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前往凤鸣谷
“您何必生气呢？这不正是魔尊您想要的吗？也只有您的魔力完全恢复，您才能得到您心爱的人啊！”黑影从黑暗中拖出一具还剩一丝丝气息的人体出来，放在了霖色的身前，鲜血从一侧汨汨而出，流淌到霖色的脚底，衬得霖色的脸色愈发惨白，“你需要它的，不是吗？”
“滚！”霖色遏制住自己对血液的渴望，双眼染上赤红，神情狰狞地向黑影怒吼。
不能再杀人了，楚姐姐......姐姐会发现的......
巨大的魔性和霖色的自制力在大脑中剧烈冲击，相互对抗。
“您大可不必害怕楚离央发现，这段时间的人类都是我为魔尊从外面猎捕而来的，不会像上次一样引起楚离央的注意了。”
这句话像是施了魔法一般，击垮了霖色紧紧绷住的神经，打破最后一道防线，霖色的手掌向前张开，五指一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食物’瞬间被吸到霖色的眼底之下。
霖色闭上眼帘，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昏迷中的人立即浑身痛苦地抽搐起来，五官扭曲变形。
霖色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睁眼嫌弃地看着快要死去的‘食物’，指尖微微掀起，一道血痕出现在那人的手腕之上，然后汨汨新鲜血液不断地从腕间伤痕中飞跃而出，成一道弯曲美妙的弧度吸入霖色的口中，直至‘食物’枯萎死亡。
霖色五指舒服地收缩捏紧，失血干枯的尸体瞬间湮灭成灰烬。他轻轻地扭转脖子，再抬眼，眼底的猩红更盛一分。
唇角有一抹血渍顺着留下来，让霖色的娃娃脸变得乖佞邪肆。
黑影默默地看着霖色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面具下的脸嘴角满意地勾出邪气十足的笑容。
“魔尊大人的血剂需求又增大了，从一碗血到现在的一整个人，看来再过不久，你的魔性就会完全苏醒了。”
“本尊的事轮不上你来提醒！”霖色不满，“楚姐姐发现的那两具尸体，你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我是站在魔尊大人您这边的啊，又怎么会违背您的心意做事呢？不过当时您魔性大发，伤了那两人后仓促离去，我还来不及为您处理，便有人过来了。”
“如果让本尊知道你骗了本尊，本尊会让你亲自体验一下魔灵之魇的厉害。”
“这是当然。不过，魔尊大人您真的甘心吗？您可是高高在上的魔族啊，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得不到，还要这样躲躲藏藏的，想想都是让人难过。如果我是魔尊您，何不杀了那个女人，将楚离央夺过来！“黑影轻声诱惑着，似暗夜里悄自绽放的曼珠沙华，魅惑而危险。
杀了她！
杀了那个女人！
杀了她！
嗡嗡的震动拉响着脑弦，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因为魔性的苏醒，血腥与暴力充斥了所有残存的理智。
“我要杀了她！”霖色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
“一拜天地之灵气，三生石上有姻缘。
二拜人间之高堂，生恩养恩齐齐报。
三拜执手之夫妻，恩爱如胶又似漆！”
代表着一生相守永结同心的誓词宣誓，新郎新娘拜过天地父母后，柳云安作为新娘子便被送入了洞房。
六国里几乎所有重要的人物都参加了这场盛世婚礼，整个府邸喜气洋洋，婚礼筵席摆在了前院，礼成之后还不到开席的吉时，大部分宾客都聚集在前院各处纳凉寒暄。
楚离央作为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自是免不了各方人马的接连哄炮敬酒。
一杯又一杯的酒上来，饶是楚离央酒量再好也有些受不了了，连忙找了一个如厕的借口从人群里蹿了出来偷溜在花园里逛嗒着，不经意间，楚离央惊鸿一瞥到一个身影。
玄色窄袖镶绣墨竹直襟长袍，腰束之上挂着一块玉质极好古朴沉郁的白玉，有琉璃的光芒，她在花前而立，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赏人胜赏花。
那人也仿佛感受到楚离央的目光，转身四目相对，见到她后微微一笑，向她走来。
“小王爷，恭喜你！”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给楚离央，“在下还在想要怎么将这东西亲自交到你手上。”
楚离央没见过他，却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之间有些又想不出来：“离央眼拙，不知公子是？”
“在下君陌。”君陌笑了笑，“小王爷不想看看君陌送了什么礼物？”
楚离央接过：“原来是君氏二公子！”
这盒子颇为精巧，镶嵌着诸多细小美丽的宝石，本身便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珍宝了，楚离央倒有些期待什么样的礼物能用得上这样的盒子装。
轻轻打开盒子的暗扣，让楚离央眼前一亮。
是一条让人移不开眼的琥珀项链。
光滑的翳珀里包裹着一朵小巧完整的雏菊花，带着透明的红色，色泽浓正，不含一丝杂质，细小的花瓣栩栩如生，不见分毫褶皱，保持着它盛放时的时光。
楚离央微笑，她终于知道它为什么会对这位君氏二公子感到熟悉了：“陌公子，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多谢了！”
“不是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既是朋友，谢这个字太过客气了。”
“陌公子可是瞒得我好惨，我怎么也没想到，优姬阁内与我博弈品茗的竟然是六大世家之首君氏的二公子。难怪当日你说，我们或许会用另一种方式重新认识！”
“那小王爷还认君陌这个朋友吗？”
“二公子送了这样一份合我心意的贵礼，离央若是否了，岂不是要失去这条世间独一无二的琥珀项链？还有，叫我名字便好，小王爷小王爷的叫着，总觉得我很老似的。”
“好！离央，你也就唤我本名吧！”
“君陌！”
突然，东厢处一声尖锐的叫声传来！
那里——是清水居！
时间回到一刻前。
柳云安盖着红盖头坐在她和楚离央的作为新房的清水居里，一坐一等便是几个时辰。按照景国的婚俗礼仪规矩，新郎进来前，喜娘以及新娘的陪嫁丫鬟们是不能进屋的。
好在柳云安早就习惯这样一个人的寂静了，倒也不觉得孤单难受什么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以后，屋内突然多了一个气息，似是还很不平稳，略有些混乱。
楚离央喝酒了？
她盖着盖头，看不见来人的脸，只能看见一双深紫金丝的皂靴靠近，裙裾飞扬，身上带着阴冷的气息，一杆喜秤歪歪斜斜地撩起了她的盖头，一张面无笑容邪肆乖张的娃娃脸出现在柳云安眼前。
霖色手里拿着一个酒杯，轻抿一口，便扬起倒洒在地，这样辛辣的东西，还不如鲜血的丝润。
他随手掀起眼前这个讨厌的女人头上的盖头，偏着头想瞧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目光流盼间，却并无新娘的莞尔娇羞，更多的是沉着静持，双眼里有着精光，身子立得笔直，对来人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与惊慌。
“你不害怕？”霖色低头好奇地看着她，这样近距离地接触，霖色的眼瞳像猫一样竖成一根直线，眼角处天然地形成血红色的眼线，甚是惊悚。
柳云安微笑：“离央说你的脾性里天然带着孩童的一面，果然不假。你希望我表现出什么样，害怕得昏过去？还是这样？”
霖色还没弄懂她的‘这样’是哪样的时候，柳云安咧开唇角，笑得更加无害，然后。
张嘴大叫。
“啊！”
啊啊啊啊！
回声无限放大，让整个楚相府都回荡开来，让人很难想象柳云安这样标准世家养大的名门淑女怎么能发出这样高的分贝。
尤其是霖色。
在巨响之下，尖尖的耳朵顺着声音竖立起来，原本的竖瞳也因为呆滞转化成圆瞳略有些呆滞地看着柳云安。
“你叫什么？”霖色生气。
“你不是希望看到我害怕惊恐吗？我都怕得叫起来了，你还不满意？”
霖色瞪着她，她这样哪里有半分害怕惊慌的模样，倒像是他被她耍了一通。
“你这个女人，真是令人讨厌，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霖色伸手扭住柳云安纤细的脖颈。
“你不会的。”柳云安很自信，被迫仰头看着他。
霖色因为意外掌上的力气微松，却又努力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谁说的？”
“楚离央告诉我的啊！”柳云安脖子上箍着一只手着实不舒服，扭扭头抬手将霖色的爪子扒下来，“她说，你可能会过来吓我，但你不会真的杀我的。”
霖色傲娇不满地坐到地上，靠着床沿，闷闷地说：“她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才不会在乎她怎么想呢，反正她也不喜欢我！”
“可是，你舍不得伤害她的不是吗？如果杀了我，一定会给楚离央带来麻烦，你舍不得她为难的。”
柳云安很清楚霖色现在的心理状态，哪怕再恨她，再难受，也不会舍得让楚离央为难。
哪怕动过杀心，也一定是转瞬而逝。
爱得深的人，注定要吃更多的苦头。
“砰！”
大门被直接推开，一群喜娘丫鬟听到动静也跟着楚离央和君陌一齐跑进来，这一进来就傻眼了。
新娘子的房里怎么还会有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像新郎府中的的那位霖色公子呢？
喜娘和丫鬟婆子们目光在楚离央还有霖色之间来回穿梭，这样的情景，很容易让人想到某些话本里里面的狗血桥段。
比如说，两男争一妻。
再比如说，楚离央横刀夺爱，新娘在大婚之日遇到前任，两人相望无言，霖色欲强行带走新娘私奔，新娘心系两大世家情谊不愿与之离去，一拉二扯之间新娘不小心叫了起来，引来了众人。
君陌看到房内的情景，唇角微抿，担心地看着楚离央。
楚离央侧目，吩咐跟来的其他无关人员离开，君陌知道这种事情无论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都不应该由他来插手，所以也十分自觉地离去，还很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楚离央先是看向坐在地上的霖色，无奈地说：“小幺，起来。”
霖色咬着下唇，不情愿地站起来，指着柳云安说：“楚姐姐，小幺不是故意将那些人引来的，都是她大叫，你别跟小幺生气！”
霖色悄悄观察着楚离央的脸色，双手小心翼翼地捏着袖角说道。
楚离央看着他这样，本来升起的那一点生气又被熄灭，只得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着已经掀起了盖头的柳云安：“云安，抱歉，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还给你带来了惊吓。”
柳云安看了一眼霖色，然后问完地笑了笑：“没事的，我们已是夫妻，夫妻本共体，做了你的妻子，这点小状况我还是能应付的。”
她知道霖色和楚离央之间还有一些私人的话题要谈：“夫君，我先去旁殿整理一下衣饰，你和霖色公子可以放心谈。”
楚离央点点头：“委屈你了。”
柳云安摇了摇头，然后提起宽大的裙摆往旁殿走去，清水居内的人都已经避嫌出去了，倒也方便。
“楚姐姐......”霖色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极有杀伤力，他在楚离央推门而入时就将身为魔尊的特征收敛起来，瞳孔恢复了正常大小，眼角也敛去了红线。
“霖色。”楚离央不为所动，冷声道，“你衣领上的血渍没有擦掉。”
霖色的笑容凝住，然后慢慢垮掉，知道完全消失。
“霖色，楚相府内之前死得人是你杀的吗？”楚离央目光炯炯，如火焰般明亮，向霖色直射而来。
“我没有杀英翠和鸣玉！”霖色很果断地否定。
“我说的不只是她们。”楚离央的眼神太过锋利，仿佛能够直接看透霖色的灵魂，让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你知道我在说谁的。”
霖色闭着眼睛，迟疑地说道：“......是。”
“厅堂的风婳是你杀的，失踪的风琴也是你处理掉的，对吧？”
“是！”霖色彻底心慌了，他不怕任何人知道，却独独不愿楚离央知道他不好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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