕棠看着林麟，“我可以答应，但若证实是你撒了谎，你也需向我们道歉，并承诺五十年内见着我们绕道走。同样若你所言为真，我们二人五十年内见你绕着走，如何？”
“好，我答应你。”林麟眸光冷了冷，深深看一眼毕棠，又看向上首的重御。
大厅所有目光都看了上去，重御神色温和，眸光冷漠，淡声道：“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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