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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景皇的怀疑,不下于是在她的脸上狠狠刮了她一耳光。

  “那你说说,这私会的纸条又是怎么回事?柜中私藏的男人的亵裤你又如何解释!”景皇气得几乎站不直身子,幸亏吴仁逸手疾眼快地在一旁及时扶住景皇。

  还在下面跪着的奉御偷偷地瞄了一眼凌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他这是又知道了什么皇室秘闻?啊啊啊!景皇事后会不会想要将他灭口,以捂住此事?

  他老老实实地跪坐在殿间,努力不着痕迹地向一旁慢吞吞移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里除了他都是大佬,他可比不上他们能站着干听热闹!

  “皇上您从来都不信婉婉。”婉嫔这话说得凄凄惨惨戚戚,没有自称臣妾,而是以景皇私下对她的爱称,显然是在向景皇示弱了。

  “臣妾在晨曦殿小憩,却有贼人擅闯晨曦殿,扔下字条便从窗外逃出,臣妾受到惊吓自然害怕大叫,恰巧您又在这时带着太子靖王等人来到晨曦殿,字条上的内容您也看见了,如此......如此轻浮孟浪,更何况此事毕竟是对臣妾清誉有损,臣妾怎敢声张告诉您,慌乱之余除了将字条藏于掌心间,皇上您教教臣妾臣妾还能怎么办?至于亵裤,臣妾实在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臣妾的宫中。”

  婉嫔泪眼婆娑地看着景皇,将一个孤苦无依却深情的女子演绎得精妙绝伦。

  “婉婉只是个普通女子,一生所愿不过是和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皇上虽是帝王,但在婉婉心中,却只是婉婉的夫君。后宫阴险,处处都是阴谋诡计,婉婉可以不怕,却不得不怕夫君的猜忌与怀疑。”

  婉嫔虽不善心计,可却也不笨,三言两语便将这事推在了后宫女人的争斗上来。

  景皇微微动容。

  “你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和靖王?”景皇情绪稍稍平复一点。

  “皇上,离央倒觉得您手上的字条字迹非常眼熟,很像是刚才在太极殿所看到那几封信件上的字?”楚离央盯着景皇手上的字条说道。

  惊慌的注意力再一次移到字条之上,之前气急,脑海中只有字条上的十六个字,却忽略了字迹,如今一看,确实是和靖王的字迹重合。

  楚离央继续补刀:“若婉嫔娘娘所言当真,对字条与亵裤之事毫不知情,莫非是靖王殿下单方面思慕婉嫔?这可是乱伦啊!”

  反正对景皇来说,无论是凌策婉嫔乱伦行苟且之事,还是凌策单方面觊觎自己老爹的女人,都是同样不能容忍的事。

  “靖王你作何解释?”景皇将字条摔在凌策脸上。

  字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其上所书字迹与靖王的字如出一辙。

  凌策自嘲,楚离央为了对付他可真是面面俱到啊!

  “四弟不会又说这字迹是他人可以模仿陷害与你吧,空靠一张嘴可说明不了什么,还是拿出什么实质的证据来才好!”太子可真是一把推波助澜的好手,不用楚离央开口,便狠狠地又添了一把火。

  “有心人设好了全局强推彻底下去,臣弟暂时并无证据证明清白。”凌策淡淡地说道,并不争辩。

  “这些空话谁不会说,四弟不如早些承认自己的罪行,坦白从宽,父皇也不会严惩于你的。”

  “太子何必将罪名强加于臣弟头上,父皇自会明察秋毫,不劳太子操心!还是说,太子就是这背后操纵之人,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将罪名给臣弟扣上?”太子刻意打压,凌策自然也是毫不留情面地回击。

  “凌策!你胡说八道什么!”太子急,担心景皇怀疑到他头上,怒气冲冲地反驳。

  “够了!”景皇听得烦躁,“你们都给朕闭嘴!”

  景皇指着晨曦殿中的一种宫女太监:“你们来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不得隐瞒,否则朕定将你们全数诛杀!”

  宫娥太监们都被这话吓得瑟瑟发抖,将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齐声说道:

  “皇上饶命!”

  夕月是晨曦殿的大宫女,婉嫔进宫后晨曦殿的所有事宜都是由她来掌管。

  她匍匐着前行,跪在景皇腿前,一五一十地将她所有知道的事情说出:“皇上,娘娘平日就不甚喜欢奴婢们近身伺候,皇上没来晨曦殿的时候,娘娘大多数一个人坐在窗边或者躺在床上发着呆,并未有其他异常。只是娘娘从来不准奴婢们收拾衣柜里的衣物,所以奴婢们也不知道晨曦殿的衣柜里怎么会有靖王的私密衣物!”

  婉嫔露出虚弱的苦笑:“臣妾不喜旁人触碰臣妾的衣物,向来是亲力亲为,是在未进宫前便有了的小习惯,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除此之外,你可还知道什么?”

  “奴婢......奴婢不知。”夕月回答的闪闪躲躲。

  景皇的眼睛微眯:“若你敢隐瞒,朕绝不轻饶!”

  夕月迅速地将头低下双手趴在地上,声音里全是惶恐:”奴婢曾经在一日听闻娘娘在床边吟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神情落寞,奴婢也不知这首否是什么证据,奴婢绝未撒谎,当日有宫娥秀娟可以同为此作证!“

  秀娟也从后面跪行而出,跪伏在夕月身旁:”奴婢确实曾和夕月一同在门外听到娘娘孤身吟诵此诗。“

  “婉嫔你又是在心悦何人?”景皇此刻异常平静,更像是暴风雨袭来前的预警,“难道是朕让你感到‘心悦君兮君不知’?”

  婉嫔哑语,她确实不知道如何反驳,夕月和秀娟并未撒谎,她确实曾经念过这首《越人歌》,而且心中所想之人也并非是景皇。

  她一双美目幽美焕怨,从景皇身上一点点移到凌策身上。

  他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女人,曾经将所有目光都投注在他的身上,有那么一个人,记挂了他整整十三年又七个月。

  从他还是一介皇子起,而她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女童,因为他一时的善良,或者仅仅是为了在百姓间搏一个仁慈的美名,他递给了当时在大街上冻得瑟瑟发抖乞讨可怜的她一袋金银,还那么温柔地拂过她乱糟糟的头发。

  她从没有像那时一般窘迫痛恨自己没能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她亦从没有一刻比那个瞬间更幸福。

  她听周围的人说,那是宫中的四皇子,是景皇最为宠爱的儿子。

  原来,他是皇子呀!

  年幼的她自卑又自怯。

  而那袋金银,让她一家都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后来,她听说,四皇子被景皇派去了荒芜的西境镇守边疆。

  那一天,细雨蒙蒙,她亲自送他出城。

  原来天之骄子也有落入凡尘的一天。她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是那样的难过,以至于他走的时候神情比乌压压的天空还要低沉。

  十三年有多么长,他在她心里就这么一住十三年。从女童到窕窕少女,连她自己都想象不到原来一个人可以念一人相思入骨。

  终不悔。

  她是自愿找上王太傅的。

  她知道她有一幅好容貌,她也只有一张空皮囊。

  她愿意给他所有,只要她有。

  她不愿他再像离时黑沉低落的天空,不再环身带着压抑难忍的气压,而是,多一点。

  快乐。

  婉嫔闭上眼,眼角流下最后一抹泪珠,

  她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力之所及,惟愿君安。

  “皇上。”婉嫔唤景皇,“不管您心里相不相信臣妾,臣妾从未背叛您,臣妾的心或许不知道在哪,可臣妾的人从始至终都是您的,永远不会变!”

  “你若是不能忍,臣妾愿意以死明志!”婉嫔闭眼,视死如归,一头扎向梁柱。

  “砰!”

  “娘娘!”

  “婉嫔!”景皇不敢置信,欲伸手却又收回。

  夕月跪着爬到婉嫔的身前,泣不成声:“娘娘!娘娘!”

  她的手碰到婉嫔的额角,满手都是鲜血,她哽噎地转过头对着景皇哭诉:“皇上,纵然娘娘真的心系靖王,还念着他,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娘娘如今还怀着孩子,皇上您怎么能这么狠心!”

  婉嫔此事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血汩汩地从唇角涌出,婉嫔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夕月,抬腕试图抓住夕月的手。

  夕月立刻伸手紧紧抓住婉嫔的手,不留痕迹地侧身挡住婉嫔的目光。

  “娘娘,你何必呢?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你也要为腹中的孩子想想啊!”

  婉嫔已有三月的身孕了,腹部微微隆起,并不显眼。

  “休要胡言!”靖王呵斥。

  景皇刚刚升起的一点怜惜又被浇灭得干干净净。

  孩子。

  景皇看着凌策,心里升起荒诞但是确有可能的想法。

  他的手指在几乎是半昏迷只剩最后一分意志的婉嫔和殿内跪的笔直的凌策间反复移动。

  “你们!你们……”气血上涌,景皇竟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呀!婉嫔娘娘的孩子不会是靖王的吧!”楚离央适时适地地来上这么一句话,然后装作无辜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楚离央!你!”

  凌策的怒火值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永远联想不到这个人能够有多么狠毒,每一次在他觉得自己快要了解她的时候,她又会给他新的'惊喜'。

  不过还远远不止。

  这边凌季和黄统领也将城北这片的整块工地搜查得清清楚楚。无疑,这就是片秘密违规正在开采的大型铁矿地,所有炼制兵器的工具设施一一齐全,再加上大量被诱骗、强迫拐来的村民,此事,无需怎么思考,便能知道它的严重性。

  私铸兵器,可是大罪!

  尤其是需要这么多铁矿这么多人来铸造兵器,背后之人必有谋反之意!

  然而,事情顺利得近乎诡异,让他不得不多想。

  从一开始杨家村出现青铜神木的消息地散布,到遇到黄统领,再到发现逃窜的村民和秘密隐藏的铁矿。所有事情的背后,更像是有一双神秘的大手在掌控全局,一点点将局面推向至现在。

  更为可怕的是,那双手完完全全掌握着他的心理,所以从未刻意掩盖自己的存在,相反它或多或少地留下了痕迹,让他一方面既怀疑,又忍不住跟着它的提示来追寻。

  哪怕明知道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凌季也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报!皇上,七皇子和黄统领在殿外求教见!”小太监进来通报,殿内紧张肃静的氛围让人无限压抑与惧怕。

  “宣!”景皇的声音打破这种局面,如同表面平整底下却无数细纹遍布的镜子一下子就应激碎裂成了千千万万片小碎片,向四周射去。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皇上!”

  尽管殿内的氛围诡异得让凌季和黄统领敏锐得感觉到不妙,不过城北一事关系颇大,实在不得延误上报景皇。

  “站起身再说。”景皇现在没有任何心情跟他们打心眼官司。

  凌季和黄统领相视一眼,并未起身。

  凌季沉声说道:“父皇,儿臣与黄统领有要事要与父皇相商!”

  要事?

  他今天听到多少人用过这个词了?

  呵呵!

  唯有这两个字能精简概括地描述景皇的心理活动。

  “何事,直说无妨!”景皇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意尽可能平静地说道。

  “儿臣在追查青铜神木之时,与黄统领在城北杨家村处意外发现了一处私自开设的铁矿,且与东南西北四处城郊村落近两年的频繁人口失踪案有直接牵连!”

  “可有调查是何人所为?”景皇克制的声音中已经隐约透露出怒意。

  “儿臣无能,事发突然,儿臣只能抓到相关的疑犯,尚未来的及进一步的审问,还要请父皇亲自定夺!”

  在得到景皇点头许可后。凌季往后动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人讲嫌疑犯押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跘跘磕磕地被五花大绑着强行推入殿内。

  是参知政事王薛良,标标准准的靖王党派。

  “皇上,臣冤枉啊!七皇子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臣捉拿,请皇上给臣一个公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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