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热闹
李孟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这里面的缘故。
很晚的时候，马安安回来了，见李孟还没休息，问：“听说秦老师今天回系里了，他去不去我的课题检查会？”
李孟躺在床上，几乎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答：“老秦今天没提这事。组里出了点事。”说着就有点清醒了，想旁敲侧击地试探马安安。
“昨天老罗提取的溶液少了，老罗闹的厉害，说要报警，老秦回来处理这事的。”她把“报警”两个字故意说的很重，在床上侧过身来想看看马安安的反应。
马安安背对着李孟的床，一边翻着书，一边头也不回好奇地问：“溶液丢了？会不会是不小心撒了他没注意啊？报警有点夸张了吧，又不是有毒有害溶液，少一点没有什么危险吧。而且拿这个有什么用？难道有人想偷老罗的科研成果？单拿溶液也没用啊。”
马安安的语气听起来就是很平常的好奇，并没有任何紧张感，只是闲聊式的搭话。她的注意力明显还在自己手上的资料书上。她也没有看自己的电脑屏幕，完全没有留意99上的任何留言。
李孟觉得应该不是马安安拿的，她看起来完全不知情，况且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便安下心来。
李孟一入梦就急着进入自己的房间，她想看看自己的留言有没有回复。
远远望去，书桌上的纸张摆放得与昨天一样，旁边的笔墨也没有挪动位置。
慢慢走近，纸上的字迹逐渐清楚，李孟脸上渐渐展开了笑容。
她留的一句话下面，赫然增加了一行字。
她留：“谢赠美石”
他回：“命缘物归”
张青云真的来过了，可惜这次没有遇上。
可“命缘物归”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个印章原本是我的？可这并不是我的啊。李孟纵然再聪明，也不明白这些听着十分玄乎的说辞。
张青云这个人，跟自己临安的那些书法界的亲戚有些相似的地方，浑身透着一种古意，有种从过去时代走进现代社会的气质。所以即使站在喧闹的人群里，也有一种清冷疏离感。
不相似的地方是，李孟的亲戚虽然喜欢喜欢拽文嚼字，那也只是因为所处大环境里玩字画书法的太多的缘故，他们本身比张青云接地气的多，看看李爸爸一身世俗热闹的做派就知道了。而张青云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真清高。
李孟想起张青云说过的可能会有闯入者，便把纸条卷了卷，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接着照例去后山闲逛。她最近给几条山上的路铺上了石板，上次走在泥路上有点快，差点摔倒。
第一次发现张青云的隐蔽小路两边的灌木似乎更加茂盛了，李孟想着要不要修剪修剪，隐蔽是隐蔽，可是有点妨碍走路了。
上到半山转弯处，李孟想起上次就是在这里发现张青云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的，不由地回头，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再次观察自己的房间。
李孟头脑突然一片空白。
房间里有人！
她随即一喜：难道是张青云来了？
可再定睛一看，抽了口冷气。
不对！是个陌生人！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性，看不清他的脸，他在房间里缓慢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他在找着什么。
李孟下意识脚步往后退了退，擦动了压在自己身上的灌木枝条。
李孟心叹：不好！
她的梦境此刻是没有风的，所以树木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摆动。
果然，房间里那人猛地往这边方向望过来，整座静物油画般的山，突然有一丛树木在晃动，一定有异常，很难不让人推断出这里有人。
那人的脸很陌生，李孟并不认识。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往这边看了一会儿，李孟不由地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只见那人略停一刻，快步转身走出房门。
他去哪儿？
李孟视线不敢离开山下的房子。很快，她就看到那男人走出了老屋，转过屋角，转到山脚下。
他开始细细在山脚地上观察着，用手拨弄着山脚处的茂密的灌木丛。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钻了灌木。
李孟立即明白过来：那人找到了这条隐蔽上山的路，他在找自己。
李孟头上开始冒出冷汗，她想往山上后退，可只要自己走动，就会带动灌木摇摆。她只能尽可能慢慢地往后退着。
可那人的速度极快。李孟眼见着一条晃动着的灌木丛线正在往自己这边游过来。
怎么办？能不能先离开这里？可是字帖还在房间里，出梦只能靠运气，自己现在无法自控，毫无运气可言，越紧张越无法出梦。
他是怎么进来的？他是上次追踪张青云的人么？他到底想找什么？
李孟正想着自己恐怕逃不过去了，听天由命吧，等那人找到自己，看看他到底要干嘛，见机行事吧。
正想着，脸上一凉。
咦？有风？
因为自己一直冷汗直冒，风吹过时，浑身都有了凉意。
正在上山的灌木丛线也停住了。那人也感觉到了风。
哪里来的风？
这不是自己造的！
风还在继续，时有时无，整座山的树木开始此起彼伏地晃动起来了。
那人疑惑了，刚才是自己的错觉？难道山上没有人？这原本就是个有风的梦球？
李孟见那丛停下的灌木丛包停了一会儿后，动了动，又开始往山上游来，只是速度开始缓慢起来，走走停停的，他没放弃。
李孟心想，这样不行，那人只要继续往山上走，迟早都会找到自己，这条路的终点只有一个地方，就是山背面的湖。自己一直退，退到湖边，一目了然，还是会被发现。自己现在既然不想被发现，就不能临时造梦，改变梦境。
李孟只能硬着头皮慢慢继续往后退步，走一步算一步。
她的脚步突然停止，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动静，心里骂道：什么狗屎运！这么倒霉？
身后好像也有人！
李孟艰难地回过头。
身后真的站着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头上黑布罩得严严实实，还带着一副墨镜。
什么鬼？
比自己还不想见人么？
今晚怎么这么热闹？自己的梦境中来了一个人又一个人。还都是张青云说的那种级别比自己高的——游梦人，因为他们都是从外面进来的。
李孟心里有些不甘心，自己的梦球中，自己竟然是最弱的。
李孟不知道该不该动，一脸诧异地盯着身后的头罩人。
那人一开始也没动，藏在墨镜后的眼睛似乎在观察李孟。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右手，又伸出食指，竖压在自己的嘴部，做着无声的“嘘——”的动作。
李孟意识到那人没有恶意。从那人的动作和身量上判断：她是个女人。
头罩人嘘完了后，手指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示意李孟过去。
上山的男人在灌木丛中穿梭的沙沙声几近可闻。李孟知道那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再转过山腰就可能要与自己打上照面了。
李孟不再犹豫，转身径直往头罩人走过去，走到了她的身边。
那头罩人微微仰头看向天空。
又是一阵凉风袭来。
原来是她造的风。李孟心生羡慕。
头罩人一手伸手挽着李孟的胳膊，一手从口袋中摸索着，像在找什么东西，只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
李孟明白她可能在选钥匙。远处灌木丛声音越来越大，李孟着急地捏捏头罩人的手，嘴上无声地说：
快——点——
头罩人不耐烦地甩甩手，继续摸着。终于，掏出了小物件，是一个小小的磁招财猫。
头罩人“啧”了一声，显然不满意这个物件，又想揣回口袋。
李孟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的祈求，看我的嘴型：
不——要——，就——这——个——
又指了指前面山腰转角处，那男人的衣服都几乎要看到了。
头罩人虽然带着墨镜，隐隐约约地，李孟还是看出她不耐烦的眼神和皱起的眉头。她没有把招财猫再放回去。
李孟松了口气。
头罩人摊开手掌，盯了招财猫一会儿，又抬头转了转头。李孟仔细观察她的脸。
全罩住了，根本看不出她有没有念口诀咒语什么的。但似乎能看出她在用眼神圈地，圈的好像是她俩脚前的这块地。
圈好后，头罩人依然挽着李孟，也不躲闪，两人直直地站在路中间。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一点点地往这边走来。
行不行啊？
李孟死死捏着头罩人的手，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几分钟的。
只见那男人走到她们面前两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脸上满是疑惑，四处张望，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他不再往前走，而是迷惑地站了一会儿，就转过身去，下山了。
李孟用嘴型比划着：
他看不见？
头罩人点点头。
李孟眼中的场景并无变化，他不知道在那男人眼中，小路到此已是尽头，前面无路可走，满是灌木遮挡。
眼瞅着那男人转过山腰，头罩人立刻甩开几乎被李孟快要捏碎的手，浑身都散发着“痛死了”的意思。
李孟这才发现，自己紧张起来捏得太用力。那女人看起来也不是个健壮的人，受不了这个力度。忙双手合十，不停地无声地道歉。头罩人连连摇头，无奈望天。
两人在此停留了一会儿，头罩人一直没有说话，李孟也不敢发声，大约十几分钟的沉默后，头罩人向李孟点了点头，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要离去。
李孟一把拉住她，还是无声地问：
你要走了？
那人点点头。
他也走了？李孟指指山下。
头罩人想了想，又点点头。
你是谁？我认识你么？
头罩人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即转身就跑。
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李孟要抓她，可来不及抓住，追了上去，那人跑的贼快，没追几步就没影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李孟实在追不上。她有些断定，这个头套人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人，不然为什么连话都不敢说，是怕声音被听出来吧。
不行，自己还是要把字帖带在身边，这样可以随时逃走。
想着，李孟又下了山。她相信头罩人的话，知道现在自己梦境已经安全，所以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字帖还在，李孟拿上了字帖。
那个男人应该是没有看见字帖，字帖也被印章藏住了吧，李孟想。
于是李孟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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