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雾气穿过他年轻的脖子

海城中学每周一早上都会举行升旗校会，这就剥夺了很多学生周一一早来学校补周末作业的机会。因此每周一早上学校里都鸡飞狗跳，很多学生脸上都着那种东窗事发大限将尽的紧张神情，面色严肃。你如果处在上帝视角，一定不难发现谁有小心思。

        余芍这周完成了所有作业，踏着无比轻松的步伐走进学校。交好作业，准备下楼参加升旗校会。今天是林亦远他们班主持升旗校会，他要做国旗下讲话的。她上周五看到学生会带着他们班在操场上排练了，她知道的。林亦远讲话的内容无非是在网上拷贝的文章拼拼凑凑组成一篇思想正确的发言。他没心思搞这些就像他上大学以后找余芍要一篇能交马克思作业的文章一样，这些事他能水就水。

        余芍就默默的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那个少年，以至于时光流逝，很多人年少时视为光的人都已熄灭而他在余芍的回忆里始终熠熠生辉。

        余芍记得那天早上灰蒙蒙的天，记得空气里还有些湿润的雾气冷冽的味道，记得校服上洗衣粉的味道，记得林亦远。

        海城天气转暖，叶俏漪和黄起是同桌，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高二文科8班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特殊的教室构造。黄起和叶俏漪的座位后面有一扇窗子，天气晴朗时每天中午11点到下午3点钟，阳光都会透过窗户照在她们的身上，书本上，课桌上。照的她们皮肤透亮白皙，连头发丝都是金色的。

        叶俏漪还是一贯的不学习作风，每天将双眼皮用定型胶水粘好，连午睡眼睛都不能完全闭上，实在是有点滑稽。睡醒以后，她还会从书包里掏出她爱吃的黄瓜和发黑的香蕉。余芍第一次看见以为她拿出了一根茄子，吓了一跳。叶俏漪却说她爱吃这样的香蕉，因为很甜。

        黄起和余芍中午也会去买黄瓜吃，黄起前桌的女生也会和她们一起去。8班就这样掀起了一股吃黄瓜的热潮。以至于英语老师进班以后都会说：不愧是女孩子多的班级，教室里都有清香味。不像理科班只有男生的臭汗味。

        英语课上老师总会叫黄起来念课文，她是从美国转学回来的，英语发音好听又标准。英语老师很喜欢这种素养好的学生，不像余芍，英语单词听写总是不合格，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重新补考。英语老师对余芍也无奈了，后来就叫她自己自求多福。不过余芍高考那时天降神力居然考了130分。

        海城的春天来的很晚，日子一天天过，春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余芍要去集训了，余芍是美术特长生被招进重点中学的。高一时会在学校的画室画画，高二就要出去集训，准备艺考了。黄起和叶俏漪有些舍不得但叶俏漪过一阵子也要去准备舞蹈艺考，三个人要分开一阵子了。

        临近离开校园，余芍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找林亦远在校园里拍了一张拍立得。又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修了下图以后在学校附近打印社打印了出来。而那张拍立得躺在余芍的钱包里，很多很多年。

        真的要离开学校，是一个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余芍没有再上晚自习，第二天她就不来上学了，她要去别的地方完成高考的另一半路程了。余芍收到了一盒纸条，里面是班级里每个同学写的想和她说的话，和对她的祝福。尤其是一个余芍印象里很沉默少言的女孩子对余芍说：“很羡慕你笑的那么好看，其实很喜欢你，祝你前程似锦。”

        余芍觉得这个盒子沉甸甸的又无比幸福。她认真拆开每一张纸条，看完每一句话然后认真的保管起来。在她往后人生每次遇到挫折的时候她都会拿出来翻一翻，带给她一些新的力量。

        集训的日子枯燥又无聊，每天都是铅笔触碰纸面发出摩擦声。晚上也要画到很晚，回家画完作业稀里糊涂就睡觉了，第二天继续去画画。余芍很少注意形象，有时兀自忙起来没时间搭配要穿的衣服，没时间洗头发更没有画着完整的妆去集训的时候。画室里每个人都不拘这些小节显得有些邋遢。他们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画画时插着耳机听些歌，余芍更爱听郭德纲的相声。余芍很喜欢耳机，耳机给她的感觉踏实得像一个温暖的朋友，像一件厚厚的外套。

        那时苹果刚出airpods黄起就带来了学校，余芍和黄起一个坐在教室第一排一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两个人共享一副耳机，耳机里听周杰伦啊、薛之谦啊偶尔也听…社会摇和喊麦。

        集训的日子在余芍记忆里始终是灰色的，偶尔有明艳的时刻也是黄起叶俏漪和林亦远带来的。

        比如刚集训没多久时，黄起和叶俏漪约余芍去吃火锅。黄起给余芍带来了一件礼物，那张离校前她和林亦远拍的照片，又被黄起印出来了一张。她去林亦远班级门口堵林亦远要他给余芍写句话。

        余芍看着照片背面用绿色的金属油漆笔写着：

        加油，等你回来！林亦远

        想着林亦远大大咧咧的签名的样子，心里又酸又幸福。

        吃完火锅三个人去了火爆的夜市，余芍很喜欢一只顽皮豹，叶俏漪送给了她，被她一直挂在房间里。她的房间里已经堆满了娃娃，每一只都有由来：从理科班转到文科班时，班级同学送给她的小猴子，黄起这个娃娃机高手趁她们中午去商场吃kfc等餐的功夫抓了只小兔子娃娃回来。

        还有余芍和黄起去极地馆看白鲸那次，看演出被拉着互动，送给了余芍一只小北极熊玩偶。

        余芍回到家躺在床上把林亦远写了祝福的照片发在了空间里。□□最近流行起了小火苗，两个人每天都聊天7天就会有小火苗还会变成大火苗和巨轮啊什么的。余芍很在乎这些东西好像这些会是她和林亦远关系的一种证明。林亦远没办法只能被余芍缠着，每天都和余芍讲话以维持大火苗的存在。

        余芍打开和林亦远的对话框，看着已经几十天的火苗和林亦远说：我可以把你写了字的那张照片发在空间里面吧？

        林亦远回：你不是已经发了吗。

        确实，余芍就是先斩后奏的。她心里有只小怪兽教唆她，发出来吧！让大家都觉得你们的关系很暧昧吧！

        余芍没有再聊这个话题，和他说了晚安。

        今天真的是她很开心的一天。

        海城中学最近利用午休时间举办篮球赛和足球赛。余芍从黄起男朋友发的动态里看到了赛程。画室的午休时间要比学校晚，她每次都来不及吃午饭，急忙叫车赶回学校，她想看林亦远比赛。

        她赶到学校时，黄起在校门口等她。叶俏漪见了她一面打了声招呼就去找骆慈了，她们两个感情正是热烈的时候。

        “他在足球场呢”黄起已经帮她看好了林亦远的位置，两个人就直接去了足球场。

        林亦远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短袖t恤，外边套着统一的队伍球服，是蓝色的。

        他好像很喜欢粉色，余芍想。

        林亦远在足球场上奔跑、指挥。他看到余芍招了招手，跑过来背对着余芍蹲下来休息，紧了紧鞋带。余芍看见他汗水顺着脖子留下来，头上也都是汗，可鼻梁依旧高挺，脸庞轮廓清晰。他时刻关注着场上的变化，眉头轻皱表情严肃又认真。余芍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他的背影，把滤镜调成黑白。发了一条微博，配文是：雾气穿过他年轻的脖子。

        她只敢在微博发有关林亦远的东西，她微博的互关只有黄起叶俏漪这样的朋友，没有其他无聊的人。林亦远从高中时到大学再到毕业工作始终不玩微博，是余芍见过最奇怪无趣的人。

        林亦远喜欢足球，不是秘密。他经常为了看足球而熬夜，他的空间背景是巴萨队的队徽。他最喜欢的球员应该是xavi，余芍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要从全民k歌这个软件说起。有一天，黄起发给余芍一个链接，说是好东西。余芍点开这个网名叫xavi的人主页，唱的是当时很火的中国有嘻哈里的，两杆大烟枪。停了几秒，余芍愣住了听声音这是…是林亦远！果然人无完人。林亦远唱歌也太难听了吧，余芍和黄起每次想起来都会笑的人仰马翻还会故意模仿林亦远的腔调。

        “贫民窟里来的仔，告诉你们这是哪儿。”

        这无疑给林亦远的黑历史又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俨然跌落神坛，成了一个笨蛋帅哥，这是全校女生公认的。大家达成共识，这个男生是真的不太聪明。但这没有影响林亦远追随黑怕的脚步。

        余芍在他毕业那年找骆慈要了他们的毕业留念册上看见林亦远这个中二少年给大家的留言是一句黑怕歌词：

        “别后悔你现在的选择

        走的每一步保管好自己

        我只希望你别迷路”

        再配上他依旧龙飞凤舞的签名。余芍摸了摸那三个字：林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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