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神名原只是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脚下一点都不动。
此时他都完全将避免视线接触抛在脑后了——那本来就是对待一般人才会施行的方式。
在五条悟明显不是一般人后，那种对待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他微微歪头，不知何时手已插兜，“我有跟你上去的理由吗？老师。”
神名原本就是出于五条悟或许找自己有事，自己又是国文课代表这样简单的原因，才愿意跟着五条悟来到此处。
五条悟表现出自己异状后，原本的简单原因不再成为束缚他的因素。
五条悟再度落入那样一双有着魔性吸引力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会从中挣脱出来，毕竟第一次相视的时候，他就展现出自己不受吸引的一面了。
低语。
他听到了心中某处传来的低语之声。
它们呢喃着，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常人难以理解的语言落入耳中，将整个大脑都搅得混乱不堪。含糊不清的话语，时大时小的声音将人的身心拧成一团，暴力又轻柔地不断下拉。
下沉，
下沉，
下——
五条悟猛地睁眼。
他呼吸急促，总是云淡风轻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严肃的表情。
五条悟很快就将呼吸频率抑制下来了。
神名原不知何时已经看向他处了。
他险些没有抵抗住。
为什么这次比上次还要厉害？
是上次神名原收敛了？还是说他那双眼睛的吸引力增强了？
五条悟不再以轻佻的态度对待神名原。
他瞥了一眼神名原插兜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举起双手，投降一般地说：“安心，我不会对你不利的。”只要“拯救世界”不需要对神名原不利。
“况且，我也有事情要找你说。
神名同学还记得吗？去年发生在阳台上的事情。”
——神名原瞳孔一缩。
五条悟说：“因为你，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腥命案对吧？”
神名原往前走了一步，他在那一次之后再度踏上天台。
在踏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微不可见的颤了一瞬。如果不是五条悟感官灵敏，就连他或许都不会察觉到那一下颤抖。
五条悟看着神名原，他心中微微叹气，就要去关天台的门。
一只皮肤冷白的手先一步关上了门。
五条悟的叹息意味更重。
不过是一个难耐心中嘶吼暗兽的学生，顺着自己的想法追随自己贪恋无比的对象。
他暗中一点点靠近，不管同学之间曾经达成的不打扰神名原的约定，不断跟随在神名原身侧。
越是靠近，他越是难以控制心中情感，于是在某一天，阴暗心思达到顶峰之时，他在神名原上了天台后的十几分钟也跟上去了。
神名原上天台后总是会注意着把门关上，然而这并没有阻挡住那人。不知那人是如何获得天台钥匙的，当他到达天台时，神名原正好吃完午餐。
面对自己倾慕已久之人，那人放出了心中的恶兽，不再拘泥于之前的限制，放纵自己靠近。
也正是因为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感，那人完全忘记了要把门关住。
说到这里之时，五条悟看了一眼神名原。
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
他那双眼睛还是时不时出现在五条悟脑海中。
“那时，那个人身后还有另一个人跟着，对吧？”说出这句话时，五条悟看了一眼天台边缘。
现在的天台已经被拦网封闭住，但在那件事之前，这里是没有拦网的，只有高到人胸口的护栏。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当时案发的地方。据他得到的消息，那里正是神名原一贯吃午饭的地方。
本是亮白的护栏经历时间的磨砺后布上灰暗的色彩，漆皮也不免受到同样的摧残，半搭不搭地耸拉着，只需食指稍微那么一扣——就能簌簌脱落下来。
在那里，有着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色彩。
暗沉的红色。
血液经历时间氧化，会由最初的鲜亮变为暗红色。
依据五条悟对这些东西的了解，他百分之百能确定——那里的是残留血液的痕迹。
这样的血液溅了一大片，不规则的血液分布让人不难以想象当初发生过些什么事。
“后来的人，把那人杀了。”五条悟轻声说。
神名原的呼吸声几乎听不到了。
先来的人想要靠近神名原，他倾吐着内心混杂着恶念的渴望，不断逼近神名原，将神名原逼得往后退了几步，他也到了神名原之前靠着的地方。
他激动不已，万般言语混杂在嘴边，颤抖着的右手从背后显露到身前，最终说了一句“神名同学，请你让我——”
血花绽放在他的胸口。
紧随其后是骤然迸溅而出的血液——从被人划开的喉咙。
那人左手捂住喉咙，右手伸向神名原。
他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蹒跚着脚步想要触及神名原。
他的想法未能成功。
不知他被刺了多少下，后来之人的动作太快了，神名原一时被震在原地，他回过神来想要阻止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的嘴中不断涌出血沫，右手也无力垂下，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地。
后来之人将那人的身体推向天台栏杆，他带着将死之人一同翻越栏杆。
两个身影小鸟一般自由飞翔，只不过他们飞的方向，发生一点“微小”的偏差。
他们在飞翔时，都死死地看着神名原。
五条悟说完之后，一时间天台陷入寂静之中。
他没有将过程完全说明，只是大致概括了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或许是他仅能做到的一点温柔了。
他只是在想，那个时候，先来的那人未尽的话语是什么呢？
那人手上拿刀，又说着“请你让我——”
五条悟心中浮现出对应的猜想，他哂笑一下，在心中说：【这个世界还真是疯狂啊。】
系统没有应声。
【是这个世界影响到现实世界，进而导致世界毁灭的吗？如果是的话……】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世界在不影响现实世界的情况下……
消失呢？
五条悟的未尽之言隐匿于百般心思之下，那双苍蓝色眼眸在此刻竟是无比的晦暗深邃。
毫无疑问，神名原是导致异常的主要原因。那双眼睛，就连自己都会陷入其中，更不用说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了。
或许杀了神名原，一切会更好解决一点？
五条悟否决掉心中的想法。
他还是想要探究一下事情的真相的，如果不到非那一步不可的情况，他并不想那么做。
现在对于神名原的那些似乎可以称之为“体贴”的行为，又是出自何等原因？
……或许是因为，那时从窗户往外看时，看到了神名原暗自帮人的过程？
又或许是因为，神名原那时的自厌情绪？
他依旧是将神名原简单地视为“攻略对象”，不过他愿意稍微对神名原倾注一些善意。
他面上满是惆怅，却无多少同情之意。
有些时候，面对不幸之人并不会喜欢他人的同情。他们会视其为一种对自己的怜悯，进而感觉到一种耻辱，感觉自己的地位要比他人低了一等。
五条悟不知道神名原是不是这样的人，只不过他还是尽可能不让神名原感到不适。
“所以呢？你想说些什么？”这之前一直沉默着的神名原开口了。
他甚至是再度直视着五条悟的。
五条悟深深地看向那双眼中，在他已经做了一定准备后，对那双魔性之眼吸引力的抵抗同样提升。
这一次，他不过是短暂失神，便迅速回神。
“你是否讨厌那双眼睛带来的影响？”
这句话的答案是肯定的。
神名原没有说话，那双沉寂的眼睛却是诉说着答案。
绝大多数吸引力，似乎都是来自于那双眼睛。
五条悟向前走几步，他踏入了神名原一贯与他人保持着的距离，又在神名原想要后退前停住了。
“既然如此，让我来帮你如何？”
神名原眸光微动。
“毕竟我也算是控制眼睛的高手啊。”五条悟微笑着，将之前释放过一瞬的气势全然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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